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再思

        

夜雨

        一声梧叶一声秋。一点芭蕉一点愁。三更归梦三更 后。落灯花棋未收,叹新丰逆旅淹留。枕上十年事,江 南二老忧,都到心头。
        【鉴赏】出差旅行在外,孤身一人困居陌生旅馆。这时候,便常易辗 转反侧难以成眠,竟至思如潮涌,想起家人和一连串失意人生而悲酸难 禁。这首曲写的就是这种情形。
        不过,他住的可不一定是新丰的旅馆。这新丰,在陕西临潼县东北, 是汉高祖为满足他的老父对家乡丰县的思念之情而特意建造的。据说它 的街道格局和丰县一个样儿,里面的居民也是特意从丰县迁来的,所以它 不仅是刘邦的老父也是后世人们触发乡思的地方。又因为它曾辉煌,所 以就难免有些店大欺客,据说唐人马周贫贱时在此投宿就曾受到店主的 冷遇。作者在此提它也不过是感叹自己眼下的冷落凄凉,抒发异乡人的 思乡之情而已。同样道理,开头两句说,风中梧叶飘零的声音使秋意倍 增,雨打在芭蕉上的点滴声使离人更添一缕思乡的怨情,这也未必就是当 时的实景。古人写诗作曲,自白居易“秋雨梧桐叶落时”之后,便常将雨和 芭蕉梧桐连在一起来表现愁。李清照有“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 滴”(《声声慢》)句,李煜有“秋风多,雨如和。帘外芭蕉三两窠。夜长人 奈何”(《长相思》)句,因为有前人先例,所以这里无非也是要借助这种联 想渲染一下凄冷愁惨的气氛。在这“秋风秋雨愁煞人”的夜晚,孤独的旅 人如何能够安眠!所以三更时分那回家的梦便断了。睁眼看到的是一炷 鬼影般摇曳的残灯和一盘散乱未收的残棋,自然要感叹自己这人生,也正 如这未竟的棋这将残的灯,而自己眼前的境况与马周当年何其相似! 马 周毕竟显达,自己呢,生在这样的时代,怀才而不遇,唉……越想越远,越 想越不是个滋味,于是一激动便不由酸甜苦辣一齐涌上心头,思绪如狂潮 奔涌,多年来的仕途失意宦海漂泊的往事,江南家乡两位老人为自己担忧 的情景,都像电影的快镜头一样交叉闪现叠印在大脑屏幕上,挟着万千感 慨和无尽的悲酸一时拥塞心头,竟至无从说起,只好戛然作结,留给读者 无尽的想象和回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