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经》·《斯干》

2024-09-24 可可诗词网-诗经三百篇鉴赏 https://www.kekeshici.com

秩秩斯干,涧水清清流不停,

幽幽南山。南山深幽多清静。

如竹苞矣,有那密集的竹丛,

如松茂矣。有那茂盛的松林。

兄及弟矣,哥哥弟弟在一起,

式相好矣,和睦相处情最亲,

无相犹矣。没有诈骗和欺凌。

似续妣祖,祖先事业得继承,

筑室百堵,筑下房舍上百栋,

西南其户。向西向南开大门。

爰居爰处,在此生活与相处,

爰笑爰语。说说笑笑真兴奋。

约之阁阁,绳捆筑板声咯咯,

椓之橐橐。大夯夯土响托托。

风雨攸除,风风雨雨都挡住,

鸟鼠攸去,野雀老鼠穿不破,

君子攸芋。真是君子好住所。

如跂斯翼,宫室如跂甚端正,

如矢斯棘,檐角如箭有方棱,

如鸟斯革,又像大鸟展双翼,

如翚斯飞,又像锦鸡正飞腾,

君子攸跻。君子踏阶可上登。

殖殖其庭,庭院宽广平又平,

有觉其楹。高大笔直有柱楹。

哙哙其正,正殿大厅宽又亮,

哕哕其冥,殿后幽室也光明,

君子攸宁。君子住处确安宁。

下莞上簟,下铺蒲席上铺簟,

乃安斯寝。这里睡觉真安恬。

乃寝乃兴,早早睡下早早起,

乃占我梦。来将我梦细解诠。

吉梦维何?做的好梦是什么?

维熊维罴,是熊是罴梦中见,

维虺维蛇。有虺有蛇一同现。

大人占之,卜官前来解我梦,

维熊维罴,有熊有罴是何意,

男子之祥;预示男婴要降生;

维虺维蛇,有虺有蛇是何意,

女子之祥。产下女婴吉兆呈。

乃生男子,如若生了个儿郎,

载寝之床。就要让他睡床上。

载衣之裳,给他穿上好衣裳,

载弄之璋。让他玩弄白玉璋。

其泣喤喤,他的哭声多洪亮,

朱芾斯皇,红色蔽膝真鲜亮,

室家君王。将来准是诸侯王。

乃生女子,如若生了个姑娘,

载寝之地。就要让她睡地上。

载衣之裼,把她裹在襁褓中,

载弄之瓦。给她玩弄纺锤棒。

无非无仪,长大端庄又无邪,

唯酒食是议,料理家务你该忙,

无父母诒罹。莫使父母颜面丧。

这是一首祝贺西周奴隶主贵族宫室落成的歌辞。《毛诗序》说:“《斯干》,宣王考室也。”郑笺说:“考,成也。……宣王于是筑宫室群寝,既成而衅之,歌《斯干》之诗以落之,此之谓之成室。”清陈奂《诗毛氏传疏》说得更清楚。他说:“厉王奔彘,周室大坏,宣王即位,复承文武之业,故云考室焉。”似乎通过歌颂宫室的落成,也歌颂了宣王的中兴。但是,宫室是否是宣王时所建,此诗是否是歌颂宣王。历来的解诗家又有不同的意见。有谓是武王营镐,有谓是成王营洛。更有不确指何时者,宋朱熹《诗集传》就说:“此筑室既成,而燕饮以落之,因歌其事。”清方玉润《诗经原始》也批驳了武王、成王、宣王诸说,而仅说:“《斯干》,公族考室也。”看来,传、笺“宣王成室”之说,史无左证,朱、方之说还是比较客观的。

那么,此诗是“衅之”之辞呢?还是“落之”之歌?或“燕饮”时所唱?各家又争论不休。衅,《说文》云:“血祭也。”就是郑笺所说的“宗庙成则又祭先祖”,是以牲血涂抹宫室而祭祀祖先的一种仪式;“落之”,唐人孔颖达的《毛诗正义》又作“乐之”。落是落成,乐是欢庆,看来是一首庆祝宫室落成典礼时所奏的歌曲的歌辞。当然,举行落成典礼,内有祭祖、血祀的仪轨也是可能的。因此,我们说这是一首西周奴隶主贵族在举行宫室落成典礼时所唱的歌辞,是没有多大问题的。

全诗九章,一、六、八、九四章七句,二、三、四、五、七五章五句,句式参差错落,自然活脱,使人没有板滞、臃肿之感,在雅颂篇章中是颇具特色的。

就诗的内容来看,全诗可分两大部分。一至五章,主要就宫室本身加以描绘和赞美;六至九章,则主要是对宫室主人的祝愿和歌颂。

第一章先写宫室之形胜和主人兄弟之间的和睦友爱。它面山临水,松竹环抱,形势幽雅,位置优越,再加兄弟们和睦友爱,更是好上加好了。其中,“如竹苞矣,如松茂矣”二句,既赞美了环境的优美,又暗喻了主人的品格高洁,语意双关,内涵深厚,可见作者的艺术用心。接着第二章说明,主人建筑宫室,是由于“似续妣祖”,亦即继承祖先的功业,因而家人居住此处,就会更加快乐无间。言下之意,他们的创举,也会造福于子孙后代。这是理解本诗旨意的关键和纲领,此后各章的诗意,也是基于这种思想意识而生发出来的。以下三章,皆就建筑宫室一事本身描述,或远写,或近写,皆极状宫室之壮美。三章“约之阁阁,椓之橐橐”,既写建筑宫室时艰苦而热闹的劳动场面,又写宫室建筑得是那么坚固、严密。捆扎筑板时,绳索“阁阁”发响;夯实房基时,木杵“橐橐”作声,可谓绘形绘声,生动形象。正因为宫室建筑得坚固而紧密,所以“风雨攸除,鸟鼠攸去”,主人“居、处”自然也就安乐了。四章连用四比喻,极写宫室气势的宏大和形势的壮美,可说是博喻赋形,对宫室外形进行了精雕细刻的描绘,表现了作者的丰富想象力。如果说,四章仅写宫室外形,那么第五章就具体描绘宫室本身的情状了。“殖殖其庭”,室前的庭院那么平整;“有觉其楹”,前厦下的楹柱又那么耸直;“哙哙其正”,正厅是宽敞明亮的;“哕哕其冥”,后室也是光明的。这样的宫室,主人居住其中自然十分舒适安宁。

由此可见,作者在描绘宫室本身时,是由大略至具体、由远视到近观、由室外到室内,一层深似一层、逐步推进展现的。它先写环境,再写建筑因由,再写建筑情景,再写宫室外形,再写宫室本身,犹如摄影机一样,随着观察点和镜头焦距的推移,而把客观景象有层次、有重点地摄入,使读者对这座宫室有了一个完整而具体的认识。更突出的是,每章都是由物到人,更显示出它人物互映的艺术表现力。

本诗后四章是对宫室主人的赞美和祝愿。六章先说主人入居此室之后将会寝安梦美。所梦“维熊维罴,维虺维蛇”,既为本章祝祷的中心词语,又为以下四章铺垫、张本。七章先总写“大人”所占美梦的吉兆,即预示将有贵男贤女降生。八章专说喜得贵男,九章专说幸有贤女。层次井然有序。当然,这些祝辞未免有些阿谀、有些俗气,但对宫室主人说些恭维的吉利话,也是情理中事。

从第八、九章所述来看,作者男尊女卑的思想是很严重的。生男,“载寝之床,载衣之裳,载弄之璋”,而且预祝他将来为“室家君王”;生女,“载寝之地,载衣之裼,载弄之瓦”,而且只祝愿她将来“无非无仪,唯酒食是议,无父母诒罹”。显然,男尊女卑,对待方式不同,对他们的期望也不一样。这应该是时代风尚和时代意识的反映,对我们也有认识价值。

总观全诗,以描述宫室建筑为中心,把叙事、写景、抒情交织在一起,都能做到具体生动,层次分明,虽然其思想价值不大,但在雅颂诸篇中,它还是比较优秀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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