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歌

不是每一种爱都可以被称为守护，亦不是每一种离别都可以叫做“化作春泥更护花”。

——题记

一

这年冬日的第一场大雪，纷纷扬扬的飘落而至。

白雪一片一片如飞羽般轻盈地在空中蹁跹，白了青砖，凉了黛瓦。

这种景致若是放在古时，便别是一种闲情与诗意。那些居于南方的骚人会披上貂裘、携一二童仆出门，行至湖畔，棹舟摇至湖心亭赏雪，更在亭中温酒坐谈，如醉如痴。居于北方的私塾老先生，瞅见这番大雪，也会引来学子，教授他们一节陶冶情操的语言课。

而放到现在，大人们瞧见窗外，会忍不住说：“哎哟，下得好大，等天晴了就又要辛苦地铲家门口的积雪了。”孩子们瞅瞅窗外，则会兴奋地欢呼起来：“等风停了，我和小伙伴们就又可以出去玩雪啦！”

大雪伴着些许凛冽的长风行至四处，脚步虽重却淡然自适。

这注定是一个不平凡的冬天。

二

风雪渐渐止息。清晨，外面的世界皑皑地亮成一片，

树枝上堆满了珍珠白玉、屋顶上铺上了一层天鹅绒、街道上行人还没来得及踩上脚印的厚实雪毯在冬阳中温柔地反射着昼光。

孩子们按捺不住要出门玩的心，在被父母千万叮嘱后都雀跃地奔向公园，开始这场一年一度的游戏。

他们在草地上奔跑着，用小小的手掌攥起一个冰冰的雪球，一边奋力扔向对方一组的伙伴，一边躲避着周围对手的偷袭。玩累了，就重新聚在一处，气喘吁吁地倚靠在树边，讨论下一轮的游戏内容。

一个小女孩儿甜甜柔柔的小声提议说：“要不……我们一起来玩堆雪人儿吧。”堆雪人儿一向是令小孩子们兴奋的游戏，大家都鼓鼓掌，接受了这项提议。

他们有的人去捡小木棍、有的去挖小石头、还有一些爱思考的孩子在草地上走来走去，要为小雪儿选一个不错的地方来安身。

就这样，没过多久，公园草地结冰的湖边那棵孤零零的柳树旁，就站了一个很可爱的小雪人儿。

冬日的白天有些短。天色渐渐暗下来的时候，孩子们想起父母告诉自己早点回家的话，互相打打招呼，笑闹着四散而去。

暮色四合时，公园草地湖边，只剩下柳树和小雪人儿一起依偎着。像是互相有了陪伴。

三

天黑了。夜晚天宇下的草地静谧，但毕竟是冬天，还是有些许入骨的寒冷。

“那个……嗨，初次见面，很高兴见到你。小雪人儿。”柳树微微低头，有些羞怯的开口了。

“你好哦。我也很高兴。”雪人儿抬头，正对上黑夜里柳树闪着清冷光芒的眸子。

冬季没有动物的陪伴，柳树难免会寂寞。但是今年有了小雪人儿的到来，它感到十分喜悦。

“这是我第一次结交朋友呢。”雪人儿眨眨眼睛，笑了。

它们成了朋友。这个冬日，原本很寒冷的气温因为有了对方的出现，一点儿也不觉得难捱。

四

又是一天清晨，阳光洒在柳树身上，感觉有些暖暖的。它伸伸腰，张开惺忪的睡眼。

柳树像往常一样习惯性地低下头向雪人儿打招呼，却发现有些不对。

“小雪人儿，你是不是变矮了？诶，你的脸色看起来不对劲，怎么了？”

“我没事啦。”雪人努力使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而轻松，“你看看你，是不是头上发了芽连智商都不够用了呀。”

“不用担心。喏，我唱支歌给你听。”雪人轻声补充道。

它的歌声轻盈柔和，好像它到来那天的漫天银光汇聚，又好像它每次笑起来时那一瞬转瞬即逝的温软。

柳树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什么。

是啊，春姑娘已经迈着轻快的脚步跳跃而来了，她太年轻，过于活泼，连冬风都忍不住慌忙为她让开了路。

“可是你在冒冷汗啊……”柳树愣住了，它眼看着雪人嘴角那抹美好得快要碎掉的笑颜，却说不出话来。

暖阳渐渐爬上高空。这对脆弱的小雪人儿来说过于灼热。

“我要走啦。我们还会再遇到的。”

雪人儿绽放出最后的微笑，它的笑容虚弱而苍白，却是一如既往地温暖可爱。

五

明明从前的冬天都那么漫长，刀割似的冷风在自己身侧不客气的呼啸；明明以前要等好久，才盼得春天湖畔冰雪融化的那声脆响；明明自己总是过于笨拙，发芽得很晚很晚……柳树心想。

每当阳光倾落在身上的时候，柳树总是感觉自己身体里有力量在源源不断的涌来。他知道那是小雪人儿化作像它内心一样澄净透明的水流，融入自己心中。

一阵和风拂过，送至柳树耳畔。隐约之中，口吻熟悉的声音轻轻道：“对了，这首歌的名字叫做《离歌》。”

六

某一天，柳树被温和的阳光催醒。一阵清风突然徐来，柳树不禁打了个喷嚏。

那一瞬间，无数细碎的、柔和的、轻盈的白色碎片从柳树身上翩然飞起，它们纷纷扬扬的漫天飘落，在空中舞蹈，好像一场似曾相识的音乐开始缓缓奏起。

柳树呆呆的望着这一幕，喃喃地说：

“原来，我们真的会再一次见面。”

柳树鼻子一酸，眼眶里盛满了晶莹的泪水。

尾声

“白雪纷纷何所似”

这是你为我唱过的那支离歌。

“未若柳絮因风起”

如今，我把它谱成新曲演绎给你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