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成大《咏河市歌者》

岂是从容唱《渭城》，个中当有不平鸣。^②

可怜日晏忍饥面，强作春深求友声。^③

【注释】 ①河市：又叫市河，本指运河，后则指锦帆泾，在苏州城内。歌者：卖唱的人。②《渭城》：王维《送元二使安西》首句为“渭城朝雨浥轻尘”，后被之管弦，成为流行的送别歌曲，称《渭城曲》或《阳关曲》。③日晏：天色已晚。求友声：《诗经·小雅·伐木》有“嘤其鸣矣，求其友声”之句，这里借用其意，说歌者虽然饿着肚子，却强作春天里黄莺般的歌声来吸引听众。

【译文】 黄昏的街头，传来卖唱者的歌声。唱的是《渭城》名曲，歌喉宛转如黄莺。歌声中却分明带着哀怨和不平。可怜的歌者，天色已晚，饥肠空空，却还要强作欢颜，用歌声招徕听众。

【集评】 今·萧作铭：“着一‘忍’字、‘强’字，则歌者强颜欢笑之情、境况凄凉之状，跃然纸上;而以‘可怜’二字领起，则诗人的同情之意，历历可见。”(《宋诗鉴赏辞典》第1039页)

【总案】 这首诗写的是街头卖唱的流浪艺人。卖唱作为一种谋生手段，本身就很带有悲剧意味。不管怎样穷愁困苦，都要把自己的悲哀深藏心底，强作欢颜，以歌声招徕听众，换得温饱。所谓“饥者歌其食，劳者歌其事”，犹能得到宣泄止忧的效果，而卖唱者却不能径自吐露内心的悲感。只有对民众疾苦抱有深切同情的诗人，才可能从那歌声中听出怨恨和不平。这首诗和作者《雪中闻墙外鬻鱼菜者求售之声甚苦有感三绝》旨意相近，都显示了诗人民胞物与的深厚情怀。首句以设问开篇，唤起读者的思考。“岂是”与“当有”相应，传达了诗人听歌揣想的心理活动。后二句“忍”与“强”相对，揭示了歌者内心深处的悲苦。句法与用字，强化了诗歌的感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