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王孙》
纱窗纱窗外呀,铁马响叮当。姐儿问声谁呀?间壁王大娘,
轻移细步进我房,呀哈哈,咦哈哈。
揭起青纱帐呀, 阵阵桂花香。掀开红绫被呀, 瞧瞧二姑娘,
为何不到前厅上?呀哈哈,咦哈哈。
你害什么病呀?可要想吃汤?饭可吃得下呀?面儿有些黄,
全然不像人模样,呀哈哈,咦哈哈。
奴家得个病呀, 闷闷又昏昏,饭也不想吃呀, 汤也不想吞,
珍馐百味全不飨,呀哈哈,咦哈哈。
(白)请个医生看看病罢?
奴不请他,奴不要他!
请个医生到呀, 摸摸又扯扯,
摸摸扯扯奴害怕,呀哈哈,咦哈哈。
(白)请个和尚念念经罢?
奴不请他,奴不要他!
请个和尚到呀, 乒乒又乓乓,
乒乒乓乓奴害怕,呀哈哈,咦哈哈。
(白)请个道士驱驱邪罢?
奴不请他,奴不要他!
请个道士到呀, 叮叮又打打,
叮叮打打奴害怕,呀哈哈,咦哈哈。
(白)唤个老妈服侍服侍罢?
奴不要他,奴不用他!
唤个老妈到呀, 哩哩又拉拉,
哩哩拉拉奴害怕,呀哈哈,咦哈哈。
(白)你这也不要,那也不要,你的病到底从何而起?
奴家这个病呀, 三月是清明,
桃花儿开红呀, 杨柳儿放青,
王孙公子去游春,呀哈哈,咦哈哈。
(白)游春不游春,与你什么相干?
他羡奴家也,红粉俏佳人;
奴爱他家也, 白面俏书生。
两下里说了调情话,呀哈哈,咦哈哈。
(白)调情不调情,不怕爹爹妈妈的么?
我家爹爹呀, 七七又八八;
妈妈耳聋眼又花。
爹爹妈妈可是全不怕!呀哈哈,咦哈哈。
(白)不怕哥哥嫂嫂的么?
我家哥哥呀, 常常不在家;
嫂嫂常住在娘家。
哥哥嫂嫂可是全不怕!呀哈哈,咦哈哈。
(白)不怕姐姐妹妹的么?
我家姐姐呀, 同奴一般样;
妹子年轻不知啥。
三人说的一同话,呀哈哈,咦哈哈。
(白)一同不一同,不关我事。
我就深深拜呀, 拜你做干娘。
这场事与我成全了,哈哈咦,哈咦哈哈。
——清·无名氏辑《时调小曲丛钞·哈哈笑调》
这是一首以一人道白、一个歌唱的形式,表现对自由爱情主动、热烈追求的情歌。无论在思想或艺术上,皆颇有特色。
在思想上,它表现了妇女敢于冲破封建礼教的束缚,大胆、执着地追求自由爱情的精神。为此,她得了相思病,却拒绝请医生看病,拒绝请和尚念经、道士驱邪,也拒绝唤老妈服侍,而主动请干娘做媒,为她成全这桩婚姻。她所爱的对象,虽然是一位王孙公子,但却不是爱他的家产门第,而是爱他是个“白面俏书生”。为了实现她的自由爱情,她敢于公然反抗封建家长,对爹妈、哥嫂“全不怕”;而“我家姐姐呀同奴一般样”,这就是说,她那争取自由爱情的斗争,绝不是孤立的,而是反映了她们姐妹一代人的共同要求。这种要求已经成为不可阻挡的历史潮流,连封建礼教的统治,封建家长的阻挠,和尚道士等宗教迷信的迷惑,统统都失灵了,无济于事了。
在艺术上,它以王大娘和女主人公的一说一唱相配合,每段唱词后面又加上“呀哈哈,咦哈哈”的腔调,不仅使全篇抑扬顿挫,波澜起伏,而且充溢着喜气洋洋、生动活泼的情调。它所塑造的这位女主人公的形象,也不同于一般情歌所写的那样满怀抑郁、伤感的情绪,而是以大胆泼辣、乐观开朗的面貌,活跃在我们的面前,使我们看了不是感到压抑、沉重、而是深感鼓舞和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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