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光第·梦中

《刘光第·梦中》

梦中失叫惊妻子,横海楼船战广州。

五色花旗犹照眼,一灯红穗正垂头。

宗臣有说持边衅,寒女何心泣国仇?

自笑书生最迂阔,壮心飞到海南陬。

【注释】 ①横:这里是横渡之意。②宗臣:世所宗仰的大臣,名臣。这里指当时掌管外交、军事、经济大权的直隶总督、北洋大臣李鸿章,是含有讽刺意味的反语。持:操持、处理。边衅:边境争端。寒女: 出身寒微的女子,穷人家的女儿。“寒女泣国仇”,典出《列女传》卷三,春秋时鲁国漆地有一个女子,过时未嫁,倚柱叹息,邻妇问她是不是想嫁人,她说:“吾忧鲁君老,太子幼。”邻妇说:“此卿大夫之忧也。”她说:“鲁国有患,君臣父子皆被其辱,妇人独安所避乎?”③迂阔:见识迂远而不切实际,往往用来嘲笑只有书本知识而无实践经验的读书人。陬 (zou):角落,此指遥远的边陲。

【鉴赏】 这首诗作于1885年屈辱的中法新约签订之后。1884年至1885年的中法战争就是作者写作的时代背景和歌咏的主要内容。诗题名 “梦中”,借梦境说时事是它在表现手法上的独特之处。诗中既有对投降派官僚的辛辣讽刺,也有痛感自己报国无门的忧愤,更有亲临前线给侵略者以迎头痛击的战斗渴望,爱国之情是炽烈而深沉的。

刘光第是力主抗击外侮,保土卫国的。但在当局媚敌求和的大气候下,他却是请缨无路,报国无门。对于一个心系国家安危的爱国志士来说,这该是怎样的心灵折磨!就是在这样的折磨和困扰之下,他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梦见自己乘着楼船渡海作战,醒来却是一场空!惆怅之极只能以反语自嘲来表达心中的忧愤。首联起句突兀:睡梦中忽然失声大叫,惊醒了妻子。这传神地写出了他梦中的兴奋和激动。原来他梦见自己乘着高大的战船,横渡茫茫的大海,同敌人鏖战在广州湾的海面上。这是何等的激奋和痛快啊!然而醒来之际却是梦断无觅处。梦中情景是那样的分明和真切,在酣梦初回的一刹那,在似梦似醒、亦真亦幻的恍惚神态中,他仿佛觉得法国军舰上那花花绿绿的五色旗还在眼前晃动,然而,定睛一看,眼前却依然是那盏灯花低垂,残焰未灭的红灯而已!“花旗照眼”与“红穗垂头”形成强烈的对比,这正是作者理想与现实冲突的体现,而 “犹”和 “正”两个虚词的运用,更加强了对比的效果。床前红穗般的灯花可能是幻化五色花旗这一错觉的原因,而红穗垂头既是对灯花形色的摹写,又是无情现实使诗人情绪沮丧的象征。诗人 “横海楼船战广州” 自然是一场梦,而现实中那千真万确的镇南关,谅山大捷,就其对中国人民的意义来说,到头来不也是一场梦吗?

现实怎么会是这样的呢?分明打了大胜仗为何还要签订丧权辱国的中法新约呢?颈联从梦中的战事生发开去,在战与和的问题上表达了自己的见解,抒发了自己的愤慨。原来执掌朝政的重臣在处理边境战事的问题上自有说法。以李鸿章为首的投降派不但不乘胜进击,彻底打败侵略者,反而把有利的战局看作妥协投降的绝好机会,力主清政府趁势与法国缔结和约,说什么这样可使法人 “不再妄求”。正当我军大胜之时,清政府派英人金登干为代表在巴黎与法国秘密议和,1885年4月双方订立 《停战协定》。6月,李鸿章在天津与法国代表签订了屈辱的中法新约。打了胜仗反而接受侵略者强加的不平等条约,这是何等令人气愤的事!所以作者对腐败至极的朝廷重臣作了辛辣的挖苦和讽刺:既然那些手揽重权、世所宗仰的大臣投降卖国尚且振振有词,我们这些寒门女子一样的小人物又何必为国仇家难而叹惋哭泣呢?“何心泣国仇” 是无可奈何而发出的愤激之言。接着作者在尾联中发出了含悲带愤的自嘲: 可笑自己真是见识迂阔,不合时宜的书呆子,在当局一心奉行投降政策的形势下,却梦想上前线卫国杀敌,枉自让一片壮心在南海边陲日夜飞驰。

本诗前半部分借写梦境,表现了作者热衷于奔赴海防前线参加反侵略战斗的渴望; 后半部分通过梦醒后的慨叹和自嘲,对以李鸿章为代表的投降派作了辛辣的讽刺。在艺术上描写真切,感发自然,运用讽刺反语极其生动,深沉隽永,耐人玩味。

文章作者:陈淑宽,艾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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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3-12-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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