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奴娇 赋白牡丹,和范廓之韵
辛弃疾
对花何似?似吴宫初教,翠围红阵。欲笑还愁羞不语,惟有倾城娇韵。翠盖风流,牙签名字,旧赏那堪省。天香染露,晓来衣润谁整? 最爱弄玉团酥,就中一朵,曾入扬州咏。华屋金盘人未醒,燕子飞来春尽。最忆当年,沉香亭北,无限春风恨。醉中休问,夜深花睡香冷。
牡丹名贵,而白牡丹则更为天然绝色。古来咏牡丹诗词浩繁,而描写白牡丹之作却不甚多见,而其间的精品便更少了。如欧阳修笔下的《白牡丹》“蟾精雪魄朵云美,春入香腴一夜开。宿露枝头藏玉块,暖风庭面倒银杯。”绘形绘色,粹容涵映,语虽工,然意犹不及,未尽其妙;而王建的《同于汝锡赏白牡丹》,描写虽然细腻,却没有较深的意韵。辛弃疾的《念奴娇·赋白牡丹,和范廓之韵》则综合二者之长,既写出了白牡丹的绝艳,又意蕴悠长。
这首词以“对花何似?”这一问句开篇,引发出对白牡丹的详尽描绘。“似吴宫初教,翠围红阵”来比喻白牡丹。相传,孙子以兵法见吴王,吴王出宫中美女一百八十人,试为孙子所言兵阵。应用到此处,赋白牡丹于人格,使之给人一种动态的美。接着便以此为主体,进行细致入微的刻画。写她的娇美:“欲笑还愁羞不语,惟有倾城娇韵。”将白牡丹的娇韵刻画得维妙维肖,活灵活现;写她的洁白,如“翠盖风流,牙签名字,旧赏那堪省。”洁白之中蕴含着无限风情,这是昔日所未曾察看到的。这纯洁无暇的美,怎能不令人倾心!写她的芳香,则“天香染露,晓来衣润谁整?”使我们仿佛嗅到了这沁人心脾的香润。从开篇开始描绘起至此,作者一直采用拟人的手法,使人感到可观可触可闻,如身临其境。
下阙则着重描述人们对白牡丹的喜爱,并由此映衬白牡丹的名贵。作者直抒胸臆:“最爱弄玉团酥。”这里的“弄玉”、“团酥”是白牡丹的两个种类。词中引用了《云溪友议》所载的唐人崔涯赠给名妓李端端一诗的名句:“扬州近日浑成诧,一朵能行白牡丹,”借以表达对白牡丹的挚爱。而用“华屋”、“金盘”来贮花,则更烘托出白牡丹的名贵。“最忆当年”,唐玄宗与杨贵妃于沉香亭前月夜赏牡丹,命李龟年执金花笺宣赐李白。李白进《清平调》词三首中有“解释春风无限恨,沉香亭北倚栏杆”两句。辛弃疾在本词中加以借用,把人带入白牡丹所形成的一种奇异的氛围中,使人为之陶醉。最后以“醉中休问,夜深花睡香冷”作为结句,更体现作者对白牡丹的惜爱之情。语意几经转折,层层深入,最后托出“花睡香冷”时恋恋不舍之情,淡淡几笔,借将惜花之痴写得委婉深致,格外动人,足见作者手法之妙。
全词通篇采用拟人的手法,笔触细腻,余韵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