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几道

天边金掌露成霜，云随雁字长。绿杯红袖趁重阳，人情似故乡。

兰佩紫，菊簪黄，殷勤理旧狂。欲将沉醉换悲凉，清歌莫断肠。

【注释】

金掌：据《三辅黄图》载：汉武帝刘彻曾在长安建章宫前建造高20丈的铜柱，上铸铜仙人，仙人掌擎盘承露，供武帝与玉屑一起饮用，以求长生。后世称仙人为铜仙，承露盘为金掌。露成霜：指肃杀悲凉之秋气。《诗经·秦风·蒹葭》：“蒹葭苍苍，白露为霜。”绿杯：代指美酒。红袖：代指歌女。重阳：旧历节日，每年九月初九日为“重阳节”，我国古代有重阳登高赏菊饮酒的习俗。理旧狂：重整昔日狂态。

【鉴赏】

此作应为作者晚年所作，词中满含饱尝艰辛沧桑后凄凉的人生感怀。

上阕从秋景写起。“天边”二句描绘出一幅肃杀凄凉的秋景图：白露为霜，天高云淡，大雁南归。悲凉之意含蕴其中。“绿杯”二句意蕴厚重，以赞眼前欢悦人情，引出倦游思归之意——“人情似故乡”。

下阕由人及己，先扬后抑。“兰佩紫”三句承接上阕“绿杯红袖趁重阳”二句，表明自己不愿扫友人兴，并欲唤醒自己豪放狂欢的旧日兴致。“兰佩紫，菊簪黄”，色彩鲜丽，营造出欢快气氛。但词人陡然一转，似无意识间道出心中秘密：原来抒情主人公心中充满悲凉，易断肠。强颜欢笑、刻意张狂，只不过企图“将沉醉换悲凉”而已。

此词构思曲折回环，跌宕婉转。况周颐在《蕙风词话》中赞曰：“‘绿杯’二句，意已厚矣。‘殷勤理旧狂’五字三层意：狂者，所谓一肚皮不合时宜，发见于外者也。狂已旧矣，而理之，而殷勤理之，其狂若有甚不得已者。‘欲将沉醉换悲凉’是上句注脚。‘清歌莫断肠’，仍含不尽之意。此词沉着厚重，得此结句，便觉竟体空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