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的回忆 穆木天

2024-06-06 可可诗词网-散文名篇 https://www.kekeshici.com

雨雪霏霏,令我怀忆起我的故乡来。居在上海,每年固然都冒过几次严寒,可是,总觉得像是没有冬天似的。至少,在江南,冬天是令人不感兴会的。

雪地冰天,没出过山海关的人,总不会尝过那种风味罢。一片皑白,山上,原野上,树木上,房屋上,都是雪。你想像一下好啦,在铅灰色的天空之下,皑白的地面,是如何地一望无边呀。一望是洁白的,是平滑的。

雪!雪夜!雪所笼罩着的平原,雪在上边飞飘着的大野,广漠地,寂静地,在展开着。在雪中,散布着稀稀的人家,好像人们都是鼾睡在自己的安乐窝里。

从冬到春,雪是永远不化的。下了一层又一层,冻了一层又一层。大地冻成琉璃板,人在上边可以滑冰。如果往高山瞅去,你可以看见满目都是洁白的盐,松松地在那儿盖着。

一片无边的是雪的世界。在山上,在原野上,在房屋上,在树木上,都是盖着皑白的雪层,是银的宇宙,是铅的宇宙。

儿时,我叹美着这种雪的世界。现在这种雪的世界,又在我的想像中重现出来了。

过去的一幕一幕,荡漾地,在我的眼前渡了过去。

雨雪霏霏,令我怀忆起我的故乡来。

雪!下了好几天的雪,居然停住了。

据人说,在先年,雪还要大,狍子都可以跑到人家的院子里来。又据说,某人张三,当下大雪时,在大门口,亲手捉住了两匹狍子。人们总是讲先年,说先年几个大钱能买多少猪肉,而在下雪的时候,人们多半是要讲先年的雪的故事的。

说这话,是我六岁的时候,也许是七八岁都不定。那时,我是最喜欢听人家讲故事的。特别是坐在热炕头上,听人讲古,是非常有味道的。

人们总是讲先年,说先年冷得多,可是不知道是什么道理。现在想过来,怕是人烟稀少的原故。我们家里大概是道光年间移过去的。在那时候,我们是“占山户”。那是老祖母时时以为自豪的。你想一想,方圆一二十里,只有一家人家,那该是如何地冷凄呀。现在,人烟是渐渐地稠密了。

东北的冰天雪地中并不如内地人所想像的那样冷。在雨雪霏霏的时节,人们是一样地在外边工作。小孩子们是顶好打雪仗的。

这一天,雪花渐渐地停止了。空中是一片铅灰。地上是一片银白。狗在院里卧着,鸡在院里聚着。族中的一个哥哥,给我们做工,弯着腰,在院里,用笤帚扫雪,扫到车里,预备往外推。小院子里是寂静静的。下了好久的雪,居然停住了。

我看着人扫雪,在院子里,一个人孤独地留连着。抓了抓雪,瞅着,望着院里的大树。寂静的空气支配着。忽然,角门响了一声。东北屯的大哥又来了。

我是最欢喜东北屯的大哥的。他说话是玄天玄地的,两个大眼珠子,咕噜咕噜地动着,很是给我以激刺的。他能打单家雀,而且是“打飞”。他所打的那一手好枪,真不亚于百步穿杨的养由基。真是“百发百中”。他能领我到野外里跑。尤其是,他用沙枪打了好些家雀,晚上,可以煎给我们吃。他一进门,声音就震动了整个的小院落。

在数分钟之后,我们就到了街南的田地里了。是东北屯大哥,在同祖母和母亲说了几句话之后,拿着沙枪,带我出去的。他带我到近处各个大树的所在,打了好些家雀子,带了回来,虽然是冒着寒冷,可是,我是非常地兴高采烈的。

吃着煎家雀,东北屯大哥,大吹大擂地,给我们讲雪的故事:哪里雪是如何地大,在哪里他打死了多少兔子,哪里雪给人家封住了门,在哪里他打死了多少野鸡。雪的故事,是最令我怀起憧憬的。

到了夜间,东北屯大哥走了,后街的伯父又来了。祖母在吃消夜酒。祖母絮絮叨叨地讲过来讲过去。随后,她叫后街的伯父说唱了一段“二度梅”。

依稀的月光,从镜帘缝里,透射到屋子里。濛濛的雪,又在下着。静夜里,又起了微微的冷风。

雪!濛濛的雪,下着。院里又铺上了一层绵絮。

我又大了两岁了。这一年冬天,雪是不怎么大。地冻了之后,像是只下着小的雪。

这一个冬天,我们的院子里,好像比往常热闹得多了。我们是住在里边的小院里。外边是一个大的院子。现在,马嘶声,人的往来声,车声,唱歌声,打油的锤声,在外边的院子里交响着。颓废的破大院,顿时,呈出了新兴的气象。

父亲是忙忙碌碌的,从站上跑到家里,从家又跑到站上。一车一车的黄豆,每天,被运进来又被运出去。据说父亲在站上是做“老客”。

一个先生,是麻脸的,教我读书。可是,有时,他也去帮父亲去打大豆的麻包。

外院里,是好几辆车在卸载装载,马在无精打采地,倦怠地站着。身上披着一片一片的雪花。人,往来如梭地,工作着。

我也挤在人堆里。看着他们怎么过斗,怎么过秤,怎样装,怎么扛。

雪霏霏地下着。麻脸先生,划着苏州码子,记着豆包的分量。他的黑马褂上披着白,像是肿了似的。

雪霏霏地下着。秃尾巴狗在院里跑着。飞快地。在雪里轻轻地留下了爪印。

外院的东院是仓子,是马厩,是油房。人往来地运豆子。鸽子,咕噜咕噜地叫着,啄着豆子吃。

像是家道兴隆似的,各个人都在忙着。

晚上,工作完了,父亲同麻脸先生总是谈着行情,商量着“作存”好还是“作空”好。

麻脸先生会爻易经卦,据说,他的数理哲学是很灵的。父亲会算论语卦,有一次算到“长一身有半”,于是“作存”,果然赚了。

我呢,我夜里总是跑到油房里去。那里,是又暖烘,又热闹。

马拉着油碾子,转着。豆子被压扁,从碾盘上落到下边槽子里。出了一种香的油气,马的眼睛是蒙着的,说是不蒙着,它们就不干活儿。

同着碾子的人打了招呼,进了去。顺着窄路,走到里边的房子里,则又是一个世界了。

油匠们欢天喜地地,笑谈着。他们一边在工作着,一边在讲着淫猥的故事的。

我是欢喜他们的,他们也欢喜我。我上了高高的垫着厚板的炕上,坐着,躺着,看着他们在作工,一只手操起了大油匠刘金城所爱看的《小八义》。

我看着他们怎样蒸豆批,怎么打包,怎么上柞,怎么锤打。那是非常地有趣味的。扬着锤子梆梆地打着,当时,令我想到呼延庆打擂。而等待着油倾盆如注地淌下来,随后,打开洋草的包皮,新鲜的豆饼出了柞,我是感到无限满足的。有时,我是抓一块碎豆饼吃的。

卸了油垛,油匠们又是讲起张家姑娘长和李家媳妇短来了。他们垂液三尺地讲着生殖器,有时,那也令我感到无限的满足的。

听够了,我则看我的《小八义》。我是崇拜猴子阮英的。

很晚的才回到房中睡觉。父亲没有问我。据说第二天要起早上站去,早就睡了。

翌日,早晨,天还是黑洞洞的时候,就听见车声咕咚咕咚地从院里响了出去,起来时,听说父亲已经走了。外边小雪在下着。

濛濛的雪下着。院里又铺上了一层绵絮。

厚厚的雪,下了几场,大地上好像披了丧衣。

隔江望去,远山,近树,平原,草舍,江南的农业试验场,都是盖着皑白的雪。

一带的松花江,成了白雪的平原。江上,盖着“水院子”。时时,在雪里跑着狗爬犁,飞一般地快。

狗爬犁,马爬犁,跑过来,跑过去。御者,披着羊皮大衣,缩着脖,在上边,坐着。

江心里,时时有人来打水。夏天渡江用的“小威虎”(小船),系在岸边上。

夏天的排木没有了。不知道是哪里去了。

风吹着,冰冷地。太阳从雪上反映出银星儿来。人慢慢地工作着。

这是圣诞节前后。我因事回到久别了的故乡省会,看见了这种美丽的雪景。

有人说,吉林省城是“小江南”,可是那种美丽的雪景,是在大江南人所梦想不到的。

在火车中,遥望着皑白的雪的大野,是如何地令人陶醉呀!在马车里,听着车轮和马蹄践轧在雪上的声音,是如何地令人欢慰呀!

雪!洁白的雪!晶莹的雪!吱吱作响的雪!我的灵魂好像是要和它融合在一起了。

在这雪后新晴的午后,几个朋友,同我,站在江滨上,遥望着江南岸。

也许赏雪是对于有闲者的恩物罢。望着,望着,入了神,于是,大家决定了去玩一玩。

于是,从岸上下去,到江面上。

西望了望小白山,北望了望北山,再望了望江南的平川,我们就决定了沿着江流向东方走去。

人多走路是有趣的,特别是走在皎洁绵软的雪上。

在江北岸,是满铁公所与天主堂,雄赳赳地,屹立着,俯瞰着蜿蜒的大江。天主堂的尖塔,突入于萧瑟暗淡的天空中,傲然在君临着一切。

田亩上盖着雪,在江南岸。村外,树林中,有几个小孩子,聚在一起,玩着,闹着。

拉车的拉车,担柴的担柴,打水的打水,老百姓在冰雪中,忙忙碌碌地,工作着。

我们跑着,笑着,玩着。虽然都是快到三十岁的人,但是,到了大自然里,却都像变成小孩子。

远远地望去,龙潭山在江东屹立着。繁密的松柏,披上了珍珠衫子。松柏的叶子,显得异常青翠。

玩着,闹着,打着雪仗,我们,在江心里,不知不觉地,快要到在旧日的火药厂的遗址了。望着岸上的废墟,心里,不由地,落下凭吊的泪来。

顺着砖瓦堆积的小路,攀了上去,我们几个人,在积雪中,徘徊着。废墙还是在无力地支持着。那里,已成了野兔城狐的住所了。

我们呼喊,从废墟里,震动出来了回声,同我们相唱和着。回声止处,山川显得越发地寂寥。我呢,不觉要泫然泪下了。

我呆对着残垣上的积雪,沉默着。心中感着无限的哀愁。

江北岸,军械场的烟囱,无力地吐着烟,似在唏嘘,似在讽刺,似在凭吊,似在骄傲,一缕一缕的烟,飘渺地,消散在天空里。也许那是运命的象征罢!

大地是越发地广大了,雪的丧衣,无边无际地,披在大地的上面。

雪下了又停,停了又下。这一座古城,像是包围在雪的沉默中了。

这是我离开吉林城的那个冬季。因为当时感到那也许是一个永别,所以,那一年的雪,在我以为,是最值得怀恋的。

从卧室听着外边往来的车,咯吱咯吱地,压踏在雪上,是如何令人愁恼呀!在黎明,在暗夜,我,不眠地,倾听着风雪交加中的响动,是如何地孤独寂寥呀!

我曾在雪后步过那座古城的街上,可是满目凄凉,市面萧条得很。我也曾在晴日踏着雪,访过那些城外的村落,可是,田夫野老都是说一年比一年困苦了。多看社会,是越多会感到凄凉的。

在北山上建了白白的水塔。在松花江上架上了钢铁的江桥。可是,北山麓上,仍然是小的草房在杂沓着,在江桥边上,依然是山东哥们在卖花生米。农村社会没落了。好些商店,也是一个挨着一个地关上了门。

夜间,不寝时,听着外边的声籁,我总是翻来覆去地,想着。吉敦、吉海接轨的问题,农村破产的情状,南满铁路陆续地在开会议的消息,是不绝地在我脑子里萦回着。

有时,关灯独坐,望着街道上的灯光照在白雪上,颜色惨白的,四外,死一般地,寂静着,感到是会有“死”要降到这座古城上边似的。

在被雪所包围着的沉默中,无为地,生活着,心中是极度地空虚的。有时,如雪落在城上似地,泪是落在我的心上了。

虽然,过着蛰居者的生活,但是,广大的自然美也是时时引诱着我,而且强烈地引诱着。

雪下了又停,停了又下。沉默的古城,是又越发地显得空旷了。

雪停了,又是一个广大无边的白色的宇宙。

我们,三四个人,在围炉杂谈之后,决定了到江南野外里跑一跑。

走到江边,下去,四外眺望一下,江山如旧。野旷天低,四外的群山,显得越发地小了。小白山显得越发地玲珑可爱。

南望去,远山一带,静静地伏在积雪之中,村落、人家、田野、树木,若互不相识地,遥遥地,相对着。

在一切的处所,都像死的一般地,山川,草木,人畜,在相对无言。沉默的古城,好像到了死的前夜。

我们,三四个人,到了雪色天光之下,群山拥抱的大野里了。

天低着,四外;是空廓,寂寥。

白色,铅色的线与面,构成了整个的水墨画一般的宇宙。

赶柴车的,走着。拾粪的孩子,走着。农夫们,时时,在过路。但都是漠不相关似的。

我们,三四个人,在田间的道上,巡回地,走着。有时,脚步声引出来几声狗吠。但,我们走开,狗吠也随着止住了。

对于神的敬礼,好像也没有以先那样虔诚了。小土地庙已倾圮不堪了。

有时,树上露着青绿的冬青。鸟雀相聚着,聒叫着。待我们走近,立住,鸟儿,就一下子,全飞了起来。

江桥如长蛇似地跨在江上,像我们的血一天一天地被它吸去。

江北岸的满铁公所,好像越发高傲地在俯瞰松花江。它那种姿态,令人感到,是战胜者在示威。

天主堂的钟声哀惋地震响着。是招人赴晚祷呢?还是古城将死的吊钟呢?声音,是凄怆而轻脆的。

我们,三四个人,在田野中,走着。暮色渐渐地走近来。我们,被苍茫的夜幕笼罩住了。

在苍茫的夜色里,我是越发地感到凄凉了。那种凄凉的暮色在我脑子里深深地印上了最后的雪的印象。

雪下了又停,停了又下。包在雪中的古城,吐出来死的唏嘘了。

雨雪霏霏,令我怀忆起我的故乡来。现在,故乡里,还是依然地下着大雪罢。可是,我呢,则是飘零到大江南,也许会永远没有回到故乡的希望了罢。

和我同样地流离到各处的人,真不知有多少哟。可是,他们同我同样,也怕会永久看不见的故乡的美丽的雪景了罢。

在故乡呢,大概山川还是依然存在罢!永远没有家中的消息,亲友故旧是不是还存着呢,那也是不得而知了。特别地,对着雪景,我怀忆起来白发苍苍的老祖母的面影来。

有人从东北来,告诉我东北的农村的荒废。在那广大的原野里,真是“千村万落生荆杞,禾生陇亩无东西”了!

据说:有时土匪绑票子只绑十枝烟卷儿,在到处,人们都是过着变态的生活。

在故乡的大野里,在白雪的围抱中,我看见了到处是死亡,到处都是饥饿。

在白雪上,洒着鲜红的血,是义勇军的,是老百姓的。

据说,故乡的情形完全变样了。现在呈出了令人想像不到地变态的景象来了。

是死亡,是饥饿,是帝国的践踏,是义勇军的抵抗,是在白雪上流着猩红的血。在雪的大野中,是另一个世界了。

我想像不出了。我只是茫然地想像着那种猩红的血,洒在洁白的雪上,在山上,在平原上,在河滨上,洒在一切的上边。

雨雪霏霏,令我回忆起我的故乡来。

“雪”与春花秋草一样,自古以来是文人骚客们吟咏的对象,是他们寄托自己情思的所在。作为一位诗人的穆木天同样也不例外,只不过他写到的“雪”寄寓着更多更丰富的内涵罢了。

开篇点题,作者由眼前的雪怀忆起故乡来。接着他便用极其平静的语气、极其优美的文笔大力描写山海关以外的雪景:从时间到空间再到时间,层层渲染、步步铺垫,把一个“银的宇宙,铅的宇宙”尽善尽美地展现在读者的面前。然后便是由对雪的欣赏上升为对它的赞叹,“我”叹美着这种雪的世界,在洁白的晶莹的雪的面前,“我的灵魂好像要和它融合在一起了”,乃至我们在雪地里跑着笑着玩着,一个个都成了小孩子——这也不值得奇怪 ,对于远离故土久居江南的“我”来说,对于家乡的雪怎能不怀念、向往及赞美呢!

就像大海里汹涌的波涛,有涌起的波峰必有跌下去的波谷,在这篇文章里也是如此。散文的后半部分赞叹了“雪”后,笔锋突然开始转变,雪在我的眼里成了“丧衣”、“死亡”、“饥饿”,相应地我的情感也由“沉默”到“落泪”再到“茫然”。笔调一步步低沉,情感也一步步晦涩,到最后无奈的结尾,让人一下子掉入无底的深渊,让人全身冰冷。这也似一个光芒四射的太阳,突然被一块不知道从何处来的乌云给遮蔽住了,大地因顿失它的普照而变得灰暗、苍白和无力,读者们不禁为之黯然伤神、潸然落泪。——在这里作者为什么有这样的转变呢?一是与当时社会现实有关:“九一八”事变以后中国国土的沦陷、社会的凋残、农民的破产,使得当时东北农村的毁灭达到了极点;当时“我”的心里真是悲哀无限,酸痛无限。二是与作者在这时的诗风文风的转变有关。如一颗小石头被投入平静的湖中心后,它慢慢扩散的水纹会让远离中心的角落受到震动,哪怕是轻微的波动,也是我们能够用肉眼感觉得到的。他在20世纪30年代的诗歌创作由早期典型的现代派转为现实主义诗歌探索的诗风,就似一颗石头,在他的文学创作领域中引起了波动,当然他这篇少有的散文创作也受到了他这一时期诗风的影响。而他在这一时期的转变,归根到底也是与当时的社会现状有关系的。当时整个社会的萧条与衰败,迫使他不得不屏弃那在唯美主义的世界里追求心灵陶醉、到神秘渺茫的世界中寻求归宿的象征主义、唯美主义、颓废主义的诗风,而是自觉地回归现实、正视现实,从而用更实际的呼唤引导人们向着新的秩序走去。

其次在意境的营造上,作者有他的独特之处,就是作者笔下的“雪”是与人紧密联系在一起的,无论是“我”的天真无邪、东北大哥的豪爽开朗,还是老祖母的安静祥和、油匠们的忙里偷闲,都是在雪的场景中发生的,他们与“雪”是息息相关,呼吸与共的;即使在文章的后半部分,我的伤神与落泪也是因雪而发、因雪而感的。同时作者在前一部分营造的那个与世隔绝,不受尘俗干扰的淳朴、恬静、和谐的农村图景与后半部分作者眼中的那个由于帝国主义的践踏而变得千疮百孔、满目疮痍的社会现状形成了一个鲜明的对比,这前后的对比更加反衬出时局的凄惨与悲哀,深深地打动了读者的心。

最后,作为一位诗人的穆木天,在这篇散文里也体现了他具有诗人气质的一面。如全篇浅显而易懂的短句,完全是诗化的语言。平静舒缓的对琐事的描写,更似一股清泉,在静静地流过人们的心上的同时,也激起了那根植在每个中国人心中的爱国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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