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芜《战争与和平》
艾芜《战争与和平》
我们看见欧洲人对于战神的画像,总是位粗暴的男性,面目狰狞,可怕得很。而和平神呢,却是一位温柔女性,光那脸上的表情,就能给人以慰安。不消说,世上无论甚么人,都是喜欢和平,诅咒战争的。
究其实,战争未可厚非,和平亦不见得可以偏爱。
我们要知道,战神的画像,既然是位粗暴的男性,那它正如一般的男性似的,其中有欺软胁弱的暴徒,也有锄奸去恶的侠士。
假如这样一段消息: “敌军在某村,大肆焚烧掳掠,妇女金钱,饱载而归,不料中途中伏,遂为游击队全体歼灭。”我们看见了,谁不欢喜雀跃呢?若此种战争情形能在舞台上表演,我想观众一定会欢呼喝彩的!
战争之所以令人诅咒,是因为它做侵略者的工具,破坏了和平,反之,它是拥护和平,抵抗侵略的,那当然,除了丧心病狂的人而外,谁也不会加以反对。
至于和平,自然是我们人生幸福要件之一,但有些和平,却也无法令人喜爱。
报载上海提篮桥巡捕房,某天为日军包围,气势汹汹,要求将两名反日青年交出,否则,即以武力从事。捕房深恐事件扩大,立将两名华人交出。于是一时纠纷,遂告和平解决。
这种和平,岂不是使人厌恶之至,想发呕吐吗?
又像一时避免战争取得和平的捷克人,今日给我们的印象是什么?难道还不是亡国奴吗?而且更悲惨的,德国法西斯不久还要强迫他们做炮灰,攻打别的民主国家呢。那时就连苟安的和平也不可得了。
总之,和平而是苟安的和平,屈服的和平,亡国式的和平,那是比鸦片烟,吗啡,红丸,海洛英,以致砒霜一类的毒物,还要可怕的。
我们要明白,我们中华民族是处在被损害的地位,除了用战争以争取和平而外,其他的和平都是虚伪的,骗人的,有害的。因此,我们的笔,在今日将必然是歌颂战争,礼赞战争,无情地打击那些伪和平论者!
1940年10月
【鉴赏】 文贵创新。本文的 “新” 体现在立意的新奇上。对于热爱和平,厌恶战争的人们来说,对和平的讴歌,对战争的抨击可谓见得很多,也颇合心愿。而艾芜在文中针对战神和和平神画像的描述,说明了人们对战争与和平的普遍态度后,提出了 “究其实,战争未可厚非,和平亦不见得可以偏爱” 的新奇见解。让人耳目为之一新,心智为之一开,精神为之一振。
这一新见解来源于作者真挚浓郁的情感体验。作者抱着对侵略者的愤恨,对和平的向往,讴歌了为了和平勇敢地与侵略者抗争的行为。尤其针对当时的现实: 国民党政府对日本侵略者的不抵抗政策以及那些伪和平论者,对那些甘为亡国奴,向侵略者举手投降的卖国行径进行了猛烈的抨击,指出那是“苟安的和平”。而对共产党领导的抗日战争,则进行热情的讴歌!这种感情来自于一个正直中国人对国家和民族的责任感,具有民族性和时代感,并融入了作者对生活独特的真切的感受体验,富有作家个性的特征,因而对战争与和平,作者有了新的理解。
这一新见解并以形象的描述、议论得以表明。观点提出后,作者首先对战神形象的两面性进行了剖析: “既然是位粗暴的男性,那它正如一般的男性似的,其中有欺软胁弱的暴徒,也有锄奸去恶的侠士。”然后以一则消息以及上海提篮桥巡捕房、捷克人的具体事例的描述和议论,告诉人们世上除了令人讨厌的战争外,还有一种让人欢呼喝彩的战争; 有让人喜爱的和平外,还有一种让人厌恶呕吐的和平。最后结合现实: 中华民族反抗侵略者,以战争换取和平,点明题旨,深化主题: “我们的笔,在今日将必然是歌颂战争,礼赞战争,无情地打击那些伪和平论者!”铿锵有力,奏响了抗战的凯歌!
全文以真挚浓郁的情感和形象的说理来开掘其新颖、深刻的主题,情理相融,既以情动人,又以理服人,使其具有强烈的感染力和说服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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