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劳》

2019-05-14 可可诗词网-诗经大辞典 https://www.kekeshici.com

    民亦劳止,人民劳累真苦死,


汔可小康。要求稍稍喘口气。


惠此中国,国家搞好京师富,


以绥四方。安抚诸侯不费力。


无纵诡随,别听狡诈欺骗话,


以谨无良。不良之辈要警惕。


式遏寇虐,制止暴虐与劫掠,


憯不畏明。胆大妄为违法纪。


柔远能迩,爱民不分远和近,


以定我王。国王安定心中喜。



民亦劳止,人民劳苦莫提起,


汔可小休。要求稍稍得休息。


惠此中国,国家搞好京师富,


以为民逑。人民才能心满意。


无纵诡随,别听狡诈欺骗话,


以谨惛怓。争权夺利要警惕。


式遏寇虐,制止暴虐与劫掠,


无俾民忧。莫使人民心悲凄。


无弃尔劳,从前功劳休抛弃,


以为王休。成就国王好名气。



民亦劳止,人民劳苦莫提起,


汔可小息。要求稍稍松口气。


惠此京师,国家搞好京师富,


以绥四国。安抚诸侯就顺利。


无纵诡随,别听狡诈欺骗话,


以谨罔极(11)。两面三刀要警惕。


式遏寇虐,制止暴虐与劫掠,


无俾作慝(12)。不使作恶把人欺。


敬慎威仪,立身端正讲礼节,


以近有德。亲近贤德勤学习。



民亦劳止,人民劳苦莫提起,


汔可小愒。要求稍为歇歇力。


惠此中国,国家搞好京师富,


俾民忧泄。使民消忧除怨气。


无纵诡随,别听狡诈欺骗话,


以谨丑厉(13)。险恶之人要警惕。


式遏寇虐,制止暴虐与劫掠,


无俾正败。莫使政局生危机。


戎虽小子(14),你虽是个年轻人,


而式弘大(15)。作用很大当估计。



民亦劳止,人民劳苦莫提起,


汔可小安。要求稍稍得安逸。


惠此中国,国家搞好京师富,


国无有残。社会安定好风气。


无纵诡随,别听狡诈欺骗话,


以谨缱绻(16)。结党营私要警惕。


式遏寇虐,制止暴虐与劫掠,


无俾正反。莫将政权轻丧弃。


王欲玉女,我王贪财爱美女,


是用大谏(17) 所以深深规劝你。


(采用程俊英译诗)



[注释] ①劳止:忧苦。止,是语助词。②汔(qi):通“乞”,求。小康:暂时的安康。③中国:即国中。④绥:安。⑤诡随:狡诈欺骗之奸人。⑥寇虐:凶残危害人民的人。⑦憯(can):曾,乃。⑧柔远:安抚远方的人。⑨民逑:指人民欢聚安居乐业。⑩惛怓(nao):吵闹不休 (11)罔极:行为不端,作恶无极。(12)慝(te):邪恶。(13)丑厉:阴险可恶之人。(14)戎:你。(15)式:发语词。(16)缱绻:纠结不解,此处指结党营私。(17)是用:因此。



[赏析] 这是召穆公规劝周厉王修明内治、安民防奸谏诗。周王朝至懿王时代,已是王室衰微,一蹶不振。到了厉王在位时,各国诸侯“或不朝”,“或叛之”,国内的奴隶与奴隶主、平民与贵族的矛盾,已经到了白热化的程度。周厉王本人暴虐无道,弄得国人不堪忍命。他曾实行“专利”制度,把国人可以自由利用的山林川泽之利,全部收归国王所有。由于这种制度直接威胁国人利益,引起了举国一致的公愤。于是引起国人的议论纷纷,公开指责厉王的暴虐。贤臣召穆公提出革新政治、与民生息的主张,但厉王不听,采取堵塞言路、大肆杀戮的残酷政策。终于弄得朝政腐败,纲纪废弛,又横征暴敛,加重徭役,全国处于暗无天日之中。因此,召穆公作歌讽谏厉王要治国安民,防奸除暴,以图振兴国家。但是,周厉王仍然不听,继续 一意孤行,导致了我国历史上“千百年民变之始”。公元前841年,反抗烈火终于爆发。他们一哄而起,攻进王室,周厉王仓皇逃命,流亡到山西汾水之畔的彘邑(今山西霍县)。十四年后死于彘邑,落得个众叛亲离、身败名裂的下场。诗序说此诗乃“召穆公刺厉王也”。朱熹的《诗集传》中又说:“乃同列相戒之辞耳。”二者所说都有道理,可以说是兼而有之,对于国王与群臣不用周德深感忧虑,可见其时国家已处于风雨飘摇之中,形势危急之至。据《左传》载,召公思周德之不类,故纠合宗族于成周而作《常棣》之诗。此诗与《常棣》大旨相同,参照阅读亦有许多启发作用。


全诗共有五章。


第一章,是纵论天下大势。周厉王暴虐,置民于水火之中,国人忧心忡忡,敢怒不敢言,所以诗的开头,便说:“民亦劳止,汔可小康。”即是说人民也够劳苦而悲伤的了,想求得暂时的安康也不可能。其后每章都以“民亦劳止”起头,足见当时人民的困难,已经到了“是可忍,孰不可忍”的地步。姚际恒说:“开口说民劳,便已凄楚。汔可小康,亦安于时运而不敢过望之辞。曰可者,又见唯此时为可,他日恐将不及也。”(《诗经通论》)这样的分析,正确地反映了当时的现实。那时人民不堪其苦,正要起来造反,已是国将不国。但是,诗人是个贤明的政治家,他又开始纵论天下大势。其策略是“惠此中国,以绥四方”,即对王畿之内施以恩惠,然后再安抚四方。这就要求首先修明内政,“无纵诡随”,对那些坏人要“以谨无良”,不让他们造谣破坏。要遏制权奸暴虐,不准扰乱法纪。国王也应安抚远邻,亲善近邦,以巩固国基,使国家安定,王业兴隆。综上所述,即是要安民、防奸和正君,以求江山永固。 诗人的见识高明,但厉王仍不思悔过,终于陷于绝境。


第二章,是主张恤民抚内。诗笔仍从“民亦劳止”入手,说要与民休养生息。过于劳民,是会激起民变,以致铤而走险。这种与民休养生息的主张,成了后来整个封建社会里那些仁者的保民思想基调。要爱抚王畿之内的庶民,让其安居乐业,因为民安才能国泰。办法还是惩恶扬善,做国王的切莫盲从诡诈佞臣,更要严防朝政昏乱。只有遏制了暴虐权奸,才能“无俾民忧。” 周王朝建国至厉王时期,已历经十代,依靠农业生产发家,由弱而强,成为历史上最为兴盛的王国。但是到了厉王时代,王室衰微,国势日非,“天下宗主”的权威,早已不复存在。但是,作为贤臣的召穆公,仍思恢复宗周旧业,希望厉王继承祖先基业,所以在诗中说:“无弃尔劳,以为王休。”即不要抛弃周代的王业,使得前功尽弃;只要重新振作起来,仍能捍卫周室基业,获得国王的好名声。此章主要是说,要遏制权奸,抚民防变,要像周代先王那样施行裕民政策,王室定能中兴,必将获取美名,恢复周代的文武之治。尽管颓势已无法挽回,但是作者的美好愿望,仍是值得称善的。


第三章,是强调保全京师。京师为国家的中心,京师安定对于稳定全国形势至关重要,所以作者在本段,特别强调“惠此京师”的重要性。他在沿用了“民亦劳止,汔可小息”相似的开篇之后,就特别突出地提出了“惠此京师,以绥四国”。爱恤京师作为根据地,然后再去安抚四方诸国,以求内外平安,这样国家就有振兴的希望。同样的,欲达到此目的,仍须“无纵诡随,以谨罔极”。因为只有斥退诡诈欺骗的小人,才能制止他们的为恶无极,免使人民受害。假使权奸无休无止地掠夺、暴虐,干了许多罪孽勾当,定会失去人心。与此相反,那就要“敬慎威仪,以近有德”。恭敬谨慎,保持威仪,并亲近有德之人,必能取得人民的信任。此章明言欲安四方之民,必从自恤京师始;欲使人心安定,必除权奸为孽。进而亲近有德之人,造成上和下睦,国泰民安的局面。


第四章,是希望无俾政败。国家将亡,必有妖孽,周厉王妄用奸佞,朝政已腐败不堪。但是作者仍是满腔热血、一腔孤忠,希望昏庸无道的厉王,能够改弦更张,远小人,亲贤臣,以“惠此中国,俾民忧泄”。足寒伤心,民怨伤国,人民的怨气都消散了,一切就会好起来的。加之,不让丑类为恶,不使厉鬼横行,国运自会复兴。“式遏寇虐,无俾正败”,是相反相成、对立面的矛盾统一。寇虐与正败,是孪生兄弟。但是遏制了寇虐,就不会导致正败。正如清人王引之所说:“寇虐之徒,败坏国政,遏之则政不败矣”(《经义述闻》)作者越说越激动,把规劝换成了指责,他很不客气地说:“戎虽小子,而式弘大。”意即你国王虽是个年轻小子,但身系国家安危,作用却是宏大无比的召穆公是国之元老重臣,他对厉王的倒行逆施,无不痛心疾首,因此,不顾君臣之礼,竟以老臣口吻,称之为“小子”,寄之以期望。清人方玉润说得好:“‘戎虽小子,而式弘大’,言女(汝)身虽微而所系甚重,不可不谨,盖深责之之词也。”(《诗经原始》)


第五章,是劝谏戒责同僚。本章为结尾,作者是力图揭示写作的本旨,所以在写了与前几章类似的开头之后,仍是痛斥权奸,并寄希望于同僚,企求有肝胆之臣,要为国分忧,力挽狂澜。重点是“王欲玉女,是用大谏” 二句,它是“同列相戒之辞”,是说“王将以女(汝)为材而宝重之,吾用是器女(汝)而有所规谏焉。何者? 盖王宝重女(汝)。则必大用女(汝);王大用女(汝),则天下安危,民生休戚,系女(汝)一身,而可无一言以相勖? 盖述作诗之旨也”(方玉润《诗经原始》)。很明显,作者是希望同僚之中的仁者,能够振作精神,以共辅王室。最后作者极为沉痛地说:“是用大谏。”大谏是有别于一般的劝诤的。可见作者在国难当头之时,郑重其事地规谏国王,亦戒勉同僚,希望大家同心合力救国,以延续周王朝的基业,其忠肝义胆,正跃然纸上。关于“玉女”二字,也有解作爱女贪色的。清人阮元在《揅经室集》中说:“玉女者,畜女也;畜女者,好女也;好女者,臣说君也。召穆公言,王乎! 我正惟欲好女,不得不用大谏也。”《诗三家义集疏》亦从阮说。但细读原诗,综观全篇,还是解作宝爱诸臣为好。


本诗五章一意,而每章言愈切而意愈深。作者满怀忠贞,从恤民、保京、防奸、止乱等各个角度,劝谏国王,戒责诸臣,以求王朝中兴,沉痛之情,令人凄婉。每章起句四行,都说安民,反复唱“民亦劳止”,希望与民“小康”、“小休”、“小息”、“小愒”和“小安”,一句话:要解民倒悬。仁者之心,于此可见,字里行间,寄于深挚的同情。中间四句说防奸,“尤反复提唱,则其主意专注防奸也可知。盖奸不去,则君德不成,民亦何能安乎?故全诗当以中四句为主。”(《诗经原始》)对于权奸,又不厌其烦地以“无良”、“惛怓”、“罔极”、“丑厉”和“缱绻”等词语,极写小人之情状,又总之说其“诡随”,足见作者已将深恶痛绝之情,流于笔端,以激人深思。确实是诚挚凄婉,激越愤懑,自成声调,而慷慨悲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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