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诗》 - 唐·贯休
[唐]贯休
经天纬地物,动必计仙才。
几处觅不得,有时还自来。
真风含素发,秋色入灵台。
吟向霜檐下,终须神鬼哀。
起笔采取超空域的办法状诗之为物足可经纬天地。经纬,静态上似大于、包揽了天地,动态上似能分划、网络天地。诗不再和天、地处于同一三维空间之中,而是囊括、超越(至少说是浮游)天地这个三维空间了。诗的这种笼盖天地一切的特性实际上是一个喻象。它依托于一定的“理”,又在形象地展示着“理”。诗作为人的艺术思维,确可飞扬两间,精鹜八极,身存江湖,心在魏阙,悠悠千古,往返逡巡。诗又有极强的表现能力,能状摹世间万事万物,大到日月星辰,小至秋毫烟尘,广阔或崇岭江海,幽微或一念之思;尘世生活的四达六衢都可渗透诗的分子。诗的经天纬地就是就诗思维骋走环宇、诗内容无所不包而言的。诗,既有经络网系天地的巨大表域与灵气,那么把握、操作甚或令其稍稍动移,无疑须有颇具法力的“仙才”方可。“仙才”的指导或“仙”的禀性又作为诗的特点提出来了。作者感到:诗,真的找它时,每每不见仙踪;没想到它时,往往如不速之客,登门讨搅。它倏忽而来,不辞便去,出没无凭,犹似云影。诗这种不近“人情”的活动规律,其实就是有趣的诗人灵感现象。灵感如电光石火,不太服从苦思冥想。触物而起,随遇兴发,闪烁明灭,昙花一现。这是灵感思维的正常状态。至此,细心的读者可以发现一个问题,一、二句中诗的身影是复盖天地的;在三、四句中则不再广袤无垠,表域庞大,而成了天地间某处被觅之物,或来到天地间某处照照面就走的东西。一个“觅”字和“来”字,把诗的体积形象“小化”了。作者对诗,先“大”之,后“小”之,和他开了一个前恭后倨的玩笑。然而“玩笑”之中,诗思维既有形又无影,既笼罩天地又入于纤尘的“理趣”显现出来了。以下是“仙”化创作思维活动的具体形态,或让野谷清风吹拂逸游浪迹的鬓毛衰发,或让枫色秋景熏染净化尘情俗念,或披如霜之月心与境偕,表里通明;都会导致神思勃发,情致灵动,妙意会集,佳句云生,吟啍出惊天地、泣鬼神的诗章来。这是伸足或形象化“有时还自来”之理,补写诗灵感触境兴会的“仙化”特征。然而在作者选择的三幅可能产生诗创作仙化思维(即灵感发生)的景境断面中,已弥漫了关于“仙”的实质性气味。老庄的走向自然弃绝尘缘的思想十分浓郁明显。写风冠之于“真”,以太虚之域的清绝幽风与世间污风浊气相别;写景,钟爱于秋,扬弃春之俗媚;写发,不状绿鬟鸭鬓,以“素”字示清心寡欲,老成炼达;写月,抹上寒凉凄冷的氛围,以高人雅士的清明之月拆开俗情温饱的团栾之月。所以,如果说前四句写诗的“仙”的特征,“仙”的内涵偏指诗思维活动规律的“超凡”(特殊)性,那么后四句“仙”的内涵就不仅是超凡,且多了脱俗(或遁世、弃世)的内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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