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菊》 - 宋·杨万里
[宋]杨万里
未与骚人作糗粮,况随流俗作重阳。
政缘在野有幽色,肯为无人减妙香。
已晚相逢半山碧,便忙也折一枝黄。
花应冷笑东篱族,犹向陶翁觅宠光。
菊花向被称为花中君子,尤其陶渊明爱菊擅名后,更为诗人词客所属意。而野菊,是似菊而小的菊科草木植物,秋日开黄色小花,与菊花相比,则有雅俗之别、贵贱之分。诗人咏野菊,倾注了对山野之菊的一片深情。
野菊的身分卑微,不为世人看重。它“未与骚人当糗粮”,糗粮,古代指干粮。屈原《离骚》有“朝饮木兰之坠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秋菊并非野菊,因而说野菊没有给骚人作食用,不被文人雅士重视。野菊也没有受到世俗的钟爱。《西京杂记》载:“汉朝初年,宫中九月九日佩茱萸,食蓬饵,饮菊花酒,可以使人长寿。”孟元老《东京梦华录》载:“九月重阳:都下赏菊,……无处无之。酒家皆以菊花缚成洞户。都人多出郊外登高”重阳赏菊已成流俗,所赏的也非野菊。野菊不登大雅之堂,不得世人誉辞。
野菊的美不在于花形的复杂多变,也不在于香味的馥郁浓烈,而在于以其天然之形立于大自然之中。“政缘在野有幽色,肯为无人减妙香”。政,正也。正因为在野有着幽闲的姿态,岂肯因为无人赏识就减少芳香呢?在野,保持着天然本色,吐着清香,它不媚俗而招蜂惹蝶,也不承欢而取悦达官贵人。野菊不像家菊得到着意栽培、精心护养,可它保持着质朴的本色。粗头散足的村姑,往往胜过抹脂抹粉的小姐,自有其自然天趣,有着醇朴美。诗人到了“已晚”时刻,在“半山”之处,看到遍地碧绿的枝叶,缀着灿如繁星的野菊花,“便忙也折一枝黄”,再忙也摘一枝野菊花,专注、喜悦之情溢于言表。颔联为折花之因,腹联系折花之行。时间已“晚”,情状又“忙”,还摘花观赏,可见对“幽色”、“妙香”的宝爱了。
尾联以野菊的口吻来写,它应“冷笑”那些庭院中的家菊。“东篱”典出陶渊明“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末句“陶翁”也即为陶渊明。“东篱族”指家菊;“陶翁”实泛指文人墨客。野菊对那些邀宠争光的家菊不屑一顾,以冷笑置之。
这首诗显然不是一般的咏野菊,实际上另有寓意。野菊的品行,喻指着人的情怀。位于底层、身居乡野的高逸之士、贤明之人,不趋炎附势,不争名邀宠,保持着天然本色,散发着雅洁芳香,不如同这野菊么!此诗给人以哲理启示可以说:世人但爱家菊美,岂知野菊风骨在山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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