瞑宿留公塘^②,顿觉大千隘^③。桂林山已奇,此 段山尤怪。漓水萦带之^④,青绿出天画^⑤。天池 千丈莲^⑥,万古翠不败。石石叠横纹^⑦,如写乾 坤卦^⑧。负趋向中原^⑨,奚止米颠拜^⑩。吞若百 西湖, 定知不蔕芥⁽¹¹⁾。 蛮荒不平气,吐尽天亦快。 平生看山眼,于此换一界。因思造化奇⁽¹²⁾,奇正 各有派。学我理当死⁽¹²⁾,依人法亦坏。自怜埳井 蛙⁽¹⁴⁾,向者缚杻械⁽¹⁵⁾。豁然灵象开⁽¹⁶⁾,挽碧涤诗 瘵⁽¹⁷⁾。
        
        ①此诗作于戊寅年(1938年)。其时作者三十一岁,任国专教授,迁校桂林, 继又迁校北流,自桂林乘舟南行,途经阳朔作。诗四首,录其一。此诗卓 然奡峭,却一气流走,如读韩退之古风。②留公塘: 漓水经阳朔河面最宽 广之处。③大千: 即大千世界,泛指广阔无边的世界。④漓水:源出湖南、 广西交界处,南下经桂林、阳朔。⑤青绿出天画: 画家有青绿山水之称, 故云。⑥天池: 指留公塘(作者自注)。千丈莲:指岸旁青山如千丈莲花(作 者自注)。⑦石石叠横纹: 桂林、阳朔的石山,都是横叠起来的,与天平 等地竖立的石山不同(作者自注)。⑧乾坤卦: 八卦中乾卦为三,坤卦为三, 这里用来形容横迭的山石。⑨负趋: 背着奔跑。《庄子·大宗师》:“夜半有 力者负之而走。”⑩奚止: 岂只。米颠: 宋代画家米芾,性爱石,见石即拜, 人称之为颠。(11)“吞若”二句: 意为胸中可以吞下一百个西湖那样大湖泊, 也不会噎着。 蔕(dì)芥: 小梗塞物。 司马相如《子虚贼》:“吞若云梦者八九 于其胸中, 曾不以为蔕芥。”(12)造化: 天, 自然。 以下四句, 表达作者诗学 观点。(13)作者自注: 前人论学佛学画,都有“学我者死”的话。(14)埳(kǎn砍) 井蛙: 浅井中的青蛙,喻目光短浅。见《庄子·秋水》。(15)向者: 向来,从 来。杻(chǒu)械: 手铐脚镣,此处比喻束缚。(16)灵象: 神奇的景象,指心 中领悟到的艺术境界。张渊《观象赋》:“陟秀峰以遐眺,望灵象于九霄。(17) 挽碧: 勺起清水。涤诗瘵: 洗去诗中的毛病。瘵(zhài): 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