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有他 阎若璩 何焯》
阎潜邱,名若璩,初交何义门。何年二十四岁,日与议论时文。潜邱将明二百年名家制义,其中错解题误用事者悉标出之,装为一帙,凡百条,谓此乃代圣贤立说,岂有使别字用讹事者。义门击节叹赏,归而抄撰制义,为《行远集》,悉如潜邱之旨,义门曰:“如此,方见制义之难。”自是,义门益工制义,然构思颇不迅捷,每应举,俱曳白。而数游京师,其科第皆出钦赐,后以安溪李文贞荐,得校书秘阁。又好指摘人诗文疵累,贵人多侧目,忽构蜚语。时圣祖在圆明园,诏下狱,复诏亲王勘问,锒铛周身,官吏拥挟,而亲王尚未出,乃锁义门于别室。义门出袖中《易经》朗诵之,已而鼾声如雷。官吏怪诘之曰:“尔此时尚能熟睡耶?”义门笑曰:“我自读书外,不知有他也。”亲王出问曰:“尔既为读书人,当谨守礼法,岂可妄肆雌黄?若是则处士横议也。”义门曰:“王大人差矣,孟子当衰周无道之世,故言处士横议。方今圣王在上,岂有此事?”亲王复命,圣祖复命检其寓中笔墨可有狂悖语,竟无有。所存邸钞,凡有上谕者,下注曰:“臣何焯恭阅。”又有辞友人馈金札稿。圣祖嘉其忠爱廉洁,钦赐翰林院庶吉士,使校书如故。 ○近人·徐珂《清稗类钞·考试类》
[述要] 阎若璩(号潜邱)当初和何焯(学者称义门先生)结交时,何二十四岁,两人常在一起探讨八股文。阎将明朝二百年来名家所作八股文中的错解题意、误用典故之处一一标出,编成一册,共百条,说八股文是代圣贤立说,怎能有使用别字、讹事的错误。何对此击节赞赏,回去后编选了一部八股文集《行远集》,编选标准全部采用阎的主张,说:“如此才能见出八股文之难。”从此,何更加注重作八股文,但构思却不能迅捷,每次应举,都是交白卷。何几次至京城,其科第都由皇帝所赐。后经安溪人李光地(谥文贞)举荐,召值南书房。何好指摘别人诗文中的瑕疵之处,显贵之人对他多有不满,遂被人诽谤获罪。当时清圣祖玄烨正在圆明园,下诏把何投入监狱,并诏命某亲王审查此案。何遍身镣铐,在小吏们的挟持下去受审,因亲王未到,又被关在别室。何拿出藏在袖中的《易经》大声诵读,一会儿睡着又鼾声如雷。官吏感到奇怪,问他:“你现在还能熟睡?”何笑着说:“我除读书外,不知道有其他东西。”亲王来后问何道:“你既然是读书人,就应当恪守礼法,岂可信口雌黄?像你这样,就是孟子所说的‘处士横议’。”何说:“亲王大人此言差矣,孟子身处周朝衰落、王道不存之世,所以说‘处士横议’,如今皇上圣明,怎么会有此事?”亲王以此向圣祖复命,圣祖又命令检查何的住所,查看其所作诗文中有无狂悖之语。结果未能查出,并发现何所保存的邸钞中,凡有皇帝谕旨处,何都在下面注曰“臣何焯恭阅”,又发现何辞谢友人赠送金银的信稿。圣祖为表彰何的忠爱廉洁,赐何为翰林院庶吉士,仍值南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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