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儿媚书唐伯虎所画美人》
徐渭
吴人惯是画吴娥,轻薄不胜罗。偏临此种,粉肥雪重,赵燕秦娥。可是华清春昼永,睡起海棠么?只将浓质,欺梅压柳,雨罢云拖。
唐伯虎介绍见《题〈孟蜀宫妓图〉》赏析。这首题画词对唐伯虎所画美人图中的形象作了生动的刻画,使其于纸上再现。
词的上片运用比较手法评述唐伯虎美人画的艺术特色。前两句是说,一般吴地的画家画的是江南美人,她们体态柔弱,不胜罗绮。当然,在画风上相应的也具有以轻彩白描为主的特色。后三句则评述唐寅的画风,认为他偏偏要临画那种北方美人,她们体态肥硕丰满,浓妆艳抹,重施脂粉。因此,唐寅的画风也必然是设色浓艳鲜明,运笔秀润谨细。从唐寅的存世作品看,他的设色美人画确实具有这种特色,如《孟蜀宫妓图》、《吹箫仕女图》等都是如此。
词的下片则运用博喻手法描述唐伯虎所画美人午睡初醒时的神态。前两句用设问的口气说,是不是在华清殿里春昼漫长,一位美人午睡方醒,像一株含苞欲放的海棠花?用《开元天宝遗事》中杨妃之典。虽为设问,其实诗意十分明确,也无需回答。但是如果改为陈述句,则显得过于质直,便失去了委婉摇曳的韵味。后三句则进一步顺着海棠花的比喻,继续设喻说,海棠花简直要以她那浓艳的美质,去欺侮梅花,压倒杨柳,造成“六宫粉黛无颜色”的局面。然而她那髻松鬟堕的懒散神态,简直又像大雨刚歇残云拖曳的情景。
画以线条色彩描绘形象,诗以语言文字描述形象;美人午睡初醒的神态可以在画中直接描绘出来,在诗中要用语言直接描述就比较困难,于是便借助于比喻。一个比喻不够用,便用多个比喻从不同的角度来形容,就使这个形象不同的特质都突现了,具有立体感,那么,这个整体形象也就格外鲜明了。比如这首词中的“睡起海棠”,喻这位宫中美人午睡初醒时的娇美俏丽;“欺梅压柳”则喻她的美压倒一切宫女,简直有鹤立鸡群之概;“雨罢云拖”则喻她钗环不整、鬟髻松坠的懒散神情。合起来,则一个活脱脱的美人几乎要从纸上跃出,这是线条色彩所无法达到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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