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汉卿

        

第二折

        [牧羊关]纵然道肌如雪,腕似冰,虽是一段玉,却是几 样磨成:指头是三节儿琼瑶,指甲似十颗水晶。稳坐的 有那稳坐堪人敬,但举动有那举动可人憎。他兀自未 揎起金衫袖^①,我又早先听的玉钏鸣。
        

        

        【注释】①兀自:还,仍然。
        【鉴赏】这出戏出自《世说新 语·诡谲》“温峤娶妇”的故事。 温峤是晋朝骠骑大将军,中年丧 偶。他喜欢表妹姿慧,遂假借为其 择婿之名,骗娶为妻。幸而这位表 妹十分知趣,欣然从之。于洞房花 烛之夜,“以手披纱扇,抚掌大笑, 曰:‘我固疑是老奴,果如所卜。’”
        然而,本剧虽源于此却经过重 大调整。在戏中温峤是翰林院中 一位老学士,他虽仕途得意,却老 来丧偶,十分孤独寂寞。当是时, 温峤将寡居的姑母接来京城居住, 随行的还有天姿国色的小表妹刘 倩英。刚一见面,她“消人魂魄,绰 人眼光”的风姿已令温老学士大为心动。姑母请他教年方十八的表妹弹 琴写字,对温峤而言,这自是一份美差。慨然应允之余,他甚至还说:“便 误了翰林编修有甚忙?”后来,姑母因为倩英未曾许聘,就拜托温峤若在翰 林院中见“有一般学士”,则“保一门亲事”。于是,温峤就明修栈道,暗渡 陈仓,行骗娶之实,终于演出了一场青春女拒嫁老学士的闹剧。
        《牧羊关》一曲淋漓尽致地描绘出温峤眼中的小表妹的美貌风韵,也 刻画出了他为之神魂颠倒的情状。曲中刻意描绘倩英的“指头是三节儿 琼瑶,指甲似十颗水晶”,从中也可想见这位头发花白的老学士对倩英的 神迷心醉。
        对美貌女子的一往情深并没有错,如宝玉之倾慕黛玉,实为情动于 衷。但它却发生在两鬓苍苍的老学士身上,变成了一出闹剧。试想,一个 天真无邪的妙龄女郎如何能理解一个满口没牙的老头对自己的一片痴情 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