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花 水仙
志润
轻罗叠雪,小盏排金,又一番春色。湘皋别去,重结就、几缕柔情绵蜜。愁含癯影,有谁念、檀心沉寂? 消受尽,霜冷冰寒,始与玉梅同室。瘦余翠带围腰,看回雪轻翻,香返冰魂。铜瓶纸帐,到永夜,冷艳也应怜惜。王孙去矣,问谁织、白描新格,空剩却,窈窕琼姿,一水盈盈相隔。
清人志润的这首《瑶花·水仙》词,只是千百首中咏水仙花中的一首。
词人是以实写水仙的花色花形开篇的。水仙“冬间于叶中抽一茎,茎头开花数朵,大如簪头,色白,圆如酒杯,上有五尖,中心黄蕊颇大,故有‘金盏银台’之称”。“轻罗叠雪,小盏排金,又一番春色。”写的正是水仙花开放的情景。那花轻似罗衣,色若白雪,那花朵中央的黄色小花冠,酷似一盏金色的酒杯。水仙花虽然未开在春天,却构成了一派别致的春光。“湘皋别去,重结就、几缕柔情绵蜜。愁含癯影,有谁念,檀心沉寂?”黄庭坚“凌波仙子生尘袜,水上轻盈步微月”诗句一出,“凌波仙子”便几乎成了水仙的代称。本词也正是化用黄庭坚的诗意,把水仙比拟成湘水女神湘妃,说她在湘水之滨告别情人之后,心里充满了缠绵悱恻的思念之情,苗条的身影饱含着淡淡的哀愁。为什么呢? 因为她深知没有人了解她此时此际凄凉孤苦的心境。癯影即是瘦影。檀心原意是指粉红色花蕊,在这里一语双关,既表示水仙的花蕊,又比喻水仙的心境。“消受尽,霜冷冰寒,始与玉梅同室。”在忍受了冰霜寒冷之后,水仙花才和白梅同一所房屋。冬日开花,这是水仙与梅花共同的特点,同时她们的清香也颇相似,所以,黄庭坚在《咏水仙花》中曾写过“山矾是弟梅是兄”的诗句,在这里,词人意在以梅作为映衬,突出水仙花凌寒吐艳的坚贞品格。
“瘦余翠带围腰”,言其花叶向空四布而齐根处又腰围如束,与王沂孙《庆宫春·水仙花》中的“翠围腰瘦一捻”是一个意思。“看回雪轻翻,香返冰魂。”形容水仙花的枝叶轻轻摆动起来,就好象美女翩翩起舞,而她溢出的缕缕幽香,又仿佛回归到晶莹圆润的花朵中去了。“回雪”,原指雪在飞舞,飘雪。但汉唐以来,文人一直用它形容舞姿之美妙。曹植《洛神赋》:“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摇兮若流风之回雪”。柳永《少年游》:舞裀歌扇花光里,翻回雪,驻行云。”冰,和冰魂相类,这里是指皎洁光润的水仙花。如果说词的上片,着重描写了水仙花的静态美,那么,这句就是在形容水仙花的动态美。“铜瓶纸帐,到永夜,冷艳也应怜惜。”“冷艳也应怜惜”,是倒装句,应是“也应怜惜冷艳”。铜瓶纸帐都是房间里的陈设。铜瓶,是铜制的花瓶。纸帐,一种用纸缝制成的帐子,古人多以为夏天的卧具。李清照《孤雁儿》:“藤床纸帐朝眠起,说不尽无限佳思。”词人在集中描绘了水仙花的美丽之后,顿生感慨,不禁叹道:与水仙相伴的铜瓶纸帐,虽然无知,到了漫漫长夜,也会怜爱这清冷美丽的水仙花的。冷艳,诗词中多用其形容梅花,这里是指水仙。显然,这是虚写的一笔,但却更加突出了水仙的柔美可爱。“王孙去矣,问谁识、白描新格?空剩却,窈窕琼姿,一水盈盈相隔。”热恋的情人已经远去了,还有谁能赏识这浅描出来的新的风范,剩下的只是那被一江清水分隔开来的瑰丽的花姿。全词在作者为水仙花虽美却无人赏识的概叹声中结束了。
综观全诗,无论是上片。还是下片,作者都能虚实相间,摇曳多姿地挥笔泼墨,不仅能描摹出花之形貌,也能开掘出花之精神,更能移情入花,让读者由花见人。透过清词丽句,我们既体味到了作者对水仙花柔美高雅的挚爱之情,也多少感受到作者怀才不遇恨无知音的一丝哀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