挥扇仕女图

唐· (传) 周昉作

绢本设色

纵三三.二厘米

横二○三.三厘米

藏故宫博物院

周昉画迹,见于著录的有百数十件,但时至今日,已经散失殆尽了。从传其所作的五六件存世作品来看,比较可信的当属这幅《挥扇仕女图》。此卷主要收藏印记有“韩世能印”、“宗伯学士之印”、“韩仲子氏”、“蕉林考藏”、“苍岩子”、“乾隆御览之宝”、“石渠宝笈”等。明张丑《清河书画舫》载:“周昉挥扇仕女卷在韩太史家,原系宋思陵(高宗赵构)题,张受益故物也。其画细描,重着色,前后凡十三人,为妃后者四,图穷有树一株。虽绢素破故,而神采奕然,真奇迹也。”韩名世能,可见此卷当系韩家藏本,不过因经清代重新装裱,已无宋高宗标题以及明汪砢玉《珊瑚网》所记“臣周昉进”的款书,而考核有关著录对画迹的种种描述,又迄无差池。退一步说,即使不能断为周昉真迹,也无疑是一个较早的忠实临本。

这是一幅描写唐代宫廷妇女生活的佳作。全卷所画人物共计十三人,分为五个自然段落。起首第一段为“挥扇”,凡四人:一位戴玉莲冠的妃子按纨扇慵坐,显得懒散、寂寞,若有所思,右侧一女官紫袍束带,两手横扇,另有两女持梳洗用具侍立于左侧。第二段为“端琴”,凡两人:一拖髻者抱琴至,另一垂鬟女子在协同解囊抽琴。第三段为“临镜”,凡两人:一戴唐巾人持镜却立,一姬拥髻对镜,衣锦灿若。第四段为“围绣”,凡三人:其中一姬持团扇,倚绣床,支颐有倦态,两女对绣,一正一背,一仰一俯,相映成趣。第五段为“闲憩”,凡两人:一妃妆者背坐挥小纨扇,引颈远眺,另一姬倚桐凝伫,茫然出神。五个段落似离还合,从不同的侧面,刻画了不同人物在不同场景中的各种心理状态。珠围翠绕,风流绮靡,那些“肌理细腻骨肉匀”的宫女嫔妃,是多么富贵、悠闲、安乐、奢侈;然而,在这高墙深帏之中,花儿一遍又一遍地开来,一遍又一遍地落去,宫深似海,日长如岁,“欲妆临镜慵”,“寂寞恨更长”,又是诉不尽的沉闷、厌倦、空虚、无聊,甚至幽怨暗恨,无法自释!作者出入贵族门庭,十分熟识当时的绮罗人物,故其所画真实生动,深刻入微,给人以视觉享受的同时,颇能引发无限联想,不尽情思。侍从如云,驱不散无端轻愁;对镜修容,只可怜花红易衰;一针一线所抽出的,不是声声笑语,而是缕缕苦思;凤阙龙楼、锦衣玉食之中,真正动人心弦的,无非寂寂空庭、疏疏桐叶、耿耿银河、瑟瑟秋风!从无聊的枯坐,到抽琴,对镜,围绣,倚桐,尽管可以变换消遣方式,却终究无法消除来自心灵深处的无名愁绪。与那些专事媚姿艳态的美女图相比,彼此的立意之深浅,格调之高下,自不可同日语。

这卷画结构井然,布势合度,或坐或立,或正或侧,或聚或散,均悉心推敲,精密不苟。体态丰腴的丽人和娇弱苗条的小鬟映应错落,增添了造型上的情趣。起首女官张扇向内,结尾倚桐人掉头回眸,在变化中取得照应之功,使构图更加完整、充实。由发髻、巾带所构成的点点黑块,高下疏密,跌宕逶迤,具有音乐般的特殊效果。所用线条秀劲细丽、寓方于圆,与丰肥的造型恰成互补,铺排穿插工运有致,竭其骨法用笔的传神写貌之能事。赋色柔丽多姿,朱紫、橙黄、石青、石绿,交相辉映,艳而不俗,大块色与细纹色、透明色与不透明色的衬托对比,也颇能不忮不求,随遇成趣。倘若对照一下作者尚有争议但分明可属周家样一路的《簪花仕女图》卷,不难发现,后者虽然娴静优雅,却不乏妖娆之气,虽然纤悉生动,却略有刻意之嫌,如果说周家样的主要缺点是“仿其俊”,那么,《挥扇仕女图》显然要比它重骨法,得俊逸,少脂粉。

挥扇仕女图

画是靠体味的,尤其是气局、气格、气韵之类的东西,决非区区文字所能形容。这里只能就其要者作点臆释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