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颈系铃

        有一天,老鼠们一起开会商量躲避猫的办法。一只老鼠说:“怎么躲得了?猫最狡猾。”另一只老鼠说:“它走得那么轻,你怎么听也听不到它的声音。”第三只老鼠说:“它藏得巧妙极了,怎么看也发现不了它。”
        这时,最小的老鼠走上前说:“我知道怎么办。在猫的头颈上系个铃,它来的时候我们一听铃声就可以逃了。”
        大家一起叫好:“对,对,好主意,我们得救了!”于是就这么决定了。
        这时, 一只年纪最大的最聪明的老鼠钻出来说:“主意是很好的,不过谁去把铃系在猫的头颈上?”
        老鼠们都推来推去:“你去系!”“不,你去!”
        它们就这么互相争论,一直到现在。猫还是照旧捉住老鼠。
        所以说,一个好主意还只是事情的一半。

        ——埃塞俄比亚寓言(《外国民间寓言选》)

        埃塞俄比亚是非洲的一个古国,在公元前一千年已经出现国家。传说,希腊伊索寓言便是由埃塞俄比亚人陆克曼所创作的,他生活于伊索前五百年。这则《猫颈系铃》的寓言,颇能说明埃塞俄比亚人民创作寓言的杰出才能。
        猫是鼠的天敌。从生物学的角度看,猫有很多善于捕鼠的天然本领:趾底有脂肪质肉垫,行走无声;眼睛能在黑暗中视物,又善于攀缘,动作敏捷。寓言一开始,便通过三只老鼠的发言,从侧面描述了猫的本领,也反映出鼠对猫极端害怕,束手无策的心理状态。从这个角度看,鼠除了打洞之外,很难逃脱被猫捕杀的结局。
        寓言中的鼠是拟人化的鼠,因此鼠类所面临的危难便象征着人们所面临的危难问题。这些问题,有的来自对立的自然界,有的来自压迫自己的剥削者或外族。当外力十分强大的时候,人们也往往一筹莫展。但是,人具有极大的主观能动性,往往能依靠自己的智慧、勤劳和勇敢,经过很多世代的努力,解决似乎不能解决的危难,寓言中小鼠的好主意,便象征着一线希望,象征着希望在青年一代。
        寓言的主旨说得非常明白:“一个好主意还只是事情的一半。”另一半是什么呢?是实际的行动,是有人愿意为此而付出代价,不怕牺牲。鼠类的主意落空,就在于互相推诿,害怕困难,不愿为集体利益而冒险。寓言的主旨还接触到一个深刻的哲学问题,即知行关系问题。有的哲人强调“知易行难”,殷高宗时名相傅说便认为:“非知之艰,行之惟艰。”有的哲人认为“知先行后”(朱熹)或“知难行易”(孙中山)。有的哲人主张“知行合一”,认为“知是行之始,行是知之成”,“知而不行, 只是未知”(王阳明)。寓言作者的主张,似乎既肯定“知”的重要性,称其为“好主意”,是“事情的一半”;又强调“行”的艰难性和重要性,颇有知行合一的意味。
        寓言刻画形象的手段很高明,很有分寸。如:开头三只老鼠的议论,既侧面刻划了猫的威力,又正面刻划了鼠的心态,可谓一箭双雕。又如:提出新主意的是一只小老鼠,献疑的是一只年纪最大的老鼠。这种布局使人联想起:青年人往往思想开阔,初生之犊不畏虎;老年人经验丰富,考虑问题周到而小心谨慎。这种写法增强了拟人化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