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茶花
司空图
景物诗人见即夸,岂怜高韵说红茶。
牡丹枉用三春力,开得方知不是花。
这首歌咏红茶花诗录自《全唐诗》卷六三三。前两句“景物诗人见即夸,岂怜高韵说红茶”意思是说诗人有诗人的敏感,一般说来,见着什么景、物都要称颂夸赞一番,我并不是特别喜爱红茶花的高雅风韵才来说说红茶花的。这是解题,开场白,好象作者所以说红茶花,也不过是诗人即兴而发,并没有什么特别之意。这种起句很奇特。写红茶题目后又说仅仅是一般的见景见物即夸的诗人积习的表现,要读者不必十分介意,并进一步解释说,也并非自己特别喜爱红茶花的高韵,这岂不是自相矛盾,令人困感难解吗? 其实这是欲扬先抑的表现手法,接着两句“牡丹枉用三春力,开得方知不是花。”便揭开了谜底,原来红茶花如此之美,连雍容堂皇的国色天香牡丹,费尽三春之力所开得的花,与红茶花一比,竟然不是花了,这红茶花能不说一说,夸一夸吗? 实在是不得不说,不能不夸。这种赞美红茶花,倾向于红茶花的感情一下子就升华到顶点,从而收到动人心弦的艺术效果。
运用侧面烘托,造成强烈对比效果,这是艺术表现领域常用手法。古诗中描写秦罗敷之美就是一例。
司空图很爱花,诗中咏杏花、菊花诗居多。对牡丹也有诗写道:“得地牡丹盛,晓添龙麝香。主人犹自惜,锦幕护春霜”(《牡丹》)也并没有写牡丹花色、形,而仅言主人护爱之情。司空图的咏花诗虽多,但似有一个共同之点,即他不着意花本身的形色味的客观具体描绘,而多是从主观感受方面来落笔,这首红茶花堪称是他咏花诗的代表作。再如他的咏杏花的诗,写有十九首之多,几乎是完全借杏花为题的抒情之作,也许是诗人生当乱世,心境不佳所致。如“造花无端欲自神,裁红剪翠为新春。不如分减闲心力,更助英豪济活人。”完全是借杏花为题的自由发挥。当然,这与绝句这种形式本身不象歌引体那样适宜铺叙有关,它要求在短短四句之内,有起有承有转有合,跳跃飞动快捷。当然也不是司空图不善形象用语,他的《诗品》二十四则却完全是用形象描绘来表述诗论中二十四种境界。“萧萧落叶,漏雨苍苔”(《悲慨》)“杳霭流玉,悠悠花香”(《委曲》),“天风浪浪,海山苍苍”(《豪放》)“露余山青,红杏在林”(《绮丽》),“绿杉野屋,落日气清”(《沉著》),都是形象化语言所描绘出来的美的意境。可见司空图这首咏红茶花不具体描绘红茶花的色形味的形象,非不能也,乃不为也,或许作者在追求一种“不着一字,尽得风流”的含蓄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