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涛

度索山光醉月华^①，碧空无际染朝霞。

东风得意乘消息^②，变作夭桃世上花^③。

【注释】

①度索山：又作“度朔山”，王充《论衡·订鬼》：“《山海经》又曰：沧海之中，有度朔之山，上有大桃木，其屈蟠三千里。”月华：月亮，月光。②消息：指阴阳之气一消一长，互为交替。③夭桃：艳丽的桃花。《诗经·周南·桃夭》：“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评说】

本诗选自石涛《大涤子题画诗跋》卷三。

在古代神话当中，度索山上的大桃木，艳丽妖娆，光彩夺目，虽不致闭月，也足以使得月光为之沉醉动容。“桃之夭夭，灼灼其华”，鲜明光盛的花朵，把天边无际的碧色染成一片通红，犹如抹上一层朝霞。如果说这只是神话，远离人间烟火，那么，诗的后半首就描写了现世中的夭桃。东风最能把握时机，就趁阴阳消长互替之际，得意洋洋地飘洒人间，吹绽桃花，顿时变作世间争妍斗丽的“红云一片”(张孝祥《雨中花慢》)。桃花旺盛的生命使画家一时兴起，挥毫写成《双钩桃花图》，真正是“景传图画”(史潜《永遇乐》)。而此时的画家已完全沉醉于画面，正当他洗砚收笔，忽然“大雪飞扬，惊喜欲狂。一般忍冻，颠倒用章。”(诗后补书一款)年近耄耋的老者，见桃花盛开而心花怒放，见“大雪纷飞”而“惊喜若狂”，乃至画上印章竟“颠倒”了，与天真的稚童无二，正是这不泯的童心，画家才能与生机勃勃的自然交流、对话，以达到心灵相契。“夫画者，从于心者也”(《苦瓜和尚画语录》)，所以石涛无时不以自己的心来写自然，写花卉的。他在另一首《题桃花册》中写道：“武陵溪口灿若霞，一棹寻之兴更赊。归向吾庐情未已，笔含春雨写桃花。”用毛笔点蘸春雨，悉心写画桃花。言外之意是讲，画面上的桃花也将在春雨的滋养中成长，显得格外绚丽精神。这不但是自然与画面的融合，更是心灵与自然的交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