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词鉴赏《鹧鸪天^①·朱敦儒》鹧鸪天朱敦儒

我是清都山水郎^②，天教分付与疏狂^③。曾批给雨支风券，累上留云借月章^④。　　诗万首，酒千觞^⑤。几曾着眼看侯王?玉楼金阙慵归去^⑥，且插梅花醉洛阳。

①鹧鸪天，词牌名。　　②清都，传说中天帝的居处。山水郎，为天帝管理山水的侍从。作者这里是说自己不乐尘世而留恋山水自然的生活。　　③疏狂，不受礼法的约束。　　④“曾批”二句，是说(作者)能支使风云月露，这是天帝批准的，也是屡次要求得到的(假设之辞)。券，天帝给的凭证。章，给帝王的奏章。　　⑤觞(shānɡ)，古代盛酒的器皿。千觞，犹言千杯，形容饮酒之多。⑥“玉楼”句，指自己不愿做官。玉楼金阙，指汴京宫殿。慵(yōnɡ)，懒。

这首词是朱敦儒前半生人生态度和襟怀抱负的集中反映。

词的上片主要描写狂放不羁的生活。“我是清都山水郎，天教分付与疏狂。曾批给雨支风券，累上留云借月章”。短短二十八个字，就在读者面前呈现了一副性格鲜明的人物肖像画：你看他，不乐尘世，留恋山水，纯洁天真;我行我素，蔑视权贵，放荡不羁;天马行空，呼风唤雨，有如齐天大圣。而这些又恰是“天”教之，帝赐之，不能改变，也不会改变。好一个清都山水郎。作者用嘲讽的口吻，借假设之辞，对天帝进行狎弄。表现了自己狂放的生活，显示其鲜明的性格。真是让人羡慕，叫人嫉妒。

词的下片作者直抒胸臆。“诗万首，酒千觞”。在山麓水湄之外，作者的心中惟有诗境与醉乡。“玉楼金阙”，懒得归去;“王侯将相”，根本不放在眼中。作者钟情的是“插梅花醉洛阳”。在这里，作者通过数词、动词、形容词以及梅花意象的准确恰当的运用，就把自己鄙夷权贵、蔑视王侯、才气冲天、傲骨铮铮的风貌展现出来。“千”和“万”，透出了才气;一个“几”反映了傲气;一支“梅花”折射着骨气。这样一个集多“气”于一身的形象又怎能不使人赞叹、不令人称颂。

综观全词，章法谨严，衔接自然，语言清新，显示了他的清隽谐婉的词风，成为北宋末年脍炙人口的一首小令，风行汴洛。

●鹧鸪天，参见第78页相关介绍。

●朱敦儒生活在南北宋之交，他的思想与生活，不可能不打上时代的烙印。他的一生走过了一条隐居——出仕——再隐居——再出仕的道路。

朱敦儒从北宋末年到南宋之初，一直不肯做官。据《宋史·文苑传》记载：“志行高洁，虽为布衣而有朝野之望。靖康年间，钦宗召他至京师，欲授以学官，他固辞道‘麋鹿之性，自乐闲旷，爵禄非所愿也’。固辞还山。”后来国事艰难，终于听从朋友相劝，在绍兴初年应召“出山”，任过秘书省正字、兵部郎官等职。但由于同李光等人的观点一致，发表了一些主张抗战的言论，因而被扣以“专立异论，与李光交通”等罪名，被迫隐退，于是在嘉禾(今浙江嘉兴)过起颇为闲适的隐居生活。但是晚年因畏避窜逐依附秦桧，出任鸿胪少卿，秦桧死，敦儒又被罢官。

●朱敦儒的第二次复出，招来了当时社会的许多非议。蜀人横武作诗讥之曰：“少室山人久挂冠，不知何事到长安。如何纵插梅花醉，未必王侯着眼看。”其实关于他的复出，在历史上是众说不一。一说秦桧当政，选用一些文人来装点门面，加之秦桧之子喜欢工词与乐府，于是命朱敦儒出仕。朱敦儒迫于生活及各方面的压力，不得已而再次复出，被任命为鸿胪少卿。一说是宋高宗的原因。宋高宗说：“此人(朱敦儒)朕且囊荐以隐逸命官，置之馆阁，岂用始怡退而晚奔竟耶。”总之，朱敦儒后来出仕确有难言苦衷。

清人黄蓼园曰：“希真梅词最多，性之所近也。”梅花为词人所喜爱，成为朱敦儒许多作品中的意象。

鹧鸪天

朱敦儒

曾为梅花醉不归，佳人挽袖乞新词。轻红遍写鸳鸯带，浓碧争斟翡翠卮。　　人已老，事皆非，花前不饮泪沾衣。如今但欲关门睡，一任梅花作雪飞。

这首词作者以梅花为参照物，为读者展现了三幅自己不同时期的生活画面。

词的上片作者描绘年轻时代的生活。一个“曾”字，就把作者的思绪拉到了轻狂少年时：梅花盛开，香风习习，手中有美酒，身边有美人。“佳人挽袖乞新词”“浓碧争斟翡翠卮”。一杯杯美酒斟满，一首首新诗吟成。美人乐之，词人乐之。美酒伴诗仙，歌舞伴美人，何等的乐哉，何等的快哉。真是酒不醉人人自醉，“但愿长醉不愿醒”。

词的下片主要写晚年及如今之境遇。“人已老，事皆非，花前不饮泪沾衣”。年过半百之人，饱经霜风，遍尝炎凉，悲从中来，欲语无言，只能面对梅花默默流泪。“如今但欲关门睡，一任梅花作雪飞”。室外梅花似雪纷飞，漂亮之极;室内词人却只想关门睡觉，孤单凄凉之极也。今昔对比，可谓是一个天堂，一个地狱。就连读者也要为之唏嘘，与之落泪。

综观全词，作者以梅花为主线，将词人的青年、暮年以及眼前串联在一起，通过自己的人生历程，表达了对世态炎凉、人生冷暖的慨叹。

与原词相比，同是鹧鸪天，都有梅花，但基调与情感却颇有不同：一个豪放，一个凄凉;一个不屑凡尘，豪放不羁;一个郁闷难平，伤心之至。

梅花是坚强不屈、品行高洁的象征，与兰、竹、菊并称为四君子。朱敦儒在“插梅花醉洛阳”中，也同样是借梅花来表现自己的品格。

玉楼金阙慵归去，且插梅花醉洛阳。

如今但欲关门睡，一任梅花作雪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