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寅

闲来隐几枕书眠^①，梦入壶中别有天^②。

仿佛希夷亲面目^③，大还真诀得亲传^④。

【注释】

①隐几：倚着几案。②壶中别有天：用道家“壶天”的典故，《云笈七签》卷二八载奇人张申常悬一壶，中有日月天地，如世间，张申夜宿其间，自号“壶天”。③希夷：无声曰希，无色曰夷，形容虚寂微妙。《老子》：“视之不见名曰夷，听之不闻名曰希。” ④大还：又称还丹，道家金丹名，据《抱朴子·金丹》载，服食大还丹后，百日成仙。

【评说】

本诗选自美国弗利尔美术馆藏唐寅《梦仙草堂图》题诗。

唐寅《梦仙草堂图》今藏美国弗利尔美术馆，纸本，设色，高28.3厘米，阔103厘米。关于这幅画，高居翰以为是周臣代唐寅作，而班宗华则认为应是唐寅本人的作品。今从班说。这是一幅构思十分奇特的画卷，画卷右部为现实生活中的树石、草木、山间茅屋，屋内有一位高士，正倚几枕书而眠，用浓墨、深青绿色画成。画卷的左部描画淡淡的峰峦，用淡墨敷陈而成，两峰间凌空画一人物，表现出虚无缥缈、游仙式的境界。两大部分形成鲜明、强烈的比照，融合如实，把反映现实和超现实的两种艺术想象集于一件艺术品中，弥足珍贵。

唐寅的题诗完全从画面意象、画境着笔，诗与画的对应关系比较直接和紧密，诗句全粘着画面，对画中意象和画境作阐发性的发挥，具有“类近”的品格。诗的首句“闲来隐几枕书眠”，便从画面具象切入。次句点题，写高人入梦，飘浮于空中，进入神仙世界，别有一番天地。第三、四句紧承，说高士虚寂微妙的灵魂，游于空中，仿佛可以亲见其面目，好像人们服食大还金丹后成仙的真正秘诀，可以用言语传达出来。二、三、四句诗，恰与左部画面游仙式的画境相吻合，形象地申发了画意，使画境、梦境、仙境融为一体，真正传达出画家唐寅的艺术匠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