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简文帝·萧纲《枫叶诗》

2024-03-19 可可诗词网-历代帝王诗 https://www.kekeshici.com

  萎绿映葭青,疏红分浪白。

落叶洒行舟,仍持送远客。

[赏析]

这是一首咏枫叶诗,但不是像人们常见的那样写秋天的红叶,而是写了从绿到红到落,属于春夏秋不同季节的枫的整个生命历程。诗也不局限于描摹物情物态,在物的后面,有人的精神和品格。诗人笔下,枫的一生,是奉献的一生,它的绿是为了映照得蒹葭更加青青,它的红,是为了反衬出浪花更加白亮,它的落叶呢,仍然作为一件礼物,飞赠于远客的行舟之上。总之,他的存在,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着他人。从这层意义上看,这是一曲枫叶的赞歌,用“崇高”二字概括它的一生,确不为过。

其次,诗人突出的是枫的萎、疏、落,生命力显然不够旺盛。这三个字对任何一种事物,都像征着衰败,甚至是死亡,对枫也当如此。但由于诗人已经赋予它一种自我牺牲的人格精神,一种崇高伟大的人格力量,所以,这里的萎、疏、落,并不给人太多的萧杀冷落之感,不太让人感到残缺。如同亚历山德罗斯的那奠“米洛的阿芙罗蒂德”,虽然失去了双臂,仍让人感到完好无损。对读者来说,这种形式上的不完整不是固定的,一旦感受到枫叶奉献精神的伟大,便会不自觉联想起它未萎未疏未落时的完美和鲜洁; 而且想起它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尚且如此,那么,在它生命的鼎盛时期,也必定是为这个世界耗费了精力,它的萎、疏、落正是不断奉献的结果。所以,它的衰微,正是伟大的表现。从这层意义上说,也不让人感到悲哀。

第三,这首诗色彩鲜明。“此诗二十字,而用彩色四字,在宋人则以为忌矣,以为彩色字多,不庄重,不古雅,如此诗何尝不庄重不古雅耶?”(杨慎《升庵诗话》卷八)其实,问题不在于是否庄重古雅。这四种色,绿、红直接写枫,青、白是为衬托枫而设,故有主次之分,从枫本身不能红绿同时来看,又该有虚实之别。而关键在于色感上。杜牧 《山行》写的山中的枫叶: “霜叶红于二月花”,竟比二月的鲜花还热烈、红艳,这种红,呈现一片暖色。而诗中的红,只剩下疏红,绿也成了萎绿,分外的让人感到冷凉,是一种冷色,冷艳、凄艳,这与歌颂枫的奉献精神应有的热烈不一致不协调。

这首诗的题目,《艺文类聚》和 《古诗纪》都作 “赋得咏疏枫诗”,则很有可能是一次送行赠别的产物。诗人于深秋季节与人在水边分手,秋风萧萧,枫叶芦苇瑟瑟发抖,正是唐代大诗人白居易浔阳江口送客时,“枫叶荻花秋瑟瑟”的景象,所以,杨慎评它 “情景婉丽” ( 《丹铅总录》卷二十)。行人登上船了,大家凄凄欲绝,这时,一片枫叶从树上飞下,落进了船里,敏感的诗人立即想到这片枫叶可以当作礼物送给行人,而且觉得是枫叶自己多情,不堪人间别离的痛苦,自己主动落下赠别送远,以慰别思。由此,他想到了枫的一生,它生长在水边,与浪、葭为伴,不也正是为葭青而绿,为浪白而红吗?就像它的为送远而落一样……。诗人想到了很多,甚至包括专为人侑酒的风尘女子,而这些,就构成诗的丰富的意蕴,供人们寻味。但由于作者是位养尊处优的人,虽然只做了两年皇帝,但毕竟与一般的人不同,他对枫叶式的人并不能唱赞美歌,而只能予以一定的同情,所以,诗中,他不可能给枫叶增加一些暖色、亮色,枫叶的奉献,在他看来,只是一种悲剧。当然,这个 “悲剧”所产生的客观的审美效果,也是他所不能领受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