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洵《游嘉州龙岩》

系舟长堤下，日夕事南征。^②

往意纷何速，空岩幽自明。^③

使君怜远客，高会有余情。^④

酌酒何能饮，去乡怀独惊。

山川随望阔，气候带霜清。

佳境日已去，何时休远行！

【注释】 ①嘉州：今四川乐山。龙岩，城东北四里，有九龙山，又名龙岩山。“山上石壁刻石龙九，相传唐朝明皇时所镌，强半磨泐，其存者矫然有势。山最幽邃，号小桃园”(《嘉定府志》卷四《山川》)。②嘉祐四年，朝廷召命下，洵与二子沿岷江、长江舟行南下至江陵，再陆行北上赴京(与四年前三苏父子赴京路线不同)，一路探胜，共作诗文173篇，分别编为《南行前集》和《后集》。此诗即其中一首。③先是苏洵拒不赴试，其《与梅圣俞书》云：“仆岂欲试者？惟其平生不能区区附合有司之尺度。是以穷困至此。今乃以五十衰病之身，奔走万里以就试，不亦为山林之士所轻笑哉！”无奈朝廷召命再下，老友又寄诗催促，勉强南行，二句可见其心情。④使君，谓嘉州知州。汉代指刺史，汉以后作州郡长官之尊称。此句谓嘉州知州盛宴款待三苏父子。

【译文】 且将小舟暂系在这长堤边小柳树下，没日没夜的旅途何时能了！不要那么急迫的赶路呀，你看这龙岩山的景致多美好。知州大人盛情招待我们这些远方客人，一路上情意融融知多少？酌满了酒心里却涌满了愁，那离开家乡的愁怀有谁知道。苍苍凉凉的山川望去没有尽头，凄凄冷冷的天气教人烦恼。越来越远了的是故乡风物，没日没夜的旅途何时能了！

【总案】 朝廷之所召，乃所谓命试策论于舍人院。以老泉之心力、抱负，对此实深感失望。故不欲奔走万里以就试。题写“游……”，实无心游，更无心绪赴京。一篇故意不缴题面，高度散文化之诗，正可作此种“无心绪”之心绪的注释。俗语云：“三十未娶，不可再娶，四十未仕，不可再仕。”古人之想家念乡，大半可作牢骚语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