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朴

        [点绛唇]金凤钗分,玉京人去,秋潇洒。晚来闲暇,针 线收拾罢。
        [幺]独倚危楼,十二珠帘挂。风萧飒,雨晴云乍^①,极 目山如画。
        [混江龙]断人肠处,天边残照水边霞。枯荷宿鹭,远树 栖鸦。败叶纷纷拥砌石,修竹珊珊扫窗纱。黄昏近,愁 生砧杵,怨入琵琶。
        [穿窗月]忆疏狂阻隔天涯^②,怎知人埋怨他? 吟鞭醉 袅青骢马^③。莫吃秦楼酒,谢家茶,不思量执手临岐话。
        [寄生草]凭阑久,归绣帏,下危楼强把金莲撒。深沉院 宇朱扉亚^④,立苍苔冷透凌波袜。数归期空画短琼簪, 揾啼痕频湿香罗帕^⑤。
        [元和令]一从绝雁书,几度占龟卦。翠眉长是锁离愁, 玉容憔悴煞。自元宵等待过重阳,甚犹然不到家。
        [上马娇煞]欢会少,烦恼多,心绪乱如麻。偶然行至东 篱下,自嗟自呀,冷清清和月对黄花。
        

        【注释】①云乍:云初散。②疏狂:疏放狂荡。这里指所怀念的人。③袅: 弯曲下垂。④朱扉亚:红色门关着。⑤揾:揩拭。
        【鉴赏】这是描写少妇思念丈夫的套曲,曲中以凄清之景衬托凄清之 情,情景交融,是一首典型的清丽之作。
        少妇的丈夫离开京都(今北京)已有多时。临别时,少妇将金凤钗折 成两半,一半留给自己,一半送给丈夫。时值深秋,万木凋零,一派萧条景 象。晚上空闲之时,少妇收拾罢针线,一股思夫之情又油然而生。
        她独倚危楼,拉开珠帘,只见秋风飒飒,雨停云散,群山如黛,犹如一 幅清丽的图画。眼前凄清之景令她无限伤心。落日的余晖洒满江面,池 塘的枯荷宿着白鹭,成排的树上栖着乌鸦。残败的黄叶纷纷坠落,铺满石 阶;修长的竹子随风摇曳,敲打窗纱。临近黄昏,砧声阵阵,使人发愁;琵 琶声声,令人生怨。她埋怨丈夫浪迹天涯,久久不归;她责怪丈夫骑马游 荡,成天狂饮,烂醉如泥;她叮嘱丈夫莫宿娼妓家,莫忘拉着手临别时的知 心话。
        随后,她从楼上又来到庭院。庭院的红色大门早已关闭。她时而徘 徊,时而伫立。苍苔上冰冷的露水沾湿了她的鞋袜。她用琼簪在树上刻 上记号,用以计算丈夫的归程。谁知归期已到而人未回。她伤心落泪,揩 拭眼泪的香罗手帕打湿过数次。自丈夫离家外出,音讯全无。她几次用 龟甲占卜归期,每次都不灵验。她愁眉紧锁,玉容憔悴。她从正月十五一 直等到九月初九,丈夫为何还不回家?
        她欢乐聚会的时日少,烦恼伤心的日子多。她偶然走到东篱之下,自 嗟自怨,冷清清伴着明月对着黄花。只可惜丈夫不在身边,怎不令她愁肠 百结,泪洒菊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