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驾《贾客词》

刘驾

贾客灯下起，犹言发已迟。高山有疾路，暗行终不疑。

寇盗伏其路，猛兽来相追。金玉四散去，空囊委路歧。

扬州有大宅，白骨无地归。少妇当此日，对镜弄花枝。

在夕阳返照的晚唐，“苛敛烦密，商业益不振”。因而贾(gu)客的行商亦日益艰难。刘驾的《贾客词》对此作了生动记录。

全诗12句，每四句为一段，共三段。从艰辛、危险、结局三个方面，全面地概括了贾客的命运，写得古朴耐寻。

第一段写贾客为了谋利，摸黑赶路。“灯下起”已是辛苦，还“犹言发已迟”。这句写贾客自言自语地嘀咕，责备自己起身晚了，耽误了上路。这种对自己的苛求正反映了行商不易给他所造成的沉重心理压力，在简洁的叙述中包含了很多的内容。为了赶路，贾客走高山上的捷径，而且是“暗行终不疑”。摸黑前行却丝毫没有顾虑，不是他对盗贼抢劫的无知，而是为了做买卖，毫不迟疑。因为生计的鞭子抽打着他，使他明知此去有危险，却还毫不顾忌地向前走。这一段描写了“灯下起”、“犹言”、“暗行”等一系列动作，从动作见心理，写尽了贾客经商的艰苦。

第二段写路途处处有危险，既有猛兽的追赶，又有盗贼的抢掠。他们埋伏在小路，抢光了贾客的金玉财宝，把空袋抛弃在岔路上，扬长而去。作者略写猛兽危害而详记盗贼暴行，说明人祸才是造成不幸的主要原因，并从侧面反映了时代的动荡。这种详略主次的刻意安排，大大增加了作品的思想内涵。

第三段变换角度，不从贾客入笔，而从他的妻子写起。写贾客客死他地，而他在扬州的年轻妻子却毫不知晓。贾客在山中死去的这一天，他妻子正在对镜梳妆打扮，等他归来。“当此日”用同一时间把相反的两种现象直接联系在一起，形成极强的对照，使得贾客及其妻的悲惨结构更具悲剧性。值得注意的是，扬州是当时极繁华的江南富庶之地，身居扬州大宅的贾客下场尚且如此，别的就可想而知了。刘驾在《反贾客乐》一诗中，写乘船的商人船翻人亡、葬身鱼腹的下场，说明无论是在陆上还是在海上，贾客行商都具有很大的风险性。

本诗古朴平淡，一句一景，意象妥贴。作者似在讲客观事实，并不带强烈的主观感情，这种生活本身所具有的逻辑和感情倾向，使诗篇产生了感人至深的艺术力量和具有提示性的联想。唐诗中写商人内容的较少，而刘驾写了《贾客词》和《反贾客乐》等专写商人的作品，具有一定的认识价值。所以，从诗体和题材来看，本诗都应引起人们的重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