噫吁戏^①,危乎高哉! 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蚕 丛及鱼凫^②,开国何茫然^③。尔来四万八千岁^④, 不与秦塞通人烟^⑤。西当太白有鸟道,可以横绝 峨眉巅^⑥。地崩山摧壮士死^⑦,然后天梯石栈相 钩连^⑧。上有六龙回日之高标,下有冲波逆折之 回川^⑨。黄鹤之飞尚不得过,猿猱欲度愁攀援^⑩。 青泥何盘盘⁽¹¹⁾,百步九折萦岩峦⁽¹²⁾!扪参历井仰 胁息⁽¹³⁾,以手抚膺坐长叹⁽¹⁴⁾。问君西游何时还? 畏 途��岩不可攀⁽¹⁵⁾。 但见悲鸟号古木, 雄飞雌从绕 林间。又闻子规啼夜月⁽¹⁶⁾,愁空山。蜀道之难难 于上青天,使人听此凋朱颜⁽¹⁷⁾! 连峰去天不盈 尺⁽¹⁸⁾,枯松倒挂倚绝壁。飞湍瀑流争喧豗⁽¹⁹⁾,砅 崖转石万壑雷⁽²⁰⁾。其险也如此,嗟尔远道之人,胡 为乎来哉! 剑阁峥嵘而崔嵬,一夫当关,万夫莫 开⁽²¹⁾。所守或匪亲⁽²²⁾,化为狼与豺。朝避猛虎,夕 避长蛇,磨牙吮血⁽²³⁾,杀人如麻。锦城虽云乐⁽²⁴⁾, 不如早还家。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侧身西望长 咨嗟⁽²⁵⁾!
        
        ①这首诗约写于唐天宝初年。诗篇以丰富的想象,着力描绘了蜀道奇险惊 丽的山川景象,透露了诗人对社会人生的某些忧虑. 在古代众多的咏蜀道 诗中,堪称“奇之又奇”的一篇。①噫吁戏(xū hū): 三字均是惊叹词。②蚕 丛、鱼凫: 传说中古蜀国的两个国王。③开国句: 谓蜀国开国时间悠久, 事迹难考。④尔来: 指开国以来。四万八千岁: 形容时间悠久,非确切年 数。⑤秦塞: 指秦国。通人烟: 谓互相来往。⑥西当两句: 意说太白山与 峨眉之间只有飞鸟往还。太白: 亦称“太乙”,秦岭峰名。⑦山摧句: 《华阳 国志·蜀志》载: 秦惠王答应下嫁五个女儿给蜀王,蜀王派了五个力士去 迎娶。返回梓潼,遇一大蛇钻入山洞,五个力士一起拉住蛇尾,想把它拉 出来,结果山被拉塌,五力士及五女都被压死,山也被分为五岭。⑧石 栈: 即天梯。⑨上有六龙两句: 意说蜀山太高,连太阳的车子遇到它也只 好折回去,水波也被冲折倒流。六龙: 古代神话,替太阳驾车的羲和每天 赶着六条龙载太阳神在天空从东到西行驶。高标:指秦岭或蜀道上的最高 峰。⑩黄鹤两句:谓山高得连飞鸟、猿猴也难经过它。(11)青泥: 岭名,为 蜀代入蜀要道。在今陕西省略阳县。盘盘: 形容山路纡曲。(12)萦岩峦: 形 容山路象索带一样。缠绕山岩峰峦。(13)扪参句:谓蜀道极高处,登者可以 上摸星辰。参井: 都是星宿名。参是蜀的分野,井是秦的分野。胁息: 屏 息, 不敢出气。(14)膺:胸。(15)��岩: 山势峻险。(16)子规:一名子鹃, 即杜 鹃鸟,蜀地最多。据《华阳国志·蜀志》,古时有蜀王杜宇,号望帝,后禅 位出奔,其时子鹃鸟鸣,蜀人因思念杜宇,故觉此鸟鸣声悲初。(17)凋朱颜: 谓闻者听此而大惊失色。(18)去天不盈尺: 离天不足一尺。一作“入烟几千 尺”。(19)喧豗(huī): 瀑布急流的喧闹声。(20)砅(pēng):水冲击岩石的声音。 (21)剑阁三句: 说剑阁形势险要,易守难攻。西晋张载《剑阁铭》:“一夫荷戟, 万夫趑趄(zī zhū)。形胜之地,非亲勿居。”(22)匪: 同“非”。亲:一作“人”。(23) 吮血: 吸血。(24)锦城: 即锦官城,在四川省成都市。(25)咨嗟: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