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昌硕

荷花荷叶墨汁涂，雨大不知香有无?

频年弄笔作狡狯^①，买棹日日眼菰芦^②。

青藤白阳呼不起^③，谁真好手谁野狐^④。

画成且自挂粉壁^⑤，溪堂晚色同模黏^⑥。

【注释】

①狡狯(kuai)：嬉戏。②棹(zhao)：船。眼：看。菰芦：茭白和芦苇。③青藤：明代画家徐渭。白阳：明代画家陈淳。④野狐：佛家称外道异端为野狐禅，指其仅能欺世惑人。后多指艺术品风格，师法不正。⑤粉壁：白墙。⑥模黏(nian)：模仿，效法。

【评说】

本诗选自上海博物馆藏吴昌硕纸本水墨画《墨荷图》。

此图系吴昌硕中年之精品，以泼墨写荷叶，团团纵横，交叠而上，墨色华润。正如石涛《竹林莲沼》中所描绘的那样：“墨团团里黑团团，墨黑丛中花叶宽。”八九片大叶极尽偃仰掩映之姿，居于画面左下角，呈倾倚翘首之姿，荷叶右侧，三五枝白荷，亭亭净植，临风飘香，花瓣在清风拂动下，亦显顾盼多姿。整幅画秀逸动人，荷香四溢，就连作者自己就也得意不已，右边大段题识，直抒胸中之快意。信手泼墨，挥毫涂抹，便写就一幅荷花图，荷叶上的雨珠尚在滚动，荷香更和着墨香飘遍画堂。这一艺术境界是作者长年弄笔，潜心钻研所得，更是他师法自然造化，日日观察山水菰芦之结果。诗的后四句更是表现出一种不凡的才情，画家直要与青藤、白阳试比高，对比，作者显得无比自信，竟在诗中明言，谁是真好手，谁是野狐禅，不用多说就能分辨出来。题诗增添了《墨荷图》的意境和情趣，诗意、画意融为一体。画美、诗工、书绝，题款位置更好，如高手布棋，顿时画面显得全局皆活，意味无穷，这就是吴昌硕绘画艺术的一大特色，也是文人画形式美的新高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