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如鳌

万顷长江水接天，中有峰峦耸苍绿。

青霄影蘸白蟾蜍^①，浩浩澄波晃寒玉^②。

少陵诗名冠古今，一生苦吟吟不足。

端衡写作无声诗^③，留与拙堂伴幽独^④。

【注释】

①白蟾蜍：《淮南子·精神》“日中有踆乌，而月中有蟾蜍。”后以蟾蜍指代月亮。②寒玉：喻月。李贺《江南弄》：“江上团团贴寒玉。” ③无声诗：指画。《宣和画谱》卷二○：“(南朝梁顾野王)画草虫尤工，多识草木虫鱼之性，诗人之事。画，亦野王无声诗也。”宋黄庭坚《次韵子瞻子由题憩寂图》：“李侯有句不肯吐，淡墨写出无声诗。” ④拙堂：对自己屋子的谦称。

【评说】

本诗选自厉鹗《宋诗纪事》卷四八。

田如鳌，宋代诗人，号痴叟，赣州南康(今属江西)人。宣和六年(1124)举进士，历枢密院编修、监察御史、知道州等官。

司马端衡，即司马光之子，曾拜端明殿大学士。董其昌《画禅室随笔》谓在广陵见司马端明画山水，细巧之极，绝似李成，多宋之人题跋。郁氏《书画题跋记》田如鳌跋曰：“司马君实、米元章，德行文采，皆本朝第一等人……今观二公墨妙，追想终日，为之慨然。二公非画师，何乃精绝至是?岂凤雏骥子，其天资超诣，种种自不同乎?”司马端衡、米元晖根据杜甫诗意绘成山水图，景晋称两人画“别有一种风流。”宋景阳亦说：“二公墨妙，洒落不群。”(《郁氏续书画题跋记》卷二)本诗便是题咏米、司马氏画的七言八句古诗。诗的前四句再现画面实景：万里长江，浩渺无垠，水天一色，江中峰峦突起，山上草青树绿，一派生机;山峰高耸入云，仿佛触摸到了天边又圆又亮的月亮，月光下浩浩万顷江水明清澄静，加上清风徐徐，波光晃动，使得整个江面似一块明丽清冷的美玉。画上是山水相接，相得益彰，诗人写来亦如是。两联四句，一、四两句写水，二、三两句写山，相互交叉。诗的后四句点明题意，指出诗人所题为诗意画卷，诗意来自诗圣杜甫。杜甫诗名冠绝古今，自称作诗“语不惊人死不休”，其诗无论是炼字锻句，还是意境构成，都有神来之笔。好的诗本身即是有声画，因而有人称：“少陵翰墨无形画”(冯应榴《苏诗合注》卷五○)，司马端衡、米元晖正是把杜甫的“无形画”转化成“有形诗”，而诗人把画挂在堂前，“对无声诗，哦有声画”(《全宋词》陈德武《望海朝》)，在赏画吟诗中过着自己孤独却又清雅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