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恋花·柳》 - 宋·杨泽民
[宋]杨泽民
腊尽江南梅发后,万点黄金,娇眼初窥牖。曾见渭城人劝酒,嫩条轻拂传杯手。
料峭东风寒欲透,暗点轻烟,便觉添疏秀。莫道故人今白首,人虽有故心无旧。
这首送别词咏柳。“柳”在古代常常用来象征离别,在文学作品中几乎成了别离的代名词。杨译民这首词没有传统别离之作的那种浓重的悲苦,而只是在淡淡的轻愁中,不露声色地给词境以亮色点染,给人以出其不意的无尽慰藉和希望。整首词笔触细腻活泼,于清丽而略带幽冷的意境中,让人体味到人世间最刻骨铭心的情感,从而唤起人们对人间一切美好事物的眷恋和珍视。词结句尤以警拔突兀的议论,远远地宕开一笔,让读者从情感的体味升华到理智的思索。
这首词虽是写别离,作者却以大量篇幅渲染迷人的春色,从而淡化了别离的伤怀,最终给予人们的,是一种真纯的慰安和鼓舞:光阴如逝,岁月如流。又逢腊英落尽,柳枝初发,又一个东风送暖的初春,周围的一切依旧如是娇嫩、新鲜,就连当年王维渭城劝酒都似乎柔情依旧,折柳相送似乎不再是离愁,料峭的东风似乎也为江南初醒的朦朦烟雨平添了几分秀色。曾在许多文人笔下“悲莫悲兮生别离”的离情别意,在作者笔下何以有这许多依依情致——思花、赏柳、弄寒风?词人果无别愁别绪吗?“故人今白首”不也在这娇艳欲滴的春色映衬下给人以人生迟暮的悲哀吗?然而你的愁肠只是被轻轻牵动一下,却没有来得及沉沦于无边的悲愁,就被一种纯真的情感表白所打动,所鼓舞,你看到了一种真正的友情,一种永恒的友情,你为之感奋,为之怦然心动。
其实,在自古看重仁、义、礼、信的中国社会,真诚的友谊并不鲜见,杨泽民这首词的意义所在也不在于对真情的呼唤。他真正标举的是一颗能永生忠诚于友情的心灵!尤其在古代,社会的变迁,人生的磨难,往往会彻底改变一个人,包括他的整个人生观,诸如对生活、进仕、友情等的态度。历史上因仕途患难、人生遭劫等,从而看破一切,淡漠了一切的不乏其人,这些连生命都淡漠的人,友谊对他们更失去了意义,他们生命垂老,心如死灰,友情自然而然丧失了生存的沃土。即使曾经有过真挚的友谊,此刻也是与身心俱老,只剩了些枯枝败叶,不复返青了。
末两句不仅仅是作者真诚、坚贞的感情表白,同时也包含了一种深刻的人生哲理:生命是短暂的,生命终有垂老乃至终结,而友谊之树常青。真挚的友情永远也不会被磨蚀,随着岁月流逝,它只会越来越根深叶茂——只要他有一颗永远充满青春活力的心,能永远保持健康、高尚的志趣,不断地发现友人身上的美好的东西。我们今天的社会,不也需要这样的友谊、这样忠诚于友谊的心灵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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