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

        《春秋》者,鲁史记之名也。记事者以事系日,以日系月,以月系时,以时系年,所以记远近,别同异也。故史之所记,必表年以首事。年有四时,故错举以为所记之名也。
        

晋·杜预《春秋经传集解·序》


        《春秋》者,道春为生物之始,而秋为成物之终,故云:始于春,终于秋;故曰《春秋》也。
        

唐·徐彦《公羊传疏》


        孟子曰:“王者之迹熄而《诗》亡,《诗》亡,然后《春秋》作。晋之《乘》、楚之《梼杌》、鲁之《春秋》,一也。其事则齐桓、晋文;其文则史。孔子曰:‘其义则丘窃取之矣。’”
        

《孟子·离娄下》


        子曰:“弗乎弗乎!君子病殁世而名不称焉,吾道不行矣,吾何以自见于后世哉?”乃因“史记”作《春秋》。上至隐公,下讫哀公。十四年十二公,据鲁亲周。故殷运之三代,约其文辞而指博。故吴楚之君自称“王”,而《春秋》贬之曰:子。践土之会,实召周天子,而《春秋》讳之曰::“天王狩于河阳。”推此类,以绳当世贬损之义。后有王者,举而开之。《春秋》之义行,则天下乱臣贼子惧焉。孔子在位,听讼文辞,有可与人共者,弗独有也。至於为《春秋》,笔则笔,削则削;子夏之徒不能赞一辞。弟子受《春秋》,孔子曰:“后世知丘者以《春秋》;而罪丘者,亦以《春秋》。”
        

《史记·孔子世家》


        幽、厉之后王道缺、礼乐衰,孔子修旧起废,论《诗》、《书》,作《春秋》,则学者至今则之。……上大夫壶遂曰:“昔孔子何为而作《春秋》哉?”太史公曰:“余闻董生曰:‘周道衰废,孔子为司寇。诸侯害之,大夫壅之;孔子知言之不用,道之不行也。是非二百四十二年之中,以为天下仪表,贬天子、退诸侯、讨大夫,以达王事而已矣。’子曰:‘我欲载之空言,不如见之於行事之深切著明也。’夫《春秋》上明三王之道,下辨人事之纪,别嫌疑、明是非、定犹豫,善善恶恶,贤贤贱不肖,存亡国,继绝世,补敝起废,王道之大者也。……《春秋》辨是非,故长于治人。……《春秋》以道义。拨乱世反之正,莫近于《春秋》。《春秋》文成数万,其指数千,万物之散聚皆在《春秋》。《春秋》之中,弑君三十六,亡国五十二,诸侯奔走不得保其社稷者,不可胜数,察其所以,皆失其本已”。“……《春秋》采善贬恶,推三代之德,褒周室,非独刺讥而已也。”
        

《史记·太史公自序》


        古之王者,世有史官,君举必书,所以慎言行、昭法式也。左史记言;右史记事。事为“春秋”;言为“尚书”,帝王靡不同之。周室既微,载籍残缺,仲尼思存前圣之业,乃称曰:“夏礼吾能言之,杞不足徵也;殷礼吾能言之,宋不足徵也。文献不足故也,足,则吾能徵之矣。”以鲁周公之国,礼文备物,史官有法,故与左丘明观其史记,据行事、仍人道,因兴以立功,败以成罚;假日月以定历数,藉朝聘以正礼乐,有所褒讳贬损,不可书见,口授弟子,弟子退而异言。丘明恐弟子各安其意,以失其真,故论本事而作《传》,明夫子不以空言说《经》也。《春秋》所贬损大人,当世君臣,有威权势力,其事实皆形于《传》,是以隐其书而不宣,所以免时难也。及末世,口说流行,故有公羊、谷梁、邹、夹之传,四家之中,公羊、谷梁立于学官,邹氏无师,夹氏未有书。
        

《汉书·艺文志》


        缀周之礼,因鲁“春秋”举十二公行事,绳之以文武之道,成一王法。……言《春秋》,於齐则胡母生;於赵则董仲舒。……而公孙弘以治《春秋》为丞相封侯。……孟喜字长卿,东海兰陵人也。父号孟卿,善为《礼》《春秋》授后苍、疏广。世所传《后氏礼》、《疏氏春秋》皆出孟卿。……(清河·胡常)以明《谷梁春秋》为博士部刺史,又传《左氏》。……
        胡毋生,字子都,齐人也。治《公羊春秋》,为景帝博士,与董仲舒同业。仲舒著书称其德。年老归,教于齐。齐之言《春秋》者宗事之,公孙弘亦颇受焉。而董生为江都相,自有传。弟子遂之者兰陵褚大,东平赢公,广川段仲温,吕步舒。大,至梁相,步舒丞相长史,唯赢公守学,不失师法,为昭帝谏大夫。授东海孟卿、鲁眭孟。孟为符节令,坐说灾异诛,自有传。严彭祖字公子,东海下邳人也,与颜安乐俱事眭孟。孟弟子百馀人,唯彭祖、安乐为明。质问疑谊,各持所见。孟曰:“《春秋》之意在二子矣!”孟死,彭祖、安乐各颛门教授,由是“公羊春秋”有严、颜之学。……
        暇丘江公授“谷梁春秋”及《诗》于鲁申公,传子至孙,为博士。武帝时,江公与董仲舒并。仲舒通“五经”能持论、善属文。江公呐于口,上使与仲舒议,不如仲舒。而丞相公孙弘本为“公羊学”,比辑其议,卒用董生。於是上因尊“公羊家”诏太子受“公羊春秋”。由是“公羊”大兴。太子既通,复私问“谷梁”而善之,其后浸微。唯鲁荣广、王孙皓星公二人受焉。广尽能传其《诗》《春秋》,高才捷敏,与“公羊大师”眭孟等论,数困之,故好学者颇复受“谷梁”。沛蔡干秋少君,梁周庆幼君,丁姓子孙皆从广受。千秋又事皓星公,为学最笃。宣帝即位,闻卫太子好“谷梁春秋”,以问丞相韦贤,长信少府夏侯胜及侍中乐陵侯史高,皆鲁人也,言谷梁子本鲁学;公羊氏乃齐学也,宜兴谷梁。时千秋为郎,召见与“公羊家”并说。上善谷梁说,擢千秋为谏大夫给事中。后有过,左迁平陵令。复求能为“谷梁”者莫及千秋,上愍其学且绝,乃以千秋为郎中户将,选郎十人从受。汝南尹更始翁君,本自事千秋,能说矣。会千秋病死,徵江公孙为博士。刘向以故谏大夫通达待诏,受“谷梁”,欲令助之。江博士复死,乃徵周庆、丁姓待诏保宫,使卒授十人。自元康中始讲,至甘露元年,积十馀岁皆明习。乃召五经名儒,太子太傅萧望之等大议殿中,平“公羊”“谷梁”同异,各以经处是非。时公羊博士严彭祖,侍郎申挽,伊推宋显;“谷梁”议郎尹更始,待诏刘向,周庆,丁姓并论,“公羊家”多不见从愿,请内侍郎许广,使者亦并内“谷梁家”中郎王亥各五人。议三十馀事,望之等十一人,各以经谊对,多从谷梁。由是谷梁之学大盛。庆、姓皆为博士。姓至中山太傅,授楚申章、昌曼君,为博士,至长沙太傅,徒众尤盛。尹更始为谏大夫、长乐户将。又受《左氏传》,取其变理合者,以为“章句”,传子咸及翟方进、琅邪房凤。……房凤字子元,不其人也。……票骑将军王根奏除补长史,荐凤明经通达,擢为光禄大夫,迁五官中郎将。时光禄勋王龚,以外属内卿与奉车都尉刘歆共校书。三人皆侍中,歆白《左氏春秋》可立,哀帝纳之,以问诸儒,皆不对。歆于是数见丞相孔光,为言“左氏”,以求助,光卒不肯。唯凤、龚许歆,遂共移书。……始江博士授胡常,常授梁萧秉君房,王莽时为讲学大夫,由是《谷梁春秋》有尹、胡、申章、房氏之学。汉兴,北平侯张苍及梁太傅贾谊,京兆尹张敞,大中大夫刘公子,皆修《春秋左氏传》。谊为《左氏传》训故。授赵人贯公,为河间献王博士。子长卿为荡阴令,授清河张禹长子。禹与萧望之同时为御史,数为望之言《左氏》,望之善之,上书数以称说。后望之为太子太傅,荐禹於宣帝,徵禹待诏,未及问,会疾死。授尹更始,更始传子咸及翟方进、胡常。常授黎阳贾护、季君,哀帝时待诏为郎,授苍梧陈钦,子佚以“左氏”授王莽,至将军。而刘歆从尹咸及翟方进受。由是言《左氏》者,本之贾护、刘歆。
        赞曰:自武帝立五经博士,开弟子员,设科射策,劝以官禄,讫于元始,百有馀年。传业者寖盛,支叶蕃滋。一经说至百馀万言,大师众至千馀人,盖禄利之路然也。初书唯有欧阳《礼》,后《易》,杨《春秋公羊》而已。至孝宣世,复立大小夏侯《尚书》,大小戴《礼》、施孟,梁丘《易》,谷梁《春秋》。至元帝世,复立京氏《易》。平帝时又立《左氏春秋》、《毛诗》、《逸礼》、《古文尚书》。所以网罗遗失,兼而存之,是在其中矣。
        

《汉书·儒林传》


        汉初有《公羊》《谷梁》《邹氏》《夹氏》四家并行。王莽之乱,《邹氏》无师,《夹氏》亡。……故后汉《公羊》有严氏、颜氏之学,与《谷梁》三家并立。汉末何休又作《公羊解说》……永平中,能为《左氏》者,擢高第,为讲郎。其后贾逵、服虔并为“训解”,至魏遂行于世。晋时杜预又为《经传集解》,《谷梁》范宁注,《公羊》何休注,《左氏》服虔、杜预注,俱立国学。……至隋,杜氏盛行,服义及《公羊》《谷梁》浸微,今殆无师说。
        

《隋书·经籍志》


        《春秋》义例,时亦窥其一二大者。而终不能有以自信於其心,以故未尝敢辄措一词於其间。
        

宋·朱熹《书临漳所刊四经后》


        《春秋》之说,向日亦尝有意,而病于经文之太略,诸说之太烦。且其前后抵牾非一,是以不敢妄为必通之计,而姑少缓之。然今老矣,竟亦未敢再读也。
        

宋·朱熹《答龚惟微》


        汉十四博士今文之学,今多不传,……惟《公羊春秋》犹存,《谷梁》亦存全书,此天之未丧斯文也!……幸而唐人虽以《左氏》列于“五经”,……而书犹不至亡。啖(助)、赵(匡)、陆(淳)兼采之以作纂例,宋人沿啖、赵、陆之派说《春秋》,多兼采《公》《谷》,故未至于如《韩诗》之亡於北宋。惟宋尚通学,不主专门,合三传为一家,是合五金为一炉而冶之;合三牲鲁腊为一鼎而烹之也。《春秋》是一部全书,其义由孔子一手所定,比《诗》、《书》、《易》、《礼》不同。学《春秋》必会通全经,非可枝枝篰篰而为之者。……故《春秋》一经,尤重专门之学。国朝稽古,汉学中兴,孔广森作《公羊通义》,阮元称为孤家专学,然其书不守何氏义例,多采后儒之说,又不信黜周王鲁科旨,以新周比新郑,虽有荜路蓝缕之功;不无买椟还珠之憾。惟何氏《解诂》与徐疏,简奥难读;陈立书又太繁,治《公羊》者,可从《通义》先入,再观“注”、“疏”。常州学派多主《公羊》,庄存与作《春秋正辞》,传之刘逢禄、宋翔凤、龚自珍诸人。凌曙作《董子繁露注》,其徒陈立作《公羊义疏》,治《公羊》者,当观凌曙所注《繁露》以求董子大义,及刘逢禄作《释例》,以求何氏条例,再览陈立《义疏》,以求大备,斯不愧专门之学矣。许桂林作《谷梁释例》,柳兴恩作《谷梁大义述》,钟文烝作《谷梁补注》亦成一家之言。《谷梁》不传三科九旨,本非《公羊》之比。惟其时月日例与《公羊》大同小异,详略互见,可以补《公羊》所未及。治《谷梁》者,先观杜《解》,孔《疏》,再及李贻德、贾服《辑述》以参考古义,顾栋高《春秋大事表》以综览事实,然亦只是左氏一家之学,於《春秋》之微言大义,无甚发明。
        

清·皮锡瑞《经学通论》


        【评】《春秋》虽是史书,儒家尊之为经,因其褒贬是非、微言大义故也。历代虽有毁誉之别,但治史论政多奉为圭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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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19-07-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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