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庭芳(风老莺雏)
夏日溧水无想山作①
风老莺雏②,雨肥梅子,午阴嘉树③清圆。地卑山近, 衣润费炉烟④。人静乌鸢自乐,小桥外、新绿溅溅。凭 栏久,黄芦苦竹⑤,疑泛九江船⑥。
年年。如社燕⑦,飘流瀚海⑧,来寄修椽⑨。且莫思 身外,长近尊前。憔悴江南倦客,不堪听急管繁弦。歌 筵畔,先安簟枕⑩,容我醉时眠。
【注释】
①溧水:县名,即今江苏南京市 东南之溧水县,宋代与上元、江 宁、句容、溧阳同属江宁府。无 想山:宋周应合《景定建康志》: “韩熙载读书堂在溧水无想寺 中。熙载集有赠寺僧诗:‘无想 景幽远,山屏四年开。……’”
②风老:暖风使莺雏长大。
③嘉树:佳树、美树。
④“地卑山近”二句:《清真集》 强焕序云:“溧水为负山之邑。” 此处意谓溧水近山,其地卑湿, 故衣多潮湿,需频用炉烟熏干。
⑤黄芦苦竹:语出白居易《琵琶 行》:“住近湓江地低湿,黄芦苦 竹绕宅生。”
⑥九江船:白居易于元和十年 左迁九江郡司马,曾于秋夜送 客湓浦,闻船中有铮铮弹琵琶 之声,遂移船邀见,添酒开宴, 事见《琵琶行》并序。词中盖追 思乐天当年情形,寄寓天涯飘 零之意。
⑦社燕:古代称立春后第五个 戊日为春社,立秋后第五个戊 日为秋社。燕子以春社前后来, 秋社前后去,故称社燕。
⑧瀚海:本作翰海。《史记·卫 将军骠骑列传》载霍去病“登临 翰海”,司马贞《索引》引崔浩 云:“北海名,群鸟之所解羽,故 云翰海。”一般用以指北方沙漠 地区,此处泛指边远荒寒的地 区。
⑨修椽:承受屋瓦的长椽子。 修,长。
⑩簟枕:竹制的枕头。
【评点】
许昂霄《词综偶评》:通首疏快,实开南宋诸公之先声。
陈廷焯《云韶集》:起笔绝秀,以意胜,不以词胜。笔墨真 高,亦凄恻,亦疏狂。
陈廷焯《白雨斋词话》:说得虽哀怨,却不激烈,沉郁顿挫 中别饶蕴藉。
梁启超《艺蘅馆词选》:最颓唐语,却最含蓄。
陈洵《海绡说词》:层层脱卸,笔笔钩勒,面面圆成。
俞陛云《宋词选释》:通首气脉之贯注,顿挫之蓄势,自是 大家。下阕“身外”、“尊前”数语,不着闲愁,身成馨逸,尤为 超妙。
陈振孙《直斋书录解题》:多用唐人诗语,隐括入律,浑然天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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