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贻德《佛国巡礼》赏析
倪贻德《佛国巡礼》原文
本文属游记散文,记叙的是作者1933年春天游览佛教名山——普陀的经历。
本文与一般的游记的写法有所不同。它不像一般游记那样,移步换景,随空间转换而结构全篇,而是以情感变化作为线索,将游历普陀的经历一一串起。文章以对普陀风光的向往起始,以对普陀的厌倦而告终。作者对普陀的情感态度发生了180度的大转弯,个中缘由,耐人思索。
俗话说:“天下名山僧占多”。普陀便是号为观音道场的佛教名山之一。作者在赴普陀之前,对普陀的风光早有所知。那里奇险的岩石、悲壮的潮音、庄严的寺院、清净而高旷的氛围,每每引起作者前往游览的“遐想”。在美学理论中,这种情形叫“审美期待”。在进行任何审美之前,审美者的心理都不会是一张白纸。以往的审美经验会积淀成某种“心理图式”,使审美者对未来的审美对象产生期待,并希冀得到审美的满足。作者是一个画家,他不仅期待一睹普陀佛国仙境的旖旎风光,更想去画一画那里迷人的大海。“兵无常势,水无定形”。大海更是宽广无边,威力无穷,有着一种“力量的美”。美术史上,有许多描绘大海的杰作。看过那样的作品,作者更激发起前往普陀,描绘大海的急切欲望。
“将欲扬之,必先抑之;将欲抑之,必先扬之。”本文起首,作者反复强调对普陀的审美期待,为的是“欲抑先扬”,因为期待与希望太多,不满与失望才会更大,情感才会翻卷起大起大落的波澜,文章才会出现一波三折的变化。
果然,现实并不像作者想像得那么美好。作为画家的作者有着不同一般人的审美追求,来到普陀,他发现这里的景观难以满足自己的审美需求。这里的水是“黄赭色”的,全然没有香港的“那一弯海波,澄清碧绿,像水晶一般透明”。在这里,只能看到“滔滔的浊浪”,和岛上的岩石、海中的舟楫,形成不了画家所追求的那种“明快的对比”,表现在画面上难免有“沉闷的感觉”。普陀的岩石虽然可爱,浪涛拍岸,也会激起“雪白的浪花”,但是移诸画面却“不免有些空虚单调”。作者画了一两幅,“就觉得有点心厌了”。
在这佛国仙境,引起作者兴致的不是巍峨高耸的佛寺,也不是庄严法相的佛陀,而偏偏是山麓那“疏疏落落的茅居草舍”和在田亩操劳的农家男女。竹篱柴门,犬吠鸡啼,令人想起陶渊明的诗句;黄昏时分,炊烟缭绕,香味弥漫,俨然一幅十足的世俗“乡居图”。
然而,这田园风光依然不能弥补作者来到普陀后的深深的失望;那些寺僧更加深了作者心中的厌倦。“他们的逢迎富豪,献媚女性的丑态,和市侩没有两样;而他们的生活的优裕,物质的享受,不下于富商豪绅。”可见佛门也并不是世外的桃源、人间的净土。
身在寂静的孤岛,面对四海为家、神情憔悴的行脚僧,作者更是生发出一种“人生的孤寂感”,越发感到这孤岛的“枯燥而荒凉”,感到这里“太缺少人情味”。多日的淡茶粗饭,也使作者“感到极度的恐慌”。于是,作者心中不由得激起对一度曾经厌倦的上海的向往,升腾起返回都会中心的急切愿望。
读到这里,不禁令人想起苏轼的词句:“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中国旧时文人的心理结构往往是儒道互补,“入世”与“出世”并存,即使飘飘欲仙,也依然难以忘怀尘世的悲欢和民生的疾苦。作者虽然是现代画家,但并没有完全摆脱这种心理结构。作者未来普陀时,倾心地向往普陀;而一旦身在普陀,又急切地企求离开普陀。作者对普陀的态度显现出内心的思想矛盾,透露出一片现实之念和尘世之情。
作者是画家,写景状物,自有画家的眼光。文中对普陀岩石、码头、晨雾的描写细腻、形象,给人以“文中有画”的感觉。这也是欣赏本文的“看点”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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