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訏 江湖行
作者简介 徐訏,又名徐于,笔名有迫于、丽明、东方既白等。1908
年出生于浙江慈溪县洪塘镇竹洋村一个家道中落的书香之家。因为他
自幼在父母不睦的家庭环境里长大,很小就被送到学校寄宿。1931年
毕业于北京大学哲学系,后转修心理学系,修业二年。1933年转往上
海从事写作,同时受林语堂先生聘请作《人间世》半月刊的编辑,后来
又主编过《天地人》、《作风》等。1936年秋,他赴法国留学,在巴黎
大学研究哲学,他的成名作《鬼恋》就是在此期间创作的。抗战爆发后,
他于1938年返回上海,在孤岛时期他写的小说《吉普赛的诱惑》、《荒
谬的英法海峡》、《精神病患者的悲歌》等风靡抗日时期的大后方。1942
年他辗转到了重庆,出版了五十余万言的巨著《风萧萧》,这本书当时
被誉为“所有描写中日战争最动人的一部小说”,成为1943年最畅销的
书,因而有1943年为徐訏年的美称。这期间他还在国立中央大学师范
学院国文系兼任教授。1944年被《扫荡报》聘为驻美特派员。抗战胜
利后,他由美国回到上海,1950年定居香港,除专心写作外,一直在
各大学教书。1960年曾前往新加坡南洋大学任教,1966年在香港中文
大学新亚书院,浸会书院教书。1970年任浸会书院中文系主任、文学
院院长,1980年9月20日洗礼为天主教徒,10月5日因肺癌病逝。徐
訏一生从事写作近半个世纪,出版了六十余部著作,有人统计大约有
2000万言,包括小说、诗歌、散文、戏剧、文学评论、翻译等各种文
学门类,因而被海外评论界誉为“中国现代文坛的巨擘”、“新文学的全
才、巨子”。1973年台湾正中书局出版了十八卷《徐訏全集》。
内容概要 农村青年野壮子,只因家里偶遇事故,引致父疯母病, 先后身亡,于是卖田跟从船家舵伯行船做小生意,不久便在搭船下乡演 出的越剧班中爱上了一个美丽姑娘葛衣情,但定婚不久对方悔婚,因为 葛衣情进城演出大获成功,于是说野壮子没读过书,她不愿一世去过乡 下生活。野壮子愤怒之下,便拿着行商所赚的钱到上海去读书,经两年 补习,考进大学。后来,野壮子在一次看戏时重晤这个嫁了人又离了婚, 现在上海戏院唱出了名的葛衣情,开始了一种已无过去之情却仍有当 下之欲的偷情关系。但不久,野壮子便对此种关系感到厌倦,即趁暑假 两个月中,前去探望杭州监狱中的舵伯,他因走私失手,判监两年。野 壮子在住处附近碰到一个受骗失身怀孕、想要自杀的小尼姑印空,给印 空的师傅误会为印空腹中孩子的父亲,印空为求能被野壮子带走,去上 海找她那个负心人,干脆诬指野壮子便是她的情人,野壮子也由于怜悯 而将错就错,把印空带回上海待产,改名映弓,后舵伯出狱,靠着过去 走私所得成了上海的一个大亨,并把映弓接去同住,不久她便生了一个 男孩。这时野壮子在学校因政治问题受到排挤,于失望愤怒之中,又开 始了他的流浪生活,在一个卖艺班子做总务。某夜这个班子偶逢一个盲 人何老带着孙女紫裳上船来卖唱,班主竟是何老之子的老朋友,于是他 便把何老紫裳收留班中。何老以他的音乐天才,出主意让野壮子编戏, 从而把杂耍表演融会为完整的戏剧,并使紫裳参加主唱演出,于是紫裳 光芒灿露而成全班灵魂,也带旺了戏班。不久何老病故,死前才知老朋 友舵伯已成巨富,也知紫裳已对野壮子情有独钟,遂托野壮子把紫裳带 到上海依靠舵伯。野壮子再回上海时,葛衣情已取代了映弓的位置,据 说,映弓找到了过去的情人,但把孩子留了下来。在舵伯的帮助下,紫 裳一登台便轰动整个上海,这时紫裳虽然仍爱着野壮子,但他们之间的 社会地位已相差悬殊。紫裳想资助野壮子出国留学,待他学成归来,与 她圆满结合。但野壮子出于自尊,与紫裳不告而别,随同过去班子中一 个耍猴的朋友,上山为寇。野壮子入伙的部队后来被共产党的军队收 容,他单独逃亡出来。路上野壮子遇劫而财物尽失,在濒临饿死时受到 两名僧人的救助,后又在一个农家获温暖的招待,这家姑娘阿清对他一 见钟情,父母也有意招赘帮耕,野壮子婉拒后仍深情不减,互换信物并 定了“等他一年”之约。野壮子因无盘缠回沪,落脚一个小城,沦为一 名带烟土的跑腿。数月之后,他邂逅了已有鸦片烟瘾的野凤凰,紫裳的 母亲,从而也认识了紫裳的异父妹,已是大鼓艺人的小凤凰。野凤凰为 要不失身分地重见紫裳,奋发戒毒,并组班前往上海演唱,打算把小凤 凰同样捧成红角。实际上野凤凰正是舵伯早年作海盗时便已订亲的初 恋情人,由于舵伯失手入狱,这位渔家未婚妻也翻船毁家,卒为卖艺班 子的船救起,这才辗转嫁给何老之子的。在野壮子的安排下,这两个历 尽沧桑而皆前情未泯的老情人终于重逢了,于是舵伯决定退休,野凤凰 也放弃了捧红幼女之志而与长女当下团圆,二人只待班子演唱期满,便 结婚前赴四川归隐。按照他们二人的意思,野壮子和小凤凰也应同行, 日后结为百年之好。但野壮子又与紫裳旧情复炽,终以“写作事业刚刚 开始,亟待努力”这一藉口,留了下来。野壮子很快便以彗星作家姿态 出现在上海文坛,紧接着便是抗战爆发,野壮子在劳军工作中被炸伤 腿,另还有一个伤重致死者——映弓。映弓是共产党派来组织领导“文 化界抗日救亡运动”的,临死前告诉野壮子非常想见孩子,却不知她的 孩子就在不久前一次绑票事件中染上伤寒死去。紫裳为避开敌伪逼她 合作,慌忙前往香港,野壮子因事滞留上海。不久便因抗日罪名被捕受 殴打,伤腿再断。经葛衣情周旋担保,野壮子获释出狱,又在葛衣情帮 助下治腿养伤。这时葛衣情已嫁给与日本人勾结极深的潘宗狱,但她仍 不忘野壮子,特意怀孕,要求野壮子待她产后再去后方,同时把此事故 意告知一心要和野壮子同赴后方的宋逸尘,使宗不辞而别,将“葛衣情 就要替野壮子生孩子了”这一消息带给紫裳,致使紫裳很快便和对她倾 慕已久的宋逸尘结婚。野壮子闻讯大受刺激,待葛衣情生产后便不辞而 别。在入内地的路上,野壮子与沦为低级妓女并染上性病和肺病的阿清 邂逅相逢,出于同情,他把阿清带到桂林治病,并准备娶她。在阿清养 病期间,野壮子把她托付给朋友,便去重庆看望舵伯一家,他又对已是 高中生的小凤凰充满爱意,但因不知如何措辞,未把阿清的事告诉她。 阿清病愈一面力学,一面苦候野壮子,最后打算到重庆去找他。野壮子 得悉大恐,驰书友人转告阿清要她死心,说是他已结婚出国,而这封信 刚好给这时已懂读信的阿清看到,于是阿清留书自杀。野壮子伤痛不 已,飞赴桂林为阿清办理丧事,此事为报纸攻击,小凤凰得知愤而与野 壮子决绝,很快便与一外交官员结婚同赴加拿大。舵伯逝世,野壮子赶 回重庆与奔丧前来的紫裳重逢,二人为助野凤凰节哀,偕她同游峨眉 山,巧遇当初救过野壮子命的两位僧人,野壮子后来便长居峨眉写书, 最终出家。
作品鉴赏 徐訏早在30年代就崛起于上海,至40年代已成为名 满全国的大作家。1950年定居香港后仍笔耕不辍,在他近半个世纪的 创作生涯中留下了总计五百万字之多的小说作品,无论从小说的数量 或是质量方面来说,都可算是中国现代文学史上的一位重要作家。《江 湖行》这部洋洋洒洒六十余万字的巨著不仅代表了他后期创作的成就, 也是他倾其毕生的人生经验、感受和认识写成的,寄托了作者的最大心 力。《江湖行》与作者的其他作品一样,充满了传奇色彩,它所描写的 人物有江湖艺人、歌影红星、僧人尼姑、海盗小偷、土匪走私贩……所 涉及的内容有演戏、卖唱、盗窃、贩毒、绑票、流浪、行骗、卖淫,以 至跳舞、赌钱、吸毒……其背景从小城的朴实与山川泉石的清新到大都 市的豪华与笙歌饮宴,从土匪营到红区,从沦陷区到大后方;其情节以 主人公的生活为线索,以他与四位女子的多角恋爱和两位女子的友情 为主要纠葛,同时又左嵌右掇地分头描写着她们各自的命运。这些奇 人、奇情、奇事为这部巨著涂上了一层眩人眼目、奇幻虚缈的色彩。但 小说的这种传奇性只是骨肉,而非精髓,作者编写的传奇故事是他的寄 托之物,而非物之所寄,作者的真正用意不在“奇”,而在“常”。他要 通过似乎是偶然性造成的传奇来表现一切都是预先安排好了的必然性 所决定的命运;通过特殊的人生来表现可以概括一切特殊的一般性的 人生哲理。小说所描写的飘忽不定、大起大落的爱情、名利和权势,偶 然得致于虚幻,所塑造的形形色色、光怪陆离的人物,特殊得致于传奇, 但这种走到极端的偶然和特殊又都离不开前定,摆脱不了命运的拨弄。 它告诉人们,该得到的总要得到,该失去的总要失去。而得失又总是相 对的,不过是在某一时空交遇中所出现的幻象而已,环境改变这一切自 会改观,人间没有不谢的花,没有不凋的草,没有不散的筵席,没有不 变的爱情。一切已失的无法重获,再得的决不是已失的。这样,偶然和 必然、特殊和一般、得与失在小说中虽以极端的形式表现出来,但最终 又归于“一”,归于“同”,其间没有分界和差别,整部小说似乎都在冥 冥中的命运的圆圈中绕来绕去,而这种转不出的圆圈也正是这部小说 的内在结构。小说主人公不断在追求他所没有的,已失去的,但得到的 又总是他所不要的,加多了一个已失的;他又不断放弃已得到的,但放 弃的又总是他所要的,这样又加多了一个得不到的。他的心灵永远处于 不安之中,正是这不安在他人生中掀起了一环接一环的生命的波澜。但 不管怎样,他都在“无”之中,最终他看透人生,彻底走上“无”之路, 削发为僧,要在望月庵写一部书。这样,这部小说就像一条长蛇首尾相 衔,又绕成了一个巨大的圆圈,因为他的人生就是他要写的小说,他的 小说就是他已经历的人生。徐訏一向把文学看作是“一种以文字媒介表 现作者对于人生的感受的一种艺术”,他在写作《江湖行》时,已过不 惑之年,相信自己已把人生看透,他正是通过《江湖行》表现自己“对 于人生的感受”、总结和参悟,他对人生的哲学思辨,使这部小说成为 文学和哲学的结晶。徐訏曾经说过,“一个一生只从事于写作的作家,他 的生命与作品就成为无法分割的东西,我的作品有多少成就是另一个 问题,其足以代表我的一个诚实淡泊勤劳的生命则是实在的”,这个 “诚实淡泊勤劳”的生命正是这部小说的灵魂。
内容概要 农村青年野壮子,只因家里偶遇事故,引致父疯母病, 先后身亡,于是卖田跟从船家舵伯行船做小生意,不久便在搭船下乡演 出的越剧班中爱上了一个美丽姑娘葛衣情,但定婚不久对方悔婚,因为 葛衣情进城演出大获成功,于是说野壮子没读过书,她不愿一世去过乡 下生活。野壮子愤怒之下,便拿着行商所赚的钱到上海去读书,经两年 补习,考进大学。后来,野壮子在一次看戏时重晤这个嫁了人又离了婚, 现在上海戏院唱出了名的葛衣情,开始了一种已无过去之情却仍有当 下之欲的偷情关系。但不久,野壮子便对此种关系感到厌倦,即趁暑假 两个月中,前去探望杭州监狱中的舵伯,他因走私失手,判监两年。野 壮子在住处附近碰到一个受骗失身怀孕、想要自杀的小尼姑印空,给印 空的师傅误会为印空腹中孩子的父亲,印空为求能被野壮子带走,去上 海找她那个负心人,干脆诬指野壮子便是她的情人,野壮子也由于怜悯 而将错就错,把印空带回上海待产,改名映弓,后舵伯出狱,靠着过去 走私所得成了上海的一个大亨,并把映弓接去同住,不久她便生了一个 男孩。这时野壮子在学校因政治问题受到排挤,于失望愤怒之中,又开 始了他的流浪生活,在一个卖艺班子做总务。某夜这个班子偶逢一个盲 人何老带着孙女紫裳上船来卖唱,班主竟是何老之子的老朋友,于是他 便把何老紫裳收留班中。何老以他的音乐天才,出主意让野壮子编戏, 从而把杂耍表演融会为完整的戏剧,并使紫裳参加主唱演出,于是紫裳 光芒灿露而成全班灵魂,也带旺了戏班。不久何老病故,死前才知老朋 友舵伯已成巨富,也知紫裳已对野壮子情有独钟,遂托野壮子把紫裳带 到上海依靠舵伯。野壮子再回上海时,葛衣情已取代了映弓的位置,据 说,映弓找到了过去的情人,但把孩子留了下来。在舵伯的帮助下,紫 裳一登台便轰动整个上海,这时紫裳虽然仍爱着野壮子,但他们之间的 社会地位已相差悬殊。紫裳想资助野壮子出国留学,待他学成归来,与 她圆满结合。但野壮子出于自尊,与紫裳不告而别,随同过去班子中一 个耍猴的朋友,上山为寇。野壮子入伙的部队后来被共产党的军队收 容,他单独逃亡出来。路上野壮子遇劫而财物尽失,在濒临饿死时受到 两名僧人的救助,后又在一个农家获温暖的招待,这家姑娘阿清对他一 见钟情,父母也有意招赘帮耕,野壮子婉拒后仍深情不减,互换信物并 定了“等他一年”之约。野壮子因无盘缠回沪,落脚一个小城,沦为一 名带烟土的跑腿。数月之后,他邂逅了已有鸦片烟瘾的野凤凰,紫裳的 母亲,从而也认识了紫裳的异父妹,已是大鼓艺人的小凤凰。野凤凰为 要不失身分地重见紫裳,奋发戒毒,并组班前往上海演唱,打算把小凤 凰同样捧成红角。实际上野凤凰正是舵伯早年作海盗时便已订亲的初 恋情人,由于舵伯失手入狱,这位渔家未婚妻也翻船毁家,卒为卖艺班 子的船救起,这才辗转嫁给何老之子的。在野壮子的安排下,这两个历 尽沧桑而皆前情未泯的老情人终于重逢了,于是舵伯决定退休,野凤凰 也放弃了捧红幼女之志而与长女当下团圆,二人只待班子演唱期满,便 结婚前赴四川归隐。按照他们二人的意思,野壮子和小凤凰也应同行, 日后结为百年之好。但野壮子又与紫裳旧情复炽,终以“写作事业刚刚 开始,亟待努力”这一藉口,留了下来。野壮子很快便以彗星作家姿态 出现在上海文坛,紧接着便是抗战爆发,野壮子在劳军工作中被炸伤 腿,另还有一个伤重致死者——映弓。映弓是共产党派来组织领导“文 化界抗日救亡运动”的,临死前告诉野壮子非常想见孩子,却不知她的 孩子就在不久前一次绑票事件中染上伤寒死去。紫裳为避开敌伪逼她 合作,慌忙前往香港,野壮子因事滞留上海。不久便因抗日罪名被捕受 殴打,伤腿再断。经葛衣情周旋担保,野壮子获释出狱,又在葛衣情帮 助下治腿养伤。这时葛衣情已嫁给与日本人勾结极深的潘宗狱,但她仍 不忘野壮子,特意怀孕,要求野壮子待她产后再去后方,同时把此事故 意告知一心要和野壮子同赴后方的宋逸尘,使宗不辞而别,将“葛衣情 就要替野壮子生孩子了”这一消息带给紫裳,致使紫裳很快便和对她倾 慕已久的宋逸尘结婚。野壮子闻讯大受刺激,待葛衣情生产后便不辞而 别。在入内地的路上,野壮子与沦为低级妓女并染上性病和肺病的阿清 邂逅相逢,出于同情,他把阿清带到桂林治病,并准备娶她。在阿清养 病期间,野壮子把她托付给朋友,便去重庆看望舵伯一家,他又对已是 高中生的小凤凰充满爱意,但因不知如何措辞,未把阿清的事告诉她。 阿清病愈一面力学,一面苦候野壮子,最后打算到重庆去找他。野壮子 得悉大恐,驰书友人转告阿清要她死心,说是他已结婚出国,而这封信 刚好给这时已懂读信的阿清看到,于是阿清留书自杀。野壮子伤痛不 已,飞赴桂林为阿清办理丧事,此事为报纸攻击,小凤凰得知愤而与野 壮子决绝,很快便与一外交官员结婚同赴加拿大。舵伯逝世,野壮子赶 回重庆与奔丧前来的紫裳重逢,二人为助野凤凰节哀,偕她同游峨眉 山,巧遇当初救过野壮子命的两位僧人,野壮子后来便长居峨眉写书, 最终出家。
作品鉴赏 徐訏早在30年代就崛起于上海,至40年代已成为名 满全国的大作家。1950年定居香港后仍笔耕不辍,在他近半个世纪的 创作生涯中留下了总计五百万字之多的小说作品,无论从小说的数量 或是质量方面来说,都可算是中国现代文学史上的一位重要作家。《江 湖行》这部洋洋洒洒六十余万字的巨著不仅代表了他后期创作的成就, 也是他倾其毕生的人生经验、感受和认识写成的,寄托了作者的最大心 力。《江湖行》与作者的其他作品一样,充满了传奇色彩,它所描写的 人物有江湖艺人、歌影红星、僧人尼姑、海盗小偷、土匪走私贩……所 涉及的内容有演戏、卖唱、盗窃、贩毒、绑票、流浪、行骗、卖淫,以 至跳舞、赌钱、吸毒……其背景从小城的朴实与山川泉石的清新到大都 市的豪华与笙歌饮宴,从土匪营到红区,从沦陷区到大后方;其情节以 主人公的生活为线索,以他与四位女子的多角恋爱和两位女子的友情 为主要纠葛,同时又左嵌右掇地分头描写着她们各自的命运。这些奇 人、奇情、奇事为这部巨著涂上了一层眩人眼目、奇幻虚缈的色彩。但 小说的这种传奇性只是骨肉,而非精髓,作者编写的传奇故事是他的寄 托之物,而非物之所寄,作者的真正用意不在“奇”,而在“常”。他要 通过似乎是偶然性造成的传奇来表现一切都是预先安排好了的必然性 所决定的命运;通过特殊的人生来表现可以概括一切特殊的一般性的 人生哲理。小说所描写的飘忽不定、大起大落的爱情、名利和权势,偶 然得致于虚幻,所塑造的形形色色、光怪陆离的人物,特殊得致于传奇, 但这种走到极端的偶然和特殊又都离不开前定,摆脱不了命运的拨弄。 它告诉人们,该得到的总要得到,该失去的总要失去。而得失又总是相 对的,不过是在某一时空交遇中所出现的幻象而已,环境改变这一切自 会改观,人间没有不谢的花,没有不凋的草,没有不散的筵席,没有不 变的爱情。一切已失的无法重获,再得的决不是已失的。这样,偶然和 必然、特殊和一般、得与失在小说中虽以极端的形式表现出来,但最终 又归于“一”,归于“同”,其间没有分界和差别,整部小说似乎都在冥 冥中的命运的圆圈中绕来绕去,而这种转不出的圆圈也正是这部小说 的内在结构。小说主人公不断在追求他所没有的,已失去的,但得到的 又总是他所不要的,加多了一个已失的;他又不断放弃已得到的,但放 弃的又总是他所要的,这样又加多了一个得不到的。他的心灵永远处于 不安之中,正是这不安在他人生中掀起了一环接一环的生命的波澜。但 不管怎样,他都在“无”之中,最终他看透人生,彻底走上“无”之路, 削发为僧,要在望月庵写一部书。这样,这部小说就像一条长蛇首尾相 衔,又绕成了一个巨大的圆圈,因为他的人生就是他要写的小说,他的 小说就是他已经历的人生。徐訏一向把文学看作是“一种以文字媒介表 现作者对于人生的感受的一种艺术”,他在写作《江湖行》时,已过不 惑之年,相信自己已把人生看透,他正是通过《江湖行》表现自己“对 于人生的感受”、总结和参悟,他对人生的哲学思辨,使这部小说成为 文学和哲学的结晶。徐訏曾经说过,“一个一生只从事于写作的作家,他 的生命与作品就成为无法分割的东西,我的作品有多少成就是另一个 问题,其足以代表我的一个诚实淡泊勤劳的生命则是实在的”,这个 “诚实淡泊勤劳”的生命正是这部小说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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