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公扈^①、赵齐婴^②二人有疾,同请^③扁鹊求治。扁鹊治之,既同愈,谓公扈、齐婴曰: “汝曩之所疾,自外而干^④府藏^⑤者,固药石之所已。今有偕生之疾,与体偕长,今为汝攻之,何如?”二人曰:“愿先闻其验^⑥。”扁鹊谓公扈曰: “汝志强而气弱,故足于谋而寡于断;齐婴志弱而气强,故少于虑伤^⑦于专,若换汝之心,则均于善矣。”扁鹊遂饮二人毒酒,迷死三日,剖胸探心,易而置之,投以神药; 既悟,如初。二人辞归。于是,公扈反齐婴之室, 而有其妻子,妻子弗识; 齐婴亦反公扈之室, 有其妻子,妻子亦弗识。二室因相与讼⑧,求辨于扁鹊;扁鹊辨其由,讼乃已。

——《列子·汤问》

        【注释】
        ①公扈:人名。②齐婴:人名。③请:请见,谒见。④干:犯。⑤府藏:腑脏。⑥验:效果,征兆,这里指症状。⑦伤:妨碍。⑧讼:争讼,争论是非。
        【意译】
        鲁国的公扈和赵国的齐婴两人有病,一起到扁鹊那儿求扁鹊给他们医治。扁鹊给他们治了病,不久就治好了。扁鹊对他们说:“你们先前得的病,是从外面侵入到五脏六腑的,药物能够治好。现在你们还得了一种与生俱来的先天性病,随着身体的生长而发展,我再给你们治疗一下怎么样?”二人说:“我们愿意先听听这病的症状。”扁鹊对公扈说:“你意志很强,但元气很弱,所以你计谋虽多但欠果断;齐婴呢,意志较弱,而元气却较强,所以他考虑问题欠周全,处理问题太专断。假如把你们两人的心互换一下,两方面就都很好了。”于是,扁鹊便给他们两人喝了药酒,使他们昏迷了三天。扁鹊剖开他们的胸膛,把他们的心取了出来,互换位置,然后敷上神药;他们醒过来后,和从前一样正常。两人都向扁鹊告辞回家。于是,公扈返回到齐婴的家,去找齐婴的妻子,但齐婴的妻子不认识他;齐婴也回到了公扈的家中,去找公扈的妻子,公扈的妻子也不认识他。两家因此互相争讼起来,求扁鹊辨是非,扁鹊把换心的由来告诉了他们,争讼才停止下来。
        【解说】
        从现代小说观念来看,这则寓言不啻是一篇精彩的微型科幻小说。扁鹊为了平衡公扈和齐婴两人的气质意志,竟然以其神奇的医术给他们两人换了心,并由此带来了有趣的麻烦。换心术以现代医学的发达程度恐怕也难以完成,何况是在扁鹊那个时代。显然,它有深意在焉。这就是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长处和短处,要善于取人之长,补己之短。尤为重要的是,心是人的主宰,是对人的行为起决定作用的。形体处于从属地位,公扈与齐婴换了心,内心便起了变化,即使形体外表仍是原来的样子,但精神实质都跟着心变换了,公扈回到了齐婴家,齐婴回到了公扈家。因此,我们不应去追求外表穿着的修饰,而必须加强内心的修养,培养高尚的情操,指导自己日常的行为举止。如果没有一颗善良正直的心,那再漂亮的外表也是徒有其表。内心与外表的完美一致应该成为我们追求的目标。
        【相关名言】
        表里相资, 古今一也。

——刘勰

        外貌美只能取悦一时, 内心美方能经久不衰。

——德国·歌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