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记·韩长孺列传第四十八》 - 安国为人多大略,智足以当世取,而出于忠厚焉。
贪嗜于财,所推举皆廉士,贤于己者也。于梁举壶遂、臧固、郅他,皆天下名士,士亦以此称慕之,唯天子以为国器[3]。安国为御史大夫四岁馀,丞相田蚡死,安国行丞相事[4],奉引堕车蹇[5]。天子议置相,欲用安国,使使视之,蹇甚,乃更以平棘侯薛泽为丞相。安国病免数月,蹇愈,上复以安国为中尉[6]。岁馀,徙为卫尉[7]。
车骑将军卫青击匈奴[8],出上谷[9],破胡茏城[10]。将军李广为匈奴所得,复失之[11];公孙敖大亡卒[12]:皆当斩,赎为庶人[13]。明年,匈奴大入边,杀辽西太守,及入雁门,所杀略数千人。车骑将军卫青击之,出雁门,卫尉安国为材官将军,屯于渔阳[14]。安国捕生虏,言匈奴远去。即上书言方田作时[15],请且罢军屯。罢军屯月馀,匈奴大入上谷、渔阳。安国壁乃有七百馀人[16],出与战,不胜,复入壁。 匈奴虏略千馀人及畜产而去。 天子闻之,怒,使使责让安国[17]。 徙安国益东,屯右北平[18],是时匈奴虏言当入东方[19]。
安国始为御史大夫及护军,后稍斥疏,下迁[20]。而新幸壮将军卫青等有功[21],益贵。安国既疏远,默默也;将屯又为匈奴所欺,失亡多,甚自愧。幸得罢归,乃益东徙屯。意忽忽不乐,数月[22],病欧血死[23]。安国以元朔二年中卒。
【段意】 安国雄才大略,善举贤于己之廉士。曾代理丞相,不幸因足疾失去拜相机会。后与匈奴作战失利,众多人畜被劫,遭天子斥责。晚年更加左迁失志,郁闷呕血而死。
[1]智足以当世取合:当世:顺随世俗。取合:善于投合、迎合。全句说:安国精明智慧,言行能顺随迎合世俗。取合,《汉书》作“取舍”。对本句的理解,可参见《太史公自序》所云“智足以应当世之变,宽足用得人”。
[2]出于忠厚:出于忠厚之心。出:产生。一说“出”通“去”,离、弃之意。
[3]国器:有治国之大器。
[4]行:代理。
[5]奉引堕车蹇(jian):替天子前导时跌落车下摔成跛脚。
[6]中尉:治京师治安。
[7]徙:调动,此指提升。
[8]卫青:当时名将,卫皇后之弟,详见《卫将军骠骑列传》。
[9]上谷:郡名,今北京以西,治所在今怀来东南。
[10]茏城:又称龙城、龙廷,在今蒙古鄂尔浑河西的和硕柴达木湖附近。
[11]复失之:又逃掉了。
[12]大亡卒:损失了很多士卒。
[13]赎为庶人:汉代死刑可以用钱财赎身免死。庶人:百姓平民。
[14]渔阳:今北京密云西南。
[15]方田作时:正当农时。
[16]壁:大本营,营垒。
[17]责让:责备斥骂。
[18]右北平:郡名,在渔阳郡东,治所平刚,即今辽宁凌源。
[19]匈奴虏:抓到的匈奴俘虏。
[20]后稍斥疏,下迁:后来逐渐被排斥疏远,贬官降职。稍:渐渐。
[21]壮将军:青年将军。卫青约生于公元前156年,元光五年为车骑将军时27岁,元朔五年,为大将军,贵比丞相,才33岁。
[22]忽忽:与上“默默”均为不得志、郁郁不乐的样子。
[23]病欧血死:病重吐血而死。病:病重。欧,通“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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