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行道

        

第一折

        [混江龙]毕罢了浅斟低唱^①,撇下了数行莺燕占排 场^②。不是我攀高接贵,由他每说短论长。再不去卖笑 追欢风月馆^③,再不去迎新送旧翠红乡^④。我可也再不 怕官司勾唤^⑤,再不要门户承当^⑥,再不放宾朋出入,再 不见邻里推抢^⑦,再不愁家私营运,再不管世事商量。 每日价喜孜孜一双情意两相投,直睡到暖溶溶三竿日 影在纱窗上。伴着个有疼热的夫主,更送着个会板障 的亲娘^⑧。
        

        【注释】①毕:结束。②撇:抛却。③风月馆:指妓院。④翠红乡:指妓院。 ⑤勾唤:传唤。⑥承当:接客。⑦推抢:议论。⑧板障:设置障碍。海棠嫁马员外 之前,其母曾加以阻拦。
        【鉴赏】《灰阑记》,讲述妓女张海棠从良后的不幸遭遇和包拯为她 申冤的故事。
        张海棠的祖辈七代都是科第之家,轮到母亲张刘氏时,家业凋零,生 活很困难。这时海棠还小,生得十分漂亮,琴棋书画都会。为了养活母 亲,从小就被迫入青楼为娼。
        海棠的哥哥张林,对妹妹不但不同情,还把妹妹看做是辱门败户的小 贱人,一气之下,去汴京寻找舅舅谋生。早就有弃娼从良念头的张海棠趁 哥哥出走之际,向母亲明确提出想从良的打算。随后就嫁给了马员外做 小妾,摆脱了卖笑的生涯。
        [混江龙]这一折就唱出了海棠从良后的喜悦之情和满足感。不用再 陪客人浅斟低唱了,也可撇下风月场上的排场。我嫁给马员外,不是攀龙 附凤,别人想怎么议论就随他去好了。再不用在青楼上强颜欢笑,再不去 接待新旧客人,也不用担心官人的传唤,也不用为如何养家糊口而发愁, 也不用怕别人的非议了。我终于找到了一个知冷知热、为母养老送终的 好丈夫。
        这一折把海棠的婚后生活写得无比舒畅和幸福,是一曲神采飞扬的 欢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