苏洵、苏轼、苏辙父子三人,是北宋古文运动的三员主将,世称三苏。苏洵之文学孟子、韩愈,对他们的文如“气”、“水”之论,有新的发挥。在《仲兄字文甫说》一文中说:“‘风行水上,涣。’此亦天下之至文也。”苏洵之文,正如风、水相作,变幼无穷。曾巩论苏洵之文说:“修能使之约,远能使之近,大能使之微,小能使之著,烦能不乱,肆能不流。”刘熙载就此评曰:“‘能’之一字,足明老泉之得力,正不必与韩量长较短也。”(具见《艺概·文概》)可见老苏已不只是韩文的“长江大河”,而思路更开阔,要兼擅众“水”之长,以达“至文”之境。老苏立志高远雄阔,但才力稍欠,未能与韩文齐肩。二子继承父风,再创高峰。“大苏文一泻千里,小苏文一波三折”(刘熙载《艺概·文概》),正秉承父意。小苏文总的成就不如父兄,但如《上枢密韩太尉书》等气势雄壮,《黄州快哉亭记》、《武昌九曲亭记》写景叙事纡徐曲折,饶有情致。正如苏轼所评:其文“汪洋澹泊,有一唱三叹之声,而其秀杰之气,终不可没。”(《答张文潜书》)苏轼文成就最高,实现了其父“风行水上”,“为天下之至文”的夙愿。苏轼之学更为渊博。他学习孟、贾、韩、欧等人的儒家古文,深得其要领。进士考试所作《刑赏忠厚之至论》,追溯尧舜仁厚爱士之风,既复古,又古为今用,一鸣惊人,深得主考官欧阳修的赏识。以后的大量史论、政论则有进一步提高。儒家古文之外,他还学庄子、佛学、纵横家、柳宗元之文,“博达自广”,思路大开,能“打通墙壁说话”(《艺概·文概》);又“天资高明,其议论文词自有人不到处”(朱熹《朱子语类》)。故其文有的如长江大河,可与韩文媲美;有时又“善于没要紧底题说没要紧底话,未曾有底题说未曾有底话”(《艺概》),随机应变,翻空出奇,行云流水,天马行空,深得庄子散文形散神不散之妙;有时又“多微妙语。其论文曰‘快’、曰‘达’、曰‘了’,正为非此不足以发微阐妙也”(《艺概》),这又深得佛家精深敏妙真谛,故朱熹说:“东坡说得高妙处,只在说佛。”(《朱子语类》)苏轼对三家思想,又能融会贯通,故其文能集天地人之美于一身,而达天下至文。其代表作《赤壁赋》就如此。文中描绘了江山风月之美,体验了欣赏自然美悦目(耳)、赏心、畅神、乐志、悟理等审美快乐五境界,和《念奴娇赤壁怀古》词一样,提出了江山如画和风流人物结合。最后活用儒道佛三家哲理,用变与不变的辩证思考,解决了自然永久、人生短暂的矛盾,从而变悲为乐,以乐观的审美态度看待宇宙人生。如此丰富的内涵和高超的智慧,的确超过了唐宋其他七大家。苏轼文在当时已名满天下。“苏文熟,吃羊肉;苏文生,吃菜羹。”(见陆游《老学庵笔记》),已成为当时秀才们的口头禅。南宋孝宗特为苏轼文集作序赞,赠太师,说其文“千汇万状,浑涵光芒,雄视百代,自成一家。”明代茅维在《宋苏文忠公全集序》中,对苏文作了更全面崇高的评价:“苏长公之文,犹如云霞在天,江河在地,日遇之而日新,家取之而家足,若无意而意合,若无法而法随,其亢不迫,其隐无讳,澹而腴,浅而蓄,奇不诡于正,激不乖于和,虚者有实功,泛者有专诣”,有诸葛亮之抱负,有司马迁之史才,有陶渊明之隐逸,有白居易之闲适。其人其文,真能集儒道佛之大成,成天下之至文。苏轼在文体上也作出了创造性贡献。所作赤壁二赋,使欧阳修开创的文赋达最高水平。他的一些短小精悍流丽痛快的短文,开创小品文一体。明代袁宗道、袁宏道、袁中道兄弟三人专写小品文。袁中道说:“今东坡之可爱者,多在小文小说。其高文大册,人固不爱也。”(《答蔡观察元履》)此话虽不无偏激,却强调了小品文的独创性。苏文的确作到了“出新意于法度之中,寄妙理于豪放之外”(《书吴道子画后》),达到“至文”的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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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3-09-13 文章来源: 可可诗词网 https://www.kekeshici.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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