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静农《春夜的幽灵》赏析
台静农《春夜的幽灵》原文
1928年,台静农二十五岁,年轻、热烈的岁月,加之中国纷乱错综的局势。这样的年龄,这样的时代,足以使一个人激烈,狂热,甚至歇斯底里。然而台静农没有,是的,他也哀伤,也彷徨,但是更多的是他那种传统教育之下的传统的宣泄模式,《春夜的幽灵》就是这种宣泄模式的体现,不是鲁迅的辛辣,不是周作人的恬淡,这篇文章使用一种清澈的呼喊震慑人心,这是对生命的无可奈何的逝去的呼喊,是对社会如此黑暗的呼喊,更是对友人的壮烈事迹的赞美的呼喊。在这里,我们听到台静农年轻的声音,在那个时代中,微弱而不屈地响起。
全文以杜甫诗句开篇,魂来魂返,用“魂”字扣题,带着几分作者的期盼——重逢的梦境,使作者忆起逝去的故人:“我们在什么地方相晤了,在梦境中我不能认出……你仍旧是披着短发,仍旧是同平常一样的乐观的微笑。同时表示着,‘我并没有死!’”
死亡,是最大的哀痛,而在台静农的笔下,不是仅止于哀痛,他所写的是一个时代的恐怖,这种恐怖由大背景给人带来震撼,又由个人的死亡促进了这个大背景的恐怖氛围,台静农的写作顺序就是由此而来的。然而更为重要的是,台静农将个人的恐怖升华为一种集体的反思:“他们将这时期划成了一个血的时代,这时代将给后来的少男少女以永久的追思与努力!”于是悼文不再以小儿女的姿态展现,取而代之的是对时代的不认同与对个人精神的赞扬——整篇文章的境界由此而提升。
哀痛也是由惨烈的意象的整合所阐发的:“荒寒的夜里,无边的牧场上,一些好男儿的身躯,伟健地卧在冻结的血泊上。”台静农的文笔虽然是一贯的通明清澈,但是这里,他的对亡友的哀思之情,使他使用了在他的文章中很少再出现近乎壮烈的形容词,也使这篇文章与其后期的隽永风格截然不同——这是一种困兽的呼号!
当然,台静农的情绪随着行文的渐进而逐渐平静,呼喊转为回忆,在相处中的点滴往事,都因为这回忆的主角的逝去而变得格外的清晰,革命的友谊与爱情,清谈背后的激情,忙碌急迫的身影,随着一个又一个的细节,作者将之不断展示于人。台静农与文中的“你”虽然同为五四以后逐渐成长起来的青年,却在人生道路上选择了不同的方向,所以他的回忆又带着一种“游离的观察”,台静农是擅长这样的描写的,淡然而深远,使人在不经意中被深深感动。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结尾,在于“我并没有死!”这一句与开篇相呼应,不过,开篇是台静农对故人的眷恋与盼望的虚幻梦境,而结尾则是他对故人精神的肯定与发扬:“我确实相信,你是没有死去;你的精神是永远在人间的!现在,我不愿将你存留在我的记忆中,因为这大地上的人群,将永远系念着你了!”从梦境到走出梦境,这才是文章的独特之处。
在通篇的结构和手法上,作者自由地往返于梦境与现实之间,打破了时空限制,又以“你”“我”的对比贯穿始终,以“我”的疏懒出世反衬“你”的积极入世,使得人物的形象因此而更加丰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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