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渡河支流(原诗略))(玉杲)
《大渡河支流(原诗略)·玉杲》全文与读后感赏析
诗人是川西芦山人,芦山靠着青衣江,青衣江是大渡河的支流。诗以《大渡河支流》(上海建文书店1947年版)为名,说明着诗中故事发生的地点。
诗写于1944年,共分8章、44节。从深秋壮丁们集合出发,写到第二年夏当地举行一年一度的烟会,前后大约十来个月。这正是诗中女主人公琼枝从怀胎到分娩的一段时间,也是一幕悲剧从孕育到爆发的全过程。琼枝是地主山耳的幺女儿。山耳为了缓和与乡长胡玉廷的矛盾,硬将女儿许给胡的疯儿子胡老幺。而琼枝却早已与贫苦农民的儿子然福有私情。在然福去当壮丁出发前夕,两人偷着约会,依依惜别。五个月后的正月十五,琼枝被迫嫁到了胡家,从此伤心和忧虑再也没有离开过她。在结婚不到五个月,正是夏天举行烟会的时候,然福和她生的孩子出世了。琼枝把房门紧闭,自己用口咬断脐带。孩子的哭声引来了婆婆苏妲己,她捶着板壁,大骂琼枝是娼妇。门打开后,她竟狠心地从琼枝手里一把夺过孩子,活活地把孩子摔死。琼枝怀着失子之痛被撵回娘家,又遭父亲山耳的毒打。琼枝想死,又幻想然福来救她。正当她深夜在菜园里胡思乱想的时候,被一个淫荡的笑声所惊动,循着这笑声,她发现了父亲的乱伦行径,她疯了,冲出门外,在田野上飞跑,一声声哭喊着:“孩子,妈跟你死……”,人们从梦中醒来,都跟在她后面狂奔、狂喊。女儿被人们捆住送回后,山耳深恐家丑外扬,竟丧心病狂地趁女儿昏睡之际,将她活活勒死。一个年轻活泼的生命就这样悲惨地结束了。
除了琼枝,诗中还写了另外两个妇女的悲惨命运。一是琼枝的二嫂,山耳次子李光宗的妻子。她长得漂亮,性格温和柔顺,但结婚后,并没有享受到爱情的幸福,丈夫外出读书,一去不回,留下她苦守空房,并遭到公公的奸污。另一个是山耳家的女佣张嫂,也有着类似的不幸遭遇。
这三个女子,身份性格各不相同,但对人性的追求却是一致的,且都那么强烈。诗人并没有回避去写她们的性压抑与性苦闷;而是通过这些正当的人性要求受到摧残、扼杀甚至残杀,控诉了不合理的婚姻制度、陈腐的封建观念和伪善的家长式统治。诗也没有正面去写山耳如何压迫剥削农民,而是把地主宅园内部的人性与非人性的斗争突出来了,从山耳对亲生女儿及年轻媳妇的凶狠毒辣无耻的行为刻画上,完成了对其惨无人道的阶级本性的揭露。这在描写地主阶级罪恶的许多同类作品中是有其独特价值的。
诗以琼枝的悲剧为叙事主线,结构全篇;情绪结构也与之相对应,发展过程大致相同。如第一章写琼枝与然福临别约会,留下了祸根,这是故事开头,情绪是舒缓的,故而插进去然福的回忆、山耳全家的介绍、然福母亲的苦难与她的憧憬等稍离主线发展的情节。一直到第四章才又接着主线写琼枝嫁到胡家后,肚子一天比一天大,灾祸一天比一天临近,故事进一步发展,情节也渐趋紧张。因此,到第五章东窗事发,只隔了一章,用于与主线情节无关的富有川西风土人情特色的烟会的描绘,此外再没加什么情节。第六、第七两章是情节发展的高潮,婴儿被摔死、母亲被害死等一系列揪人心肺的事情接踵发生,令人惊恐得喘不过气,情绪也达到了抑制不住的总爆发。诗人不惜重笔涂抹,推波助澜,加以渲染,使那疯子的狂呼、众人的狂奔,在读者掩卷后仍久久地萦绕于耳、惊怵于目。第八章是结尾,用众人的议论、光宗的来信说明山耳众叛亲离、孤家寡人的可悲下场,情绪也随之松弛了下来。情节的张弛缓急与情绪的起伏跌宕相应相契,达到总体叙事诗化的效果。
在叙事角度上,诗人也采取了灵活多样的方式,使之便于写景抒情。一、客观视角。大多用于社会背景、风土人情的描绘,以创造出诗的意境。如第三章第一节对川西农村苦难冬天的描写,“冬天,湄河哑了/一支古旧、苦涩的歌/唱得更低、更低——”;第五章对当地烟会与江湖迎宾会的细致描写,那赌博、抽大烟、举行江湖仪式等场面,一个个形象逼真传神、气氛浓郁生动,使人有亲临其境之感。二、主观视角。人物视角。这是诗中用得最多的一种视角。如第四章“新妇怨”、第七章“她疯了吗?”就是从琼枝的角度写她的伤心、她的忧虑、她的幻想、她的绝望的。当她无意中探听到父亲的无耻行径时,她的愤怒与痛苦达到了精神难以支撑的顶点,我们也受到强烈的震撼。群众视角。如第六章“街口有两个人在说话”,共六节,全是群众对话实录。通过众人的闲言碎语简约交待了琼枝被婆家撵回家的事情经过,既避免了直接叙事的啰苏麻烦,又表现了舆论的反响、群众的心态,开阔了诗中的生活面。作者视角。即诗人面对读者直接抒情,往往发生于情节、情绪的高潮,诗人之情抑制不住,夺胸而出。如当琼枝痛不欲生,立于水井前痛哭时,诗中写:“哭吧!/把所有耻辱的眼泪/都哭出来吧!/把千年万年的悲哀/都哭出来吧!/哭吧,哭吧,哭吧!”在山耳把亲生女儿杀死时,诗人也忍不住出来呼喊:“鸡叫了,你叫晨的鸡呵!/你把这消息,带给太阳吧/带给一切有良心的人吧/——在天快亮的时候/有人杀害了/自己的女儿,更杀害了/一位年青的/慈善的母亲……”以上视角在诗中互相穿插结合,像多声部的合唱或轮流更迭的咏叹调,在浓郁的写景抒情氛围中共同完成叙事诗化的目的,并在总体上给人以多面多棱、绚丽夺目的立体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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