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致远

        

潇湘夜雨

        渔灯暗,客梦回,一声声滴人心碎。孤舟五更家万里, 是离人几行清泪。
        【鉴赏】《潇湘夜雨》是“潇湘八景”之一。据宋沈括《梦溪笔谈》记 载,“潇湘八景”原是宋代宋迪创作的八幅山水画的题目,即《平沙落雁》 《远浦帆归》《山市晴岚》《江天暮雪》《洞庭秋月》《潇湘秋雨》《烟寺晚钟》 《渔村夕照》。马致远所描写八景的名称与之完全相同,而且描写的也是 潇湘八景。
        马致远的这八首小令,如八幅充满诗情画意的山水画。它从不同的 角度描写了湖南洞庭湖一带的旖旎风光。但它并非单纯写景,而是借写 景来抒发作者对尘世的不满与对山林的向往。
        《潇湘夜雨》描写的是离家万里、漂泊潇湘的愁怀。开头两句写在水 上过夜的情景:瓢泼的大雨,使得浩渺的江面笼罩在一片雨雾之中,远处 渔船上的灯光显得幽暗朦胧。骤雨将船上“梦里不知身是客”(李煜《浪 淘沙》)的游子从梦中唤醒。梦醒之后,游子又因雨声而触动了绵绵的离 愁。由于心烦意乱,那一滴滴的雨声,将他的心都滴碎了。“一声声滴人 心碎”虽是由“梧桐树,三更雨,不道离情正苦。一叶叶,一声声,空阶滴到 明”(温庭筠《更漏子》)和“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这次第,怎一 个愁字了得”(李清照《声声慢》)等句化出,但愁苦更甚。游子为何会有 “滴人心碎”的痛感呢?这是因为“孤舟五更家万里”之故。更深夜雨,游 子在离家万里的孤舟之上,这怎不勾起他的万斛愁绪呢? 当“枕上十年 事,江南二老忧,都到心头”(徐再思《水仙子》)时,他又怎不产生“一声声 滴人心碎”的苦痛呢?正因如此,所以在游子看来,这哪里是雨啊,分明是 离人的几行悲愁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