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珠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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泪珠缘

清代白话长篇世情小说。六集九十六回。题“天虚我生陈蝶仙著”。陈蝶仙(1879—1940),原名寿嵩,字昆叔,后改名栩,字栩园,号蝶仙,别署天虚我生,浙江钱塘(今杭州)人。成书于民国五年(1916)。

现存主要版本有清光绪二十六年(1900)杭州大观报馆刊巾箱本,两集三十二回;清光绪三十三年(1907)杭州萃利公司铅印本,四集六十四回;1916年上海中华图书馆本,六集九十六回;1921年上海中华图书馆再版本,六集九十六回。1991年百花洲文艺出版社排印本,1993年辽沈书社排印上海中华图书馆本,1995年春风文艺出版社“中国古代孤本小说”排印上海中华图书馆再版本。

浙江杭州显宦越国公曾孙秦宝珠,其祖父文胜公,曾任礼部尚书、协办大学士,已过世二十余年。生三子一女:长房为宝珠之伯秦敏,死于国难,无子嗣,过继远房一位少爷秦珍为子,娶沈左襄之女藕香为妻,生女儿为赛儿。三房为宝珠之叔秦文,主持秦府家政,夫人袁氏,有一子四女。子名琼,女依次曰美云、丽云、绮云、茜云。宝珠之姑嫁苏州状元花占春,生女名婉香。婉香父母皆故世,叔婶不良,故寄居于秦府。二房乃宝珠之父秦政,已故世五年,宝珠为续娶之柳夫人所生。柳氏生时,梦红云覆在屋上,又梦玉蝴蝶入怀,捉时变为一颗大圆珠,故起名为云,号珊枝,小名宝珠。

当地名医金有声曾荐外甥石时来秦府作记室,近日又要为宝珠说媒,女方就是外甥女石漱芳。宝珠自幼与婉香相处,感情日深,故婉香为此闷闷不乐,与宝珠不免相互试探。一日宝珠到婉香住处小桃花馆来,见案上摆着部《洛神赋帖》,中间夹着婉香所作半阕《感皇恩》,便替她续上了。婉香见后赞他才思敏捷,顺口借《西厢记》中红娘的话来赞他,宝珠却把婉香比作莺莺,惹得婉香扑簌簌不住掉泪。

柳夫人要和美云、宝珠、赛儿去叶府拜寿,这叶府就是杭州有名的官绅。叶大人便是叶冰山,老太太今年六十岁,大夫人是袁太史妹子,故与秦文是连襟。叶冰山共有五位夫人,三位姨娘。大夫人袁氏生下三子:长曰用,次曰赦,三曰魁;三夫人苏畹兰生的小姐叫软玉,五夫人朱赛花生的小姐叫蕊珠。这叶冰山是极爱体面的,一年之中不是给这位夫人做生日,便是给那位姨娘庆寿辰。

婉香自宝珠去后,连日少兴,见窗外桃花都已凋谢,堆得满地都是花片。藕香、丽云适来探望,三人便写起吊落花诗。后叶府软玉、蕊珠来,一齐到了南院,席间猜枚行令,边说边饮,直至很晚才散去。转眼又是四月初二,婉香与小丫头正在种牡丹,那牡丹花全是白的,开的花有盎子样大,是苏州上品素团。宝珠若有所感。为赏牡丹,请来软玉、蕊珠等在园中住下,共同赏花、吃酒、听戏。

秦琼有个好友,就是本府师爷夏作珪,夏作珪最会奉迎,所以秦琼中意。一日二人邀了账房葛亮甫,同去戏馆听戏,不料秦琼摆阔,和管班闹别扭,大闹戏馆,结果戏园子人将葛亮甫打伤,账房只好由夏作珪代管一日,夏乘机渔利。

一日刚在午餐,京里石时来了急电,说叶冰山被御史参奏,现已拿问抄斩,拟斩监候。金氏急往叶府,进了大门,便挤满一屋子人,一团糟地哭着。桌子上摆着一封电报,原来叶府在大津、上海、江苏、湖北等地的银号都坍了。次日又封了府第。半月后得知叶冰山是为了浸没国款发的案,加上盘剥小民,要挟官吏,强娶民女等罪共十二款,刑部议抄及监斩候的罪名,蒙赦轻议,发往边疆效力。后来叶冰山在监中死了,儿子叶用和苏、朱两姨娘殉了节,叶老夫人在洗垢庵住下,软玉、蕊珠在秦府暂住。

一日秋晚,宝珠见秋色可人,即邀软玉、漱芳等人来得月楼饮酒。宝珠提议,依对河桥亭上传来的笛声行令。直到月子西沉,方渐渐散去。

中秋后一日,秦珍、秦琼、宝珠都从考场出来。过了近一月,贡院填榜了。秦府自头门起,都点起红纱灯,上下都等候报来。结果秦珍中了四十一名,宝珠中了第一,而秦琼因卷上污墨,竟落了榜。过了次年元宵,经过复试、会试,宝珠中了会魁,秦珍中了进士,便又忙着殿试。秦珍殿试三甲,授翰林院庶吉士;宝珠点了一甲二名榜眼,授职编修。一家都狂喜起来。

光阴易逝,瞬息已是重阳节,宝珠便起了个登高会,与夫人、小姐等一干人行个诗谜换蟹酒令。正乱着,姑苏花府打发人来接婉香,将婉香许了一个什么同乡。宝珠得知,便像兜头一盆冷水,忍不住一阵心酸,跑出回廊,早“哇”的一声哭了,一阵心疼,忍不住呕了一口鲜血。柳夫人气极,说叶太夫人有话在先,软玉、蕊珠日后都给宝珠。上轿去叶府要允这头亲事。婉香知道此事,便似一个焦雷打在心里,一个昏闷,呕出一口血来。好半晌,眼泪如珍珠一般滚下来,合了眼,觉得灵魂飘荡出去。婉香见着一个老叟,递与一本簿子,在第四案见到自己名字,写着:“花婉香欠宝珠泪水一千零八十斛,偿讫;反欠六百二十斛,又讫;又欠二十斛。”婉香看不懂,老叟道:“老汉专管这些账目,反欠就是你哭多了,该他偿还你;他偿你的又多了,你便又欠他。你俩的眼泪,偿了又欠,欠了又偿,再搅不清。”到了分手那天,宝珠送行上了船,婉香将擦泪的手帕送与宝珠。宝珠接着,只见满幅斑斑泪渍,因而也把自己手帕送与婉香,两人都哭起来。

花家接回侄女婉香,绝了秦府婚事,放至河南做官。其间允婚、退婚变卦了两次。秦文气不过,向圣上奏了一本。不日圣旨下来,宝珠奉旨成婚,婉香、软玉、蕊珠不分嫡庶,一体颁赠诰封。此时叶府也蒙皇上恩赦,发还抄没的旧宅,旌表殉节之人,故而秦、叶二府之人,大喜过望。此后男婚女嫁,自是热闹非凡。

一日秦珍从账房出来,被藕香叫回西院,见众人在寻账单子,旧单子未寻着,又见到一张新来的单子,大多是洋绸的孝服,秦珍不免怨言。藕香冷笑道:“自三老爷去世,咱家糟蹋的钱也算不得数儿了。”并说:“不知万丰到底有多少钱,你也得去查一查账,不然弄得尾大不掉,咱们这家经得坍一回台吗?”秦珍听了不免骇异。秦珍到万丰去看葛云伯经理,依然得不到一点头绪,照样含混下去。

自秦文过世,一切家务都由石漱芳作主,账房是漱芳母舅,开出来的账,无不照办。藕香认定秦文在日早存下分家的心思,因此化出许多户名,把存款一笔笔抽了去,欠账推到另两家。不过据漱芳说,三老爷临终前一日,曾叫她到床边去,含泪说有心事藏在肚里,如果提一句,势必牵动全局,收拾不得。如今眼看不中用了,留下遗嘱,这遗嘱只许漱芳一人看。照漱芳的话思量,倒又是葛云伯起了歹心。

议论之间,传话东府琼二奶奶来请藕香。见面后,觉得事到如今,再守着秘密,就收拾不得,便取出秦文当日留下的遗嘱。遗言说:予家生齿日增,家用浩大,已成不可收拾之势。万丰资本早已支用一空,惟赖各家存款,以资周转。故宁可葛云伯吞并万丰,销灭号东资格,则为万幸。如若葛云伯自立门户,万丰歇闭,人欠难收,欠人需理,贻祸子孙,不可设想。次日商定,请沈左襄与葛云伯说明,把万丰顶与他,拆了股份,人欠欠人,均归葛云伯继续担任。

秦府自分了家,大大冷清起来。一日清晨,宝珠先到宗祠里叩过祖先,与丽云相伴经过小罗浮馆。宝珠步上回廊,只见满园梅树,多已缀满绿叶,梅子也落尽了,只有假山角里向阴的地方,还有几个黄梅缀在枝上摇摇欲坠。一阵南风吹来,也便簌簌掉下地去,心里不禁起了一种感触。丽云也说,可不是呢,那梅子掉在地下,“啪”的一声打得粉碎,我这颗心也碎了一般。自从老爷故世,又分了家,我的心便像落地青梅一般,又醉又碎,简直说不出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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