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礼上第一
【经文】
《典礼》曰①:“毋不敬,俨若思②,安定辞。安民哉!”
【今注】
①典礼:古礼书名,已佚,这里引它一句话,十二个字。本篇因开头有“典 礼”两字,即以此作为篇名。②俨:端庄的态度。
【今译】
《典礼》说:“君主行礼时要做到十分恭敬,态度像正在思虑一 样端庄持重,说出的话都经过深思熟虑。这样可使人民安定啊!”
【经文】
敖不可长①,欲不可从②,志不可满,乐不可极。
【今注】
①敖:通“傲”,傲慢。②从:通“纵”。
【今译】
傲慢之心不可滋长,欲望不可放纵,意志上不可自满,欢乐不 可到极点。
【经文】
贤者狎而敬之①,畏而爱之②。爱而知其恶,憎而知其善。积 而能散,安定而能迁③。临财毋苟得,临难毋苟免。很毋求胜④,分 毋求多。疑事毋质⑤,直而勿有⑥。
【今注】
①狎:亲近。②畏:心服曰畏。③安安:前一“安”字,指安心适应的 意思;后一“安”字指逸乐。迁:改变。④很:争斗。⑤质:结论。⑥直: 正确。
【今译】
贤德的人对亲近的人能做到敬重,对于钦佩的人能做到爱慕。 对于喜爱的人能了解他的缺点,对憎恶的人能了解他的优点。积 聚的财富能散发赈济,当安居逸乐时能迁于为善。面对财物,不随 便取;面对危难,该赴难的不苟且逃避。对于非原则的忿争,不求 压服对方;分配财物时,不贪求多得。对有怀疑的事,不随便作结 论;正确的见解,也不自夸只有自己懂得。
【经文】
若夫①,坐如尸②,立如齐③。礼从宜,使从俗。
【今注】
①若夫:句首语气词。②尸:祭祀时,代表受祭者。尸在祭祀中一直端 坐着。③齐:通“斋”,谓祭祀时弯腰恭敬的样子。
【今译】
至于坐的样子要像祭祀的尸一样,站立的样子要像祭祀时屈 身磬折一样。礼应该顺应当前的实际情况,出使别国要服从该国 的习俗。
【经文】
夫礼者①,所以定亲疏,决嫌疑,别同异,明是非也。礼,不妄 说人②,不辞费③。礼,不逾节④,不侵侮,不好狎。修身践言,谓之 善行。行修言道,礼之质也⑤。礼,闻取于人⑥,不闻取人;礼,闻来 学,不闻往教。
【今注】
①夫:句首语气词。②说:通“悦”。③辞费:言而不行。④节:上 下等级的节度。⑤质:本。⑥取:通“趋”。
【今译】
礼,是用来确定亲疏的标准,判断疑惑不解的问题,分辨事物 的同异,明确事理的是非的。礼,不随便取悦于人,不空话连篇。 礼要求不超越各种等级的规定,不傲慢侵陵别人,不随便与人亲 热。修养自身的品德,说到都能做到,这是美好的品行。品行端 正,说话合乎正道,这是礼的根本。学礼,只听说到师长处学,没听 说让师长上门来教的;懂礼的人只听说别人自动来学习,没听说主 动去教人的。
【经文】
道德仁义,非礼不成;教训正俗,非礼不备;分争辨讼①,非礼 不决;君臣、上下、父子、兄弟非礼不定;宦学事师②,非礼不亲;班 朝治军,莅官行法③,非礼威严不行;祷祠祭祀,供给鬼神,非礼不 诚不庄。是以君子恭敬撙节退让以明礼④。鹦鹉能言,不离飞鸟; 猩猩能言,不离禽兽;今人而无礼,虽能言,不亦禽兽之心乎。夫唯 禽兽无礼,故父子聚麀⑤。是故,圣人作,为礼以教人,使人以有 礼,知自别于禽兽。
【今注】
①讼:争财曰讼。②宦:官吏。③莅官:指担任各种官职。④撙 (zǔn)节:节制。⑤麀(yōu):母鹿。
【今译】
道德仁义不通过礼,不能有成效;教育以纠正习俗,要依据礼, 才能完备;判断争议的事件和财产的诉讼,如不依据礼,就不能决 断;君臣之间的上下级关系,父子兄弟之间的亲属关系,不依据礼, 名分就不能确定;从师学习为吏之道和学业,不依据礼,师生之间 关系就不能亲密;确定朝列位置,整顿军队,担任各种官职,执行法 令,不依据礼,威严就不能树立;向神求福,还愿等各种祭祀,向鬼 神进献祭品,不依据礼,就心不诚、不严肃。因为这样,所以君子都 必须是态度恭敬,自觉节制谦让,以发扬礼义。鹦鹉虽会说话,仍 不过是飞鸟;猩猩虽会说话,仍不过是走兽;如果有人不遵循礼,虽 然会说话,而内心和禽兽不是一样的吗! 只因为禽兽没有礼,所以 出现父子共同与一牝兽交配的情况。因为如此,所以有圣人起来, 制订礼来教导人,使人类有了礼,知道如何区别于禽兽。
【经文】
太上贵德①,其次务施报。礼尚往来,往而不来,非礼也;来而 不往,亦非礼也。人有礼则安,无礼则危。故曰:礼者不可不学也。 夫礼者,自卑而尊人,虽负贩者必有尊也,而况富贵乎。富贵而知 好礼,则不骄不淫;贫贱而知好礼,则志不慑②。
【今注】
①太上:指上古之世。②慑:畏怯困惑。
【今译】
上古之世,崇尚淳厚的品德;后来,才讲究得到别人的好处,一 定设法报答。礼所崇尚的就是有施有报。如果只讲施,而不讲报, 这是不合于礼的要求;相反,只讲报,而不讲施,也是不合于礼的要 求。一个人的行为合于礼就平安,不合于礼就倾危。所以说:礼这 件事是不能不学习的。礼所要求的,既克制自己尊重别人。既使 是做苦力做小买卖的,其中一定有值得尊敬的人,何况那些有地位 富贵的人呢? 富贵的人而知道爱好礼,就可以不骄傲不放荡;贫贱 的人懂得爱好礼,在思想上就不会畏首畏尾而迷惑于行事。
【经文】
人生十年曰幼,学。二十曰弱①,冠②。三十曰壮,有室③。四 十曰强④,而仕。五十曰艾⑤,服官政⑥。六十曰耆⑦,指使⑧。七十 曰老,而传⑨。八十、九十曰耄 ⑩,七年曰悼(11)。悼与耄,虽有罪不 加刑焉。百年曰期(12)、颐(13)。大夫七十而致事(14),若不得谢(15),则必 赐之几杖(16),行役以妇人;适四方,乘安车(17);自称曰老夫,于其国则 称名。越国而问焉,必告之以其制(18)。
【今注】
①弱:指身体尚未强壮。②冠:古代男子二十行加冠之礼。③室:妻 室。④强:指智虑强和气力强。⑤艾:发已苍白如艾草。⑥服官政:担 负专职的长官。⑦耆:老。⑧指使:不做具体工作,指派别人干。⑨传 (zhuàn):将家务交托给子孙。⑩耄:年老,视力、智力衰退。(11)悼:年幼 可爱。(12)期:极。(13)颐:养。(14)致事:告老不仕。(15)谢:请。不得请, 指不准告老不仕之请求。(16)几杖:几,古人坐时凭靠之具。杖,手杖。(17) 安车:古人一般立乘,安车则是坐乘的小车。(18)制:法度。
【今译】
男子到十岁称为幼,开始就学。到二十岁称为弱,举行冠礼。 到三十岁称为壮,成家娶妻。到四十岁称为强,在官府中从事具体 工作。到五十岁称为艾,可以为大夫做长官。到六十岁称为耆,只 发号施令指派别人。七十岁称为老,将家务移交给子孙。到八十、 九十岁称为耄,幼儿七岁被称为悼。凡是悼和耄,即使有罪,也不 加以处罚。到一百岁称为期,则事事需人奉养了。大夫到了七十 岁,就告老退休。如果国君不批准请求,就赐几杖给他,出门办事 时要妇女跟随照料。到外地去,乘坐安车;可以自称老夫,但在本 国以名字自称。如有邻国来请教,国君要先询问老臣,老臣就讲述 本国的典章制度。
【经文】
谋于长者,必操几杖以从之①。长者问,不辞让而对,非礼也。
【今注】
①从:就。
【今译】
到长者那里请教事情,一定要为他安置凭几、手杖。长者有所 询问,如不先推辞谦让,就径直回答,这是不合于礼的。
【经文】
凡为人子之礼:冬温而夏凊①;昏定而晨省②。在丑夷不争③。
【今注】
①凊(qīng):冷。②定:安置被褥。省:问安。③丑夷:平辈。“丑”通“俦”。
【今译】
做儿子的礼节:冬天使父母温暖,夏天使父母凉快;晚上服侍 父母安寝,早晨问父母安。与平辈人相处,则不争。
【经文】
夫为人子者,三赐不及车马①,故州闾乡党称其孝也②,兄弟亲 戚称其慈也,僚友称其弟也③,执友称其仁也④,交游称其信也⑤。 见父之执,不谓之进不敢进,不谓之退不敢退,不问不敢对,此孝子 之行也。
【今注】
①三赐:出仕任官职,一命受爵,再命受衣服,三命受车马。不及:谓受而 不敢用,恐自奉超越父辈。②州闾乡党:地方组织的名称。③僚友:官府 中的同事。④执友:志同道合的朋友。⑤交游:一般的朋友。
【今译】
做儿子的礼节,虽然受到国君的三命,却自谦不乘所赐的车 马,怕超越父辈的享受。这样的人,乡村中都称颂他孝顺,兄弟以 及亲戚们都称颂他慈爱,同僚们都称颂他待人接物很有分寸,志同 道合的朋友称颂他仁爱,一般的朋友称颂他言而有信。看到父亲 的挚友,如不叫他前去,就不敢前去;不叫他离去,就不敢告退;不 提问,不敢随便对答。这是做孝子所应有的行为。
【经文】
夫为人子者:出必告,反必面①,所游必有常,所习必有业②。 恒言不称老③。年长以倍,则父事之;十年以长,则兄事之;五年以 长,则肩随之。群居五人,则长者必异席④。
【今注】
①反:通“返”。面:面告。②业:篇卷,犹今之作业本。③恒言:平常 说话。④异席:古人席地而坐,一条席可坐四人,推年长的坐于席端。如果 有五人,则推年长的另坐一席。
【今译】
做儿子的礼节:出门一定要向父母禀告,从外面回来一定要与 父母见面,出游有固定的地方,平时学习都有作业。平时说话时不 自称为“老”。比自己年龄大一倍的人,就以对待父亲的礼节对待 他;比自己大十岁的,就以对待兄长的礼节对待他;比自己大五岁 的人,走路时并排而稍后。五个人聚坐在一起,推尊年长的单独坐 另一条席 上。
【经文】
为人子者,居不主奥①,坐不中席②,行不中道,立不中门③。 食享不为概④,祭祀不为尸⑤。听于无声,视于无形。不登高,不临 深,不苟訾⑥,不苟笑。
【今注】
①主:坐。奥:屋的西南角,平时为尊者所坐之处。②中席:坐席的中 部。四人共坐一席时,席端为尊者所坐之处,如独坐则中部为尊者所坐之处。 ③中门:门的中间设两闑,两闑之间称中门,是尊者出入的地方;闑(niè): 门中央所竖的短木。④食(sì)享:宴会宾客之礼。概:数量。⑤不为尸: 尸代受祭者。父在不为尸,如父在为尸,将受父拜,这是不敬的。⑥訾 (zǐ):毁谤、非议。
【今译】
做儿子的礼:平时不坐在室内的西南角;坐席时,不坐在中央 位置;行路时不走在道路的中央;站立时,不站在门的中央。宴客 祭祀的规格、数量,不自定限制。在祭祀时不作尸。不待父母说 话、行动,就能揣知父母的意思。不爬登高处,不临深渊,不随便毁 谤别人,不应该发笑时不笑。
【经文】
孝子不服闇①,不登危,惧辱亲也。父母存,不许友以死,不有 私财。为人子者,父母存,冠衣不纯素②;孤子当室③,冠衣不纯 采④。
【今注】
①服:事。闇:通“暗”。②纯:衣服的镶边。③孤子:无父曰孤。当 室:嫡子。④采:通“彩”。
【今译】
孝子不做秘密的事,不涉足险境,害怕使父母牵连受辱。父母 活着,不答应朋友要己献身的要求,不能有私蓄。做儿子的礼节, 父母健在,衣帽不能用白色镶边;如无父的嫡子,除丧后衣帽仍不 用彩色镶边,表示不忘哀思。
【经文】
幼子常视毋诳①。童子不衣裘裳,立必正方,不倾听。长者与 之提携,则两手奉长者之手②。负剑辟咡诏之③,则掩口而对。
【今注】
①视:通“示”。诳:欺骗。②奉:通“捧”。③负剑:负指背着幼儿,剑 指像剑一样挟于胁下。辟咡(èr)诏之:侧着头在人耳边说话。
【今译】
对幼儿要经常进行正面教育,不能欺骗。儿童不穿皮衣和下 裳,站立时一定正对一个方向,不能侧着头听别人说话。有长辈拉 着一起走路,就要用双手捧着长辈的手。当大人背负幼儿或搂幼 儿在胁下时,长辈侧着头在他耳边问话,小孩要用手遮住嘴来回 答。
【经文】
从于先生,不越路而与人言。遭先生于道,趋而进①,正立拱 手;先生与之言,则对,不与之言,则趋而退。从长者而上丘陵②, 则必乡长者所视③。登城不指,城上不呼。
【今注】
①趋:疾走。②丘陵:小山和大山。③乡:向。
【今译】
跟随老师出行,不要离开原路到路旁与别人说话。在路上碰 到老师,要快步向前走,端正站立拱手表示敬意;老师跟他说话才 回答,不跟他说话就赶紧快步退到一边。跟随长辈上山冈,视线要 与长者所视的方向一致,以便回答长者的问话。登上城墙,不随便 指指点点,在城墙上不大喊大叫,恐引起旁人的误会。
【经文】
将适舍,求毋固①。将上堂,声必扬。户外有二屦②,言闻则 入,言不闻则不入。将入户,视必下。入户奉扃③,视瞻毋回。户 开亦开,户阖亦阖,有后入者,阖而勿遂。毋践屦,毋踖席④,抠衣 趋隅⑤。必慎唯诺。
【今注】
①固:鄙野。②屦(jù):鞋。凡入室,脱屦于门外。③扃(jiōng):门 栓。④踖(jí)席:跨过坐席。升席时,必由席之下角转至己位,不能在席前 跨而就位。⑤抠(kōu)衣:提起下裳。
【今译】
到他处作客,要求做到不粗鲁。将登主人堂屋,一定高声探 问,使主人知道有人来。如果发现门外有两双鞋子,听到里面有谈 话声,就可以进去;如听不到谈话声,就不能进去。将进门时,眼睛 要往下看。进了门,捧着门栓,目光不扫视室内四周。门原是开 的,进门后依然开着;门原是闭的,进门后把门闭上;如后面还有人 要进来,只作慢慢关门的姿势,不将门关上。脱鞋时不要踩了先来 人的鞋子,登席时不要超越序次,用手提起下裳,从席角走向座位。 应对时,十分敬慎,说“唯”或“诺”。
【经文】
大夫士出入君门,由闑右,不践阈①。
【今注】
①阈(yù):门限。
【今译】
大夫和士进出国君的门,应走门橛的右面,脚不踩门限。
【经文】
凡与客入者,每门让于客①。客至寝门②,则主人请入为席,然 后出迎客;客固辞③,主人肃客而入④;主人入门而右,客入门而左; 主人就东阶,客就西阶。客若降等⑤,则就主人之阶;主人固辞,然 后客复就西阶。主人与客让登,主人先登,客从之,拾级聚足⑥,连 步以上。上于东阶,则先右足;上于西阶,则先左足。
【今注】
①每门:古天子之宫五门,诸侯三门,大夫二门。②寝门:正寝的门。 ③固辞:礼有三辞。初曰礼辞,再曰固辞,三曰终辞。④肃客:导客而进。 ⑤降等:地位低一等级。⑥拾(shè)级:逐级登阶。聚足:前脚登一级,后 脚跟上与前脚并后再往上登的走法。
【今译】
同客人一道进门,经过每道门时都让客人先进。客人到了正 寝门前,主人请求先进去铺坐席,然后出来迎接客人;客人一再辞 让,主人在前引导客人进入。主人进门后向右,客人进门后向左; 主人登东阶,客人登西阶。如客人的身份比主人的地位低,就跟着 登主人所登的东阶;主人一再辞让,然后客人重又去登西阶。主人 和客人在登阶前互相谦让,主人先登台阶,客人紧跟着登上台阶, 前足登上一级后,等后足跟上与前足并后,再往上登第二级,就这 样一步一停地一直登上堂。如登东阶的要先迈右脚;登西阶的,要 先迈左脚。
【经文】
帷薄之外不趋①,堂上不趋,执玉不趋。堂上接武②,堂下布 武③。室中不翔④。并坐不横肱。授立不跪⑤,授坐不立。
【今注】
①帷薄:帷是布幔;薄是帘子。②接武:步步相连接,即细步走。③ 布武:步与步不相接,即迈大步。④翔:张开两臂行走。⑤跪:两膝着地, 直身而股不着于足跟,这是跪。如股着足跟,是坐。
【今译】
在帷幔帘子之外,不必快步走;在堂上不要快步趋走;手上拿 着玉,不快步趋走。在堂上要细步走,在堂下可迈大步走。在室内 不甩开胳膊走路。与别人并坐时,不要横出胳膊。给站着的人东 西,不用下跪;给坐着的人东西,不要站着给。
【经文】
凡为长者粪之礼①:必加帚于箕上,以袂拘而退②,其尘不及长 者;以箕自乡而扱之③。奉席如桥衡④,请席何乡,请衽何趾。席南 乡北乡,以西方为上;东乡西乡,以南方为上。
【今注】
①粪:一作“��”,打扫坐席前面。 ②袂(mèi):衣袖。 拘:障。 ③扱: 通“吸”,收敛。④桥:井上汲水之横木,引之,则一高一低,亦名桔槔。这里 指捧席时一头高一头低,如桥。
【今译】
给长辈打扫房间的礼:要将扫帚放在畚箕上面,用衣袖遮在扫 帚前面,一边扫一边往后退,这样灰尘可以不扬及长者。用畚箕敛 走时,也要向自己的方向扫。捧席子给长者时,席子要一头高一头 低。如铺坐席,请示坐席的方向;如铺卧席,请问足在哪一方向。 南北向的席,以西方为上位;东西向的席,以南方为上位。
【经文】
若非饮食之客,则布席,席间函丈①。主人跪正席②,客跪抚席 而辞。客彻重席③,主人固辞。客践席,乃坐。主人不问,客不先 举④。将即席,客毋怍⑤。两手抠衣,去齐尺⑥。衣毋拨⑦,足毋 蹶⑧。先生书策琴瑟在前,坐而迁之,戒勿越。
【今注】
①函:容。②正:整理。③重席:席上所加的席。④举:问。⑤ 怍:脸色改变。⑥齐(zī):裳的下缉。⑦拨:扬起。⑧蹶:步子急速的 样子。
【今译】
如不是来宴会的客人,要铺相对的席子,两席的间距要有一 丈。主人跪着亲自为客人整治席子,客人跪着两手按住席子推辞。 客人要撤去加席,主人一再地辞让阻止。客人踏上席子,主人才落 座。主人不发问,客人不要抢先发问。客人将要就席,脸上的表情 保持庄重,不要有所变化。落座时,两手提起裳的下缉,离地面一 尺,上衣不要掀动,步子不要急速。前面有老师的简册、琴瑟,应跪 着把它搬开,切不可跨过去。
【经文】
虚坐尽后①,食坐尽前。坐必安,执尔颜②。长者不及,毋儳 言③。正尔容④,听必恭,毋剿说⑤,毋雷同⑥,必则古昔⑦,称先王。 侍坐于先生,先生问焉,终则对。请业则起,请益则起。父召,无 “诺”;先生召,无“诺”。“唯”而起⑧。侍坐于所尊敬,毋余席,见同 等不起。烛至,起,食至,起;上客,起。烛不见跋⑨。尊客之前不 叱狗。让食不唾。
【今注】
①虚:空。此指不是饮食时。②执:保持。③儳(chàn)言:与长者所 言不相关的话。④正:端庄。⑤剿说:取人之说以为己说。⑥雷同:随 声附和。⑦则:法,依据。⑧诺、唯:表示答应的词。但说“唯”,比说“诺” 来得恭敬。⑨跋:本,火炬把手的地方。
【今译】
不是饮食的闲坐,要尽量靠席的后边沿坐,饮食时尽量靠席子 的前边沿坐。坐要安稳,保持你原先的样子。长辈没有说到的事, 不要打岔先说。保持庄重严肃的态度,听长辈说话时要恭敬,不要 剽窃别人的说法,不要人云亦云,说话要以历史事实为依据,一定 以过去历史上的事为法则,称道过去圣贤君主。陪伴老师闲坐,老 师有事要问,等老师把话说完后才回答。请教学习上的问题,要起 立;请求再次讲解时,要起立。父亲召唤时,答应不用“诺”;老师召 唤时,答应也不用“诺”。用“唯”回答,立即起立。陪侍尊者闲坐, 尊者独坐一席,侍者坐在另一席的席端边沿,尽量靠近尊者;看见 同辈的人进来,不起立。送烛来,要起立;送饮食来,要起立;主人 的贵客来,要起立。火把烧完后,立即将把手拿走。主人在贵客面 前不喝叱狗。客人辞让食物时,不吐口水。
【经文】
侍坐于君子,君子欠伸①,撰杖屦②,视日蚤莫③,侍坐者请出 矣。侍坐于君子,君子问更端④,则起而对。侍坐于君子,若有告 者曰“少间⑤,愿有复也⑥”,则左右屏而待⑦。
【今注】
①欠伸:打呵欠,伸懒腰。②撰:持。③蚤莫:通“早暮”。④更端: 说别一事。⑤少间:空隙。⑥复:禀告。⑦屏:退。
【今译】
陪侍尊长闲坐,尊长打呵欠,伸懒腰,拿起手杖、鞋子,出去看 太阳的位置是早还是晚,陪侍的就要告退了。陪侍尊长闲坐,如尊 长换一个话题,问另一件事,陪侍的要起立回答。陪侍尊长闲坐 时,如果有人对尊长说“有闲空时将有话禀告”,陪侍的就立即从左 右退出待命。
【经文】
毋侧听,毋噭应①,毋淫视②,毋怠荒③。游毋倨④,立毋跛⑤,坐 毋箕⑥,寝毋伏。敛发毋髢⑦,冠毋免,劳毋袒,暑毋褰裳⑧。
【今注】
①噭(jiào):高声大叫。②淫视:东张西望。③怠荒:散漫,不自拘 敛。④倨:傲慢。⑤跛:一足踏地,另一足离地。⑥箕:臀部落地,双脚 伸向前。⑦髢(dì):头发散而下披。⑧褰(qiān):撩起。
【今译】
不要侧着耳朵偷听,不要高声大叫,不要东张西望,不要散漫。 行走时不要摆出傲慢的样子,站立时不要一脚落地一脚举起,坐时 不要双脚伸开像个畚箕,寝卧时不要趴着。头发要结束起,不要披 头散发,不要随便脱帽,劳作时不要袒衣露体,暑天炎热也不要撩 起下裳。
【经文】
侍坐于长者,屦不上于堂,解屦不敢当阶。就屦①,跪而举之, 屏于侧。乡长者而屦,跪而迁屦②,俯而纳屦③。离坐离立④,毋往 参焉;离立者,不出中间。
【今注】
①就屦:着鞋,穿鞋子。②迁:或为“还”,旋转。③纳:穿。④离: 通“俪”,两人相并。
【今译】
陪侍尊长闲坐,不能将鞋子脱在堂上,不要在台阶前脱鞋。穿 鞋子,要先跪下拿起鞋子,退到台阶一侧穿。如果面向着尊长穿 鞋,要先跪下把鞋子转过来,再俯下身子穿鞋。有两个人在一起坐 着或一起站着,不要过去参与;有两个人在一起站着,不要从他们 中间穿过。
【经文】
男女不杂坐,不同椸枷①,不同巾栉②;不亲授。嫂叔不通 问③。诸母不漱裳④。外言不入于梱⑤,内言不出于梱。女子许 嫁,缨⑥非有大故⑦,不入其门。姑、姊、妹、女子子已嫁而反⑧,兄 弟弗与同席而坐,弗与同器而食。父子不同席。男女非有行媒,不 相知名。非受币,不交不亲⑨。故日月以告君,齐戒以告鬼神⑩,为 酒食以召乡党僚友,以厚其别也。取妻不取同姓(11),故买妾不知 姓,则卜之。寡妇之子,非有见焉(12),弗与为友。
【今注】
①椸(yí)夷:衣架。枷:通“架”。②栉:梳篦的总名。③通问:互相 问候。④诸母:庶母。漱:洗涤。⑤梱(kǔn):通“阃”,门限。⑥缨:五 彩的带子,女子已定聘,加缨于项。⑦大故:如丧事、疾病等。⑧女子子: 亲生女儿。⑨受币:受聘礼。⑩齐:通“斋”。(11)取:通“娶”。(12)见: 读为“现”,表现出卓越的才能。
【今译】
男女不混杂坐在一处,不共用一个衣架挂衣,不共用一条脸巾 和共用一把篦梳。男女不亲自送东西给对方。嫂子和小叔子之间 不互相问候馈赠。不要庶母洗涤内衣。男人们的话不传进闺房, 闺房中的话不流传到闺房之外。女子已经定聘,就佩带五彩丝带。 不是发生大的变故,不进入她的房门。姑表姊妹和自己的女儿出 嫁以后回来,她们的兄弟不同她们坐在同一席上,用餐时不用同一 食器。父亲与女儿也不同席而坐。男女之间不通过媒人,不知道 对方的名字;未受聘礼,男女双方不交际亲近。结婚的日期要上告 国君,女方还要斋戒,于家庙告诉鬼神;结婚要准备酒宴招集乡亲 邻里及同事好友,这些措施都是为了加强男女有别的观念。不娶 同姓女子为妻,买妾不知所买女子的姓,则通过卜卦来决定。寡妇 的儿子,没有高才卓识的表现,就不和他交朋友。
【经文】
贺取妻者,曰:“某子使某①,闻子有客②,使某羞③。”贫者不以 货财为礼,老者不以筋力为礼④。
【今注】
①某子:指送贺礼的主人,用“某”代他的名字。使某:“某”指使者的名 字。②有客:古礼规定婚礼不贺,所以不直接说贺婚,而说有来客。③ 羞:进献菜肴。④筋力:这里指跪拜之礼。
【今译】
庆贺人家结婚,使者说:“某人派遣某来,听说您宴客,特派某 进献菜肴。”对贫穷的人,不要求奉献礼品为礼;对老年人,不要求 以跪拜为礼。
【经文】
名子者,不以国,不以日月,不以隐疾①,不以山川。男女异 长,男子二十冠而字。父前子名,君前臣名。女子许嫁,笄而字②。
【今注】
①隐疾:身体隐处的疾病。②笄:女子许嫁,或年十五,行笄礼,表示成 人。
【今译】
给儿子起大名,不要用本国的国名,不用日、月等名词,不要用 身上隐处的疾病作为大名,不用山名、河流名作大名。男女分开排 行,男子二十岁行冠礼,并起字号。在父亲面前,作子辈的自称时 用名;在国君面前,臣自称时用名。女子只要订了婚,就行笄礼,另 起字号。
【经文】
凡进食之礼:左殽右胾①;食居人之左②,羹居人之右;脍炙处 外③,醯酱处内④;葱㳿处末⑤,酒浆处右。 以脯修置者⑥,左朐右 末⑦。客若降等⑧,执食兴辞⑨,主人兴辞于客,然后客坐。主人延 客祭⑩。祭食,祭所先进。殽之序,徧祭之(11)。三饭,主人延客食 胾,然后辩殽(12)。主人未辩,客不虚口(13)。
【今注】
①殽(yáo):同“肴”,带骨的熟肉。胾(zì):切好的大块肉。②食(sī):饭 一类主食。 ③脍炙:脍,切细的肉;炙,烤肉。 ④醯(xī):醋。 ⑤葱㳿 (yè) :蒸葱。⑥脯:干肉片。修:捶捣而加姜桂的干肉。⑦朐(qú):牲体 中部形状屈曲的干肉。末:牲体边沿部位的肉。⑧降等:地位相差一个等 级,如大夫至卿家为客。⑨兴:起立。⑩延:导。祭:食时祭奠初造饮食 者,祭法是在各种食器中拨些食物,置于食器边上。(11)徧:通:“遍”。(12) 辩(biān):遍食。(13)虚口:指食毕以酒嗽口。
【今译】
凡宴客的礼仪:带骨的熟肉放在左面,切好的块肉放在右面; 饭食置于客人左边,汤置于客人的右面,肉丝、烤肉靠外放,醋酱等 调味靠里放;蒸葱放置于酱醋的旁边,酒浆等饮料放置于右面。如 在席上摆肉脯和炮制的干肉,形状屈曲的放在左面,边沿部位放在 右面。如客人地位比主人低一等,客人端起饭食站起来致辞说不 敢当,主人立即也站起来致辞请客人安席,然后客人重新坐下。主 人先于客人行祭食之礼,行祭食之礼,先端上的食品先祭,各种肉 食按照次序一一都祭。吃了三口饭后,主人带头并招呼客人吃块 肉,然后将席上所有的肉食一一吃遍,主人如还没有吃完,客人不 以酒嗽口。
【经文】
侍食于长者,主人亲馈①,则拜而食。主人不亲馈,则不拜而 食。
【今注】
①馈:进送食品。
【今译】
陪侍长辈作客参加饮宴,主人亲自布菜给他,拜谢以后再吃。 主人没有亲自布菜给他,不用拜谢就可吃。
【经文】
共食不饱,共饭不泽手①。毋抟饭②,毋放饭③,毋流歠④。毋 咤食⑤,毋啮骨,毋反鱼肉,毋投与狗骨,毋固获⑥,毋扬饭⑦,饭黍 毋以箸,毋嚃羹⑧,毋絮羹⑨,毋刺齿,毋歠醢⑩。客絮羹,主人辞不 能亨(11)。客歠醢,主人辞以窭(11)。濡肉齿(13),决干肉不齿决。毋嘬 炙(14)。
【今注】
①泽:双手摩搓,古人吃饭用手抓,如临食时双手摩搓,使旁人感到不清 洁。②抟(tuán):把散碎的东西捏聚成团。③放饭:将手中剩饭放回饭 器中。④歠(chuò):饮,啜。⑤咤(zhà):舌头在口中作声,似嫌主人的食 物。⑥固获,专吃一种食品叫“固”;与人在食器中争挟食物称“获”。⑦ 扬饭:扬去饭上的热气。⑧嚃(tā):不嚼菜,大口吞咽。⑨絮羹:絮,调。 往汤里放盐梅等调味品。⑩醢(hǎi ):肉酱。(11)亨:同“烹”,煮。(12)窭 (jù):家贫备办不够。(13)濡肉:湿软的肉。决:断。(14)嘬(zuó)炙:一口把 一块大肉吃到嘴里。
【今译】
与他人一起用餐,不可光顾自己吃饭;共同在一个食器内取饭 吃,临食时,不要搓手。抓饭时,不要把饭抟成饭团,不要将手上粘 的饭再放回食器中,菜汤不可大口大口饮。吃饭时嘴巴不要发出 咤咤的声响;不要啃咬骨头;吃过的鱼肉,剩下的不要又放回食器 中。不要将骨头扔给狗吃;不要专吃一样菜,或与人争挟菜肴;不 要扬去饭的热气;吃黍米饭不用筷子;羹中有菜当细嚼,不要不嚼 而大口吞咽;不要往菜汤里放调味品;不要当众剔牙齿,不要大口 地啖肉酱。客人往羹里放调味品,主人就抱歉地说自己不会烹饪; 客人大口啖肉酱,主人就抱歉地说备办不够。卤的肉可以用牙齿 咬断;干肉不用牙齿咬断,用手将它撕开。吃烤肉时不要一大块往 嘴里塞。
【经文】
卒食,客自前跪,彻饭齐①,以授相者②。主人兴辞于客,然后 客坐。
【今注】
①齐(jī):一本作“齑”,酱一类食品。②相(xiàng):辅助主人招待客人 的侍者。
【今译】
吃完饭,客人在席前跪着收拾剩下的饭和酱,交给侍者。主人 站起来请客人不要收拾,然后,客人重新坐下。
【经文】
侍饮于长者,酒进则起,拜受于尊所①。长者辞,少者反席而 饮;长者举,未釂②,少者不敢饮。
【今注】
①尊:盛酒器。不同的宴会,放酒尊的地方也不同,如诸侯的燕礼,酒尊 放在东楹之西;如乡饮酒及卿大夫燕,放酒尊于房户之间。②釂(jiào):饮 尽杯中酒。
【今译】
陪侍长辈饮酒,长辈将赐酒,要立即站起来,到酒尊的地方跪 拜接受。如长辈说不要起立拜受,就回到席上饮所赐的酒;长辈举 起酒杯还没有饮尽,晚辈不敢先饮。
【经文】
长者赐,少者贱者不敢辞。赐果于君前,其有核者怀其核;御 食于君①,君赐余,器之溉者不写②,其余皆写。
【今注】
①御食:劝侑饮食。②溉:洗涤。写:由一器倒入另一器。
【今译】
长辈赏赐东西,晚辈或僮仆不敢推辞。国君赐食果品,如果是 有核的,要把核放在怀里;给国君伴食劝食,国君把吃剩的赏赐给 他,如是可以洗涤的器皿,不必倒到自己的食具中,其他盛器,都要 倒到自己的食器中,再食。
【经文】
馂余不祭①,父不祭子,夫不祭妻。
【今注】
①馂(jùn):食人之余菜;上顿没有吃完,留到下顿吃的,也叫做馂。按: 此条诸家注释不同,一、郑玄说“祭”指“祭食”,谓食人之余者,在食时一般不 行“祭食”之礼,但卑者食尊者之余,行祭食礼;至于父食子之余,夫食妻之余, 则不必行祭食之礼。二、顾炎武说“祭”指祭祀,谓食余之者,不能用以祭祀; 父不祭祀子,夫不祭祀妻,因尊卑名分不当;后两句与前句“馂”无关。三、朱 熹说“祭”指祭祀,谓食余之者,不能用以祭祀,即使父之食余,亦不可用以祭 子;夫之食余,亦不可用以祭妻。今用朱熹说。
【今译】
吃剩的菜不能用来祭奠,即使是父亲吃剩的,也不能用来祭奠 儿子;丈夫吃剩的,也不能用来祭奠妻子。
【经文】
御同于长者,虽贰不辞①;偶坐不辞②。
【今注】
①贰:重,再一次添菜饭。②偶坐:与客人并坐在一起,作陪客。
【今译】
陪伴长辈在一起用餐,即使再给添饭菜,也不必推辞客气。宴 席上作陪客,自己不必来一番辞让客气。
【经文】
羹之有菜者用挟①,其无菜者不用挟。
【今注】
①挟(jiā):筷子。
【今译】
有菜的汤,要用筷子;没有菜的汤,不用筷子。
【经文】
为天子削瓜者副之①,巾以絺②;为国君者华之③,巾以绤④;为 大夫累之⑤;士疐之⑥;庶人龁之⑦。
【今注】
①副(pī):剖开,分为四瓣。②絺(chī):细葛布。③华:中间划一刀, 分为两半。④绤(xī):粗葛布。⑤累:不用巾覆盖。⑥疐(dì):除去瓜 蒂。⑦龁(hé):咬。
【今译】
替天子削瓜,要分成四瓣,然后用细葛巾盖好;替国君削瓜,一 分为二,用粗葛巾盖好;替大夫削瓜,中裂横断,不用巾盖;士只在 瓜蒂处横断;庶人只咬着吃。
【经文】
父母有疾,冠者不栉,行不翔,言不惰①,琴瑟御,食肉不至变 味,饮酒不至变貌,笑不至矧②,怒不至詈③,疾止复故。有忧者侧 席而坐④,有丧者专席而坐⑤。
【今注】
①惰:不正之言。 ②矧(shěn):通“龂”,齿根;大笑则露齿。 ③詈 (lì):骂。④侧席:独张席不另设侍宾之席。⑤专席:单层席。
【今译】
父母亲有了病,成年的儿子不梳头打扮;走路时不甩开双手; 不说邪辟不正的言辞;不鼓琴瑟;可以吃肉,但不能吃得口味都变 了;饮酒,不要喝到变脸色;不要大笑,露出牙床;发怒,不要气得骂 人;等父母的病好了,才恢复平时的生活状态。有忧虑,如父母有 病,则坐于单独席位;服丧的人,只坐单层席。
【经文】
水潦降①,不献鱼鳖;献鸟者佛其首②,畜鸟者则勿佛也;献车 马者执策绥③;献甲者执胄;献杖者执末;献民虏者操右袂④;献粟 者执右契⑤;献米者操量鼓⑥;献孰食者操酱齐⑦;献田宅者操书 致⑧。凡遗人弓者,张弓尚筋⑨,弛弓尚角⑩;右手执箫(11),左手承 弣(12);尊卑垂帨(13)。若主人拜,则客还辟,辟拜(14)。主人自受,由客 之左,接下承弣,乡与客并,然后受。进剑者左首(15)。进戈者前其 鐏(16),后其刃。进矛戟者前其镦(17)。
【今注】
①潦(lǎo):雨后地面积水。②佛:一本作“拂”,转向相反方向。③ 绥:登车时拉的绳。④民虏:俘虏。袂(mèi):衣袖。⑤契:契约。⑥ 鼓:量米的量器。⑦孰:通“熟”。齐:通“齑”。⑧致:通“质”,契券。⑨ 筋:弓弦。⑩角:弓背。(11)箫:弓头,亦写作“鞘”。(12)弣(fǔ):弓把中 部。(13)垂帨:腰间所佩的巾下垂,引申为折腰鞠躬。(14)还辟:逡巡退却。 辟拜:即“避拜”。(15)首:剑柄有环处。(16)鐏(zūn):戈柄下端圆锥形的金 属套。(17)镦(duì):同“錞”,矛戟柄末的平底套。
【今译】
河枯水浅,不奉献鱼鳖;奉献野禽,要将鸟头扭转向后,如是驯 养的禽鸟,就不用将鸟头扭转;奉献车马,手里只拿着马鞭和登车 用的绳子;奉献铠甲,手里只拿着头盔;奉献手杖时,执着手杖的末 端;奉献俘虏,抓住他右手衣袖;奉献谷物,拿着券契的右半;奉献 米,拿着量米的容器;奉献熟食,拿着酱和切好的酱菜;奉献田产房 产,拿着房地产转让文书。凡是赠送弓的,装好弓弦的弓,弓弦向 上,没有装弓弦的,弓背向上。赠时右手拿着弓的一头,左手托着 弓把中部,主客尊卑地位相等,双方都只要微微鞠躬,使佩巾垂下 即可,如主人要拜谢,客人就要逡巡后退回避主人的拜谢。主人亲 自接受,要从客人的左边,接弓的另一头,然后托着弓弣,主人与客 人朝着同一方向站着授受。进奉剑给人,让剑柄歪向左边;进奉戈 要把戈柄下端的鐏朝前,兵刃朝后;进奉矛戟,要将矛戟下端的錞 朝前。
【经文】
进几杖者拂之。效马效羊者右牵之①,效犬者左牵之。执禽 者左首。饰羔雁者以缋②。受珠玉者以掬③。受弓剑者以袂。饮 玉爵者弗挥④。凡以弓剑苞苴箪笥问人者⑤,操以受命,如使之容。
【今注】
①效:呈献。②缋(huì):同“绘”,布上画云气。③掬(jū):双手捧取。 ④玉爵:玉杯。⑤苞苴(jū):用茅草或苇包裹的鱼肉。箪笥(dān sì):盛 饭食的竹器,圆的叫箪,方的叫笥。问:赠送。
【今译】
进奉凭几,手杖要擦拭干净。呈献马和羊用右手牵,呈献狗用 左手牵。以禽鸟赠人,鸟头朝向左边。羔羊、雁等见面礼,用绘有 云气的布覆盖。接受珠玉,要用双手捧;接受弓剑,合着衣袖去接。 用玉杯饮酒,不甩倒剩酒,以防失手。凡是受家长派遣,以弓剑、茅 草包着的鱼肉、竹器盛着的饮食去送人的,都要拿着东西听吩咐, 像使者奉派出使的仪态。
【经文】
凡为君使者,已受命,君言不宿于家。君言至,则主人出拜君 言之辱①;使者归,则必拜送于门外。若使人于君所,则必朝服而 命之,使者反,则必下堂而受命。
【今注】
①辱:古人一种谦逊的客套话,意为他不配受国君的使命。
【今译】
凡是作国君的使者,接受了命令就不能在家里住宿。凡国君 有命令来,主人要出门迎接传令使者,并说屈驾下临;使者回去,主 人亲到门外拜送。如派遣他人到国君的地方去,要穿上朝服派遣; 使者回来,一定要下堂接受国君的回示。
【经文】
博闻强识而让①,敦善行而不怠②,谓之君子。君子不尽人之 欢,不竭人之忠,以全交也。
【今注】
①识(zhì):记。②敦:厚。
【今译】
见多识广、记忆力极强而能够谦让的,修身力行而孜孜不倦 的,便可称为“君子”。君子不要求人赞美自己,也不要求人尽心效 力于自己,这样才可以保持友谊的长久。
【经文】
礼曰:“君子抱孙不抱子。”此言孙可以为王父尸①,子不可以 为父尸。为君尸者,大夫士见之,则下之②。君知所以为尸者,则 自下之;尸必式③。乘必以几④。齐者不乐不吊⑤。
【今注】
①王父:死去的祖父。②下:指下车。③式:车箱前面用以扶手的横 木,即轼。如在车上对人表示敬意时,低头,两手扶轼。④几:古代用来登 车踏脚。⑤齐:读为zhāi,斋戒。古人在祭祀前,清心洁身,以示庄敬。吊: 慰问死者家属或遇到不幸的人。
【今译】
礼书上说:“君子抱孙子为尸,不抱儿子为尸。”这句话是说孙 子可以作祖父的尸,而儿子不可以作父亲的尸。作国君尸的人,大 夫、士等见到后都要下车;当国君知道某人将为尸,也要亲自下车; 为尸者,如在车上,也要行轼礼回敬。尸乘车时,一定用几踏着登 车。斋戒的人不听音乐,不去吊丧。
【经文】
居丧之礼:毁瘠不形,视听不衰,升降不由阼阶①,出入不当门 隧②。居丧之礼:头有创则沐,身有疡则浴③,有疾则饮酒食肉,疾 止复初。不胜丧,乃比于不慈不孝。五十不致毁,六十不毁,七十 唯衰麻在身④,饮酒食肉处于内⑤。
【今注】
①阼阶:主人上下的台阶。②门隧(suì):门外当中的路。③疡 (yáng):疮。④衰(cuī)麻:丧服。古代丧服,胸前当心处缀有长六寸,广四 寸的麻布,名为“衰”。麻,丧服用粗麻布制作,故连称衰麻。⑤处于内:古 代守丧时,筑草庐于门外居住。“处于内”即不到门外草屋居住。
【今译】
服丧期间的礼:身体因悲痛而消瘦,但不能至于形毁骨立,视 力听力也不要因悲痛而减退,上下不由阼阶,进出门时,不走在门 外的路中央。服丧期间的礼:头上长了疮,可以洗头;身上有了疮, 可以洗澡;有了病可以喝酒吃肉,病好了就要恢复当初服丧时的生 活。如果因居丧而毁了身体,其过错相当于不孝不慈。年龄到五 十岁的,要节哀,不可过分消瘦;六十岁的,不要使自己身体消瘦; 七十岁的,只穿丧服,照常饮酒吃肉,仍住在内屋。
【经文】
生与来日,死与往日①。知生者吊②;知死者伤③。知生而不 知死,吊而不伤;知死而不知生,伤而不吊。
【今注】
①与:以。②吊:对死者家属的慰问。③伤:对死者的哀伤。在表示 吊和伤时,都要致辞。
【今译】
凡计算生人服丧日期,从死者死的第二天算起;死者殡殓之 事,从死之日算起。与死者家属是朋友的,致慰问之辞;与死者本 人是朋友的,致哀伤之辞。只和死者的家属是朋友,而和死者本人 无交谊的,仅对家属致辞表示吊问,不对死者致辞表示哀伤;如仅 与死者本人是朋友,而与家属无交谊的,仅向死者致辞表示哀伤, 不向家属致辞表示慰问。
【经文】
吊丧弗能赙,不问其所费。问疾弗能遗,不问其所欲。见人弗 能馆①,不问其所舍。赐人者不曰来取;与人者不问其所欲。
【今注】
①赙(fù):以财物助人办丧事。②遗(wèi):馈赠。③馆:住宿之处。
【今译】
对死者家属吊问,而无力提供经济帮助的,就不要问丧事需要 多少。如探望病人,没有什么礼物相赠,就不问他想要什么。见行 人,如不能提供客馆居住的,就不问他止宿的地方。给人礼物,不 说叫人来拿;给人东西,不要问对方要不要。
【经文】
适墓不登垄①,助葬必执绋②。临丧不笑。揖人必违其位③。 望柩不歌。入临不翔。当食不叹。邻有丧,舂不相④;里有殡⑤,不 巷歌。适墓不歌,哭日不歌。送丧不由径,送葬不辟途潦⑥。临丧 则必有哀色,执绋不笑。临乐不叹。介胄则有不可犯之色。故君 子戒慎,不失色于人。
【今注】
①垄:墓上堆起的封土。②绋(fú):下葬时拉棺的绳索。③违:变 更。④相(xiàng ):舂米时配合劳动节奏唱的歌谣。⑤殡(bīn):死后成殓 尚未安葬。⑥辟:通“避”。潦:积水。
【今译】
到墓地不登坟头;帮助办丧葬,在安葬时一定执绋。参加丧 事,不能笑。拜揖尊者,一定要离开原位。看到棺柩不唱歌。进入 灵堂,不能甩起胳膊走路。面对饮食,不应叹气。邻居有丧事,舂 米时不唱歌;乡里中有死者尚未安葬,不在闾巷中唱歌。到墓地不 唱歌,去吊丧这一天不唱歌。送葬不走小道,送葬执绋不避开路中 的积水。参加丧葬一定要有哀痛的表情,执绋时不嬉笑。面对快 乐之事不叹气。戴上头盔、披上甲衣,就要显示出不可侵犯的情 态。君子要严肃谨慎,不要在人前有不适宜的情态。
【经文】
国君抚式①,大夫下之②;大夫抚式,士下之。礼不下庶人③, 刑不上大夫④。刑人不在君侧。
【今注】
①抚式:两手放在车轼上,身体稍稍下俯,是一种略示敬意的礼节。② 下之:下车表示敬意,较抚轼礼重。③礼不下庶人:不为庶人制礼,庶人有 事,以士礼行之,但有所降杀。④刑不上大夫:大夫犯法,不以一般刑法议 罪,而另有“官刑”议罪。
【今译】
国君行“抚轼”之礼时,大夫就要下车致敬;大夫要行“抚轼”之 礼时,士就要下车致敬。不为庶人专门制订礼仪,大夫不按一般刑 法议罪,而另有官刑。凡受过刑罚的人不能在国君的左右。
【经文】
兵车不式,武车绥旌①,德车结旌②。
【今注】
①武车:即兵车。绥:舒展。②德车:除武车以外的车。结:收敛。
【今译】
乘兵车不行轼礼,兵车上的旌旗舒展开来,兵车以外的其他车 则将旌旗收拢缠在竿上。
【经文】
史载笔①,士载言②。前有水,则载青旌③;前有尘埃,则载鸣 鸢④;前有车骑⑤,则载飞鸿;前有士师⑥,则载虎皮;前有挚兽⑦,则 载貔貅⑧。行,前朱鸟而后玄武⑨,左青龙而右白虎⑩,招摇在上(11), 急缮其怒(12)。进退有度,左右有局,各司其局。
【今注】
①史:指太史、内史。据《周礼》,在朝觐会同等典礼上,有太史、内史参 加。②士:指参加盟会的士。言:盟会缔约的言辞档案。③青:青雀,一 种水鸟,此指画着青雀的旗。④鸣鸢(yuān):鸟名,即老鹰。此指画着老鹰 的旗。⑤骑(jì):骑兵。⑥士师:兵众。⑦挚兽:猛兽。⑧貔貅(pí xiū):猛兽名。此指画有貔貅的旗。⑨朱鸟、玄武:朱鸟,一本作朱雀,应改 朱雀。朱雀、玄武,皆天上星宿名。玄武即龟。此言在前面开道的队伍打着 画有朱鸟形的旗帜,殿后的队伍打着画有龟形的旗帜。朱鸟,一作朱雀。 ⑩青龙、白虎:天上星宿名。此亦指画青龙、白虎形于旗帜。(11)招摇:北斗 第七星,又名摇光,此以第七星代表整个北斗七星。(12)急缮:坚定加强。
【今译】
如随国君参加诸侯的会盟,太史、内史等随车带着笔等文具, 士随车带着有关盟誓的档案。军队前进中,前方有大水挡道,前导 就树立画有青雀的旗;前方有大风尘土,就树立画有老鹰的旗;前 方有车骑,就树立画有飞鸿的旗;前方发现有队伍,就树立画有虎 皮的旗;前方有猛兽,就树立画有貔貅的旗帜。军队出行,先头部 队打着画有朱雀的旗,殿后部队打着玄武的旗,左翼部队打着画有 青龙的旗,右翼部队打着画有白虎的旗,画有北斗七星的旗帜在队 伍中间的上空飘扬,用以加强和激励军队奋勇杀敌的勇气。军队 的前进后退都有一定的法则,左翼右翼下又分若干部分,各个部分 都有军官主管。
【经文】
父之仇,弗与共戴天;兄弟之仇,不反兵;交游之仇,不同国。 四郊多垒①,此卿大夫之辱也;地广大,荒而不治②,此亦士之辱 也③。
【今注】
①垒:军壁,即防御工事。此言四境不靖。②荒:抛荒,未加耕耘整治。 ③士:一般的官吏。
【今译】
对杀死父亲的仇人,不和他共存于天下;对杀死兄弟的仇人, 随身带着武器准备报仇;对杀死朋友的仇人,不共处于一国之中。 王城四郊修筑了很多防御工事,这对执政的卿大夫来说,应看作是 自己的耻辱;土地辽阔,却荒芜不耕,这也是做官吏的耻辱。
【经文】
临祭不惰。祭服敝则焚之,祭器敝则埋之,龟策敝则埋之①, 牲死则埋之。凡祭于公者,必自彻其俎②。
【今注】
①龟策:占卜的用具,龟是龟甲,卜时所用;策是蓍草,筮时所用。②俎 (zǔ):载牲的器。
【今译】
祭祀时不要怠慢疏忽。祭服破了就烧掉它,祭祀的用具坏了 就埋掉它,占卜用的龟甲蓍草坏了就埋掉它,祭祀所用的牛羊猪等 牲口未用前死了就埋掉它。凡是在国君处助祭的,祭祀完毕,一定 自己撤去牲俎。
【经文】
卒哭乃讳①。礼,不讳嫌名②,二名不偏讳③。逮事父母④,则 讳王父母⑤;不逮事父母,则不讳王父母。君所无私讳⑥,大夫之所 有公讳⑦。《诗》、《书》不讳⑧,临文不讳⑨,庙中不讳。夫人之讳, 虽质君之前,臣不讳也。妇讳不出门。大功小功不讳⑩。入竟而 问禁,入国而问俗,入门而问讳。
【今注】
①卒哭:丧礼,三月而葬,行虞祭,虞祭后卒哭。卒哭者,惟朝夕哭,其间 不再哭。讳:避讳,不直称死者的名。②嫌名:与死者大名声音相同或相近 的字。③二名:大名有二个字的。偏:通“遍”。④逮:及。⑤王父母: 祖父、祖母。⑥私讳:家讳。⑦公讳:国君的讳。⑧《诗》、《书》:指教学 时诵读《诗》、《书》。⑨临文:谓起草文告等写作之事。⑩大功小功:表示 亲疏关系的丧服。堂兄弟、未嫁的堂姊妹等服大功,远房的堂兄弟、堂姊妹穿 小功丧服。
【今译】
等到卒哭以后,才避父母的讳。礼规定:与父母名读音相同或 相近的字不在避讳范围之内;如果父母的名字是二个字,在说话 时,说到其中一个字时,可以不避讳。如果父母活着,要避祖父、祖 母的讳;如果父母早亡,就不避祖父、祖母的讳。与国君谈话时,不 避自己父母的讳;与大夫谈话时,要避国君的讳。诵读《诗经》、《书 经》时不避讳,写文告时不避讳,在祖庙中说祝辞时,不避讳。国君 夫人的名讳,即使与国君面对面谈话,臣下可不加避讳,妇女的名 讳仅在所居的宫门之内才需要遵守。对服“大功”“小功”丧服的亲 属不必避讳。进入别国的国境,就要打听该国有哪些禁令,进入国 都就要询问当地的风俗习惯,到别人家里去,就要询问这家的避 讳。
【经文】
外事以刚日①,内事以柔日②。凡卜筮日,旬之外曰“远某 日”③,旬之内曰“近某日”。丧事先远日④,吉事先近日⑤。曰⑥: “为日⑦,假尔泰龟有常⑧;假尔泰筮有常。”卜筮不过三,卜筮不相 袭⑨。龟为卜,策为筮⑩。卜筮者,先圣王之所以使民信时日、敬鬼 神、畏法令也;所以使民决嫌疑、定犹与也(11)。故曰:“疑而筮之,则 弗非也,日而行事(12),则必践之(13)。”
【今注】
①外事:指出行、田猎、征伐等事。刚日:奇数的日子,即甲、丙、戊、庚、 壬。②内事:指冠、婚、丧、祭等事。柔日:偶数的日子,即乙、丁、己、辛、癸。 ③旬:十天为一旬。④远日:此处的远日是指下个月的日子,与上文所说 的旬之内外有别。如卜丧事,先卜下月下旬之日,如不吉,再卜中旬、上旬。 ⑤近日:则先卜上旬,不吉,再卜中旬、下旬之日。⑥曰:“曰”以下,为卜 筮日时的命辞。⑦为日:为办事求吉日。⑧假:借。泰:表示尊敬的称 呼。有常:无差错,可凭信。⑨袭:重复。⑩策:一本作“蓍”,蓍草是一种 蒿类多年生植物。(11)犹与:一本作“犹豫”。(12)日:指卜吉日。(13)践:履 行、实施。
【今译】
从事外事,要选择奇数的日子;从事内事,要选择偶数的日 子。以卜筮选择吉日,如选旬外的,命辞就说“远某日”;如选旬内 的,命辞就说“近某日”。办丧事,要先卜筮远日;办冠、婚娶等吉 事,要先卜筮近日。在卜筮时的命辞说:“为了择日,借重你的灵 龟,卜个可信的日子;借重你的灵蓍,择个可信的日子。”卜和筮都 不能超过三次,卜过了就不要再筮;筮过了不要再卜。用龟甲来决 定吉凶称为卜,用蓍草来定吉凶称为筮。所以要卜筮,这是先圣明 君使人民相信选定的日子,崇敬鬼神,畏惧法令;使人民能决断疑 惑的事,确定犹豫的事。所以说:“有了疑惑的事才去卜筮,对卜筮 的结果不要否定。卜筮业已择定的日子,就必定按时实施。”
【经文】
君车将驾,则仆执策立于马前①;已驾,仆展軨②;效驾③,奋衣 由右上④,取贰绥⑤;跪乘,执策分辔,驱之五步而立。君出就车,则 仆并辔授绥,左右攘辟⑥。车驱而驺⑦,至于大门,君抚仆之手,而 顾命车右就车⑧,门闾沟渠必步。凡仆人之礼:必授人绥。若仆者 降等,则受,不然则否;若仆者降等,则抚仆之手,不然则自下拘 之⑨。客车不入大门,妇人不立乘。犬马不上于堂。
【今注】
①仆:指御者。②展:视。軨(líng):车箱前面左右的栏木。③效驾: 效,考验。言考验驾具之完善。④奋:振去尘土。⑤贰:副。车上有二根 拉着登车的绳子,一为正绥,供国君登用;一为副绥,供车右,御者登车时使 用。⑥辟:通“避”。⑦驺(qū):通“趋”,急行。⑧车右:负责保卫的卫 士,立于车之右,故称车右。⑨自下拘之:从御者之手之下方取绥,示不用 仆授。
【今译】
国君出行套车时,御者拿着赶马杖,立在马的前面,马已经套 好,御者要检查车箱的四周栏木;检验驾具已完备,然后抖去衣上 的灰尘由右面拉着副绥登车,跪在车上,拿起马鞭,并把马缰绳分 开,左右手各握三根,赶马往前走五步,再停住。国君出来准备上 车,御者将马缰绳并到一只手,腾出一只手把正绥交给国君,国君 登车,左右诸臣退避让道。车子奔驰,到了大门,国君按住御者的 手,回头叫车右上车。车行经过里门、沟渠时,车右都要下车步行。 御者的礼节:一定要给人递登车的绥。如果御者的身份比乘车的 人低,登车者就可以接绥登车;如果不是这种情况,就不能这么做。 具体说来,如果御者身份低,乘车者就用一只手按住御者的手,另 一只手接绥;如果御者身份与乘车者相同,乘车者就从御者手之下 方拿过绥。宾客的车子,不能驶进主人家大门,妇人乘车不站着。 客人送给主人犬马,不能牵到堂上。
【经文】
故君子式黄发①,下卿位②;入国不驰,入里必式③。君命召, 虽贱人,大夫、士必自御之④。介者不拜,为其拜而菱拜⑤。祥车旷 左⑥。乘君之乘车不敢旷左;左必式。仆御妇人,则进左手,后右 手;御国君,则进右手,后左手而俯。国君不乘奇车⑦。车上不广 欬⑧、不妄指,立视五巂⑨,式视马尾,顾不过毂⑩。 国中以策彗䘏 勿驱(11),尘不出轨。
【今注】
①黄发:指老年人。②卿位:上朝时卿所立的位置。③里:古制二十 五家为一里,里巷前有里门。④御:读为yà,迎接。⑤菱(cuò)拜:身略下 蹲,不跪。穿盔甲者,下跪不便。⑥祥车:平日乘用的车子,主人死后作为 送葬时的魂车,虚其左位,以为神位。旷:空。⑦奇车:一乘,无从车。国君 出必有从车。⑧广欬:大声咳,“欬”同“咳”。⑨巂(guī):指车轮外周的 长度。按,车轮外周为古尺一丈九尺八寸。⑩毂(gǔ):车轮中心的圆木,周 围与车辐的一端相接,中有圆孔,用以插轴。(11)策彗(suì):以竹帚为马鞭。䘏(xù)勿:搔摩。
【今译】
国君看到老者,要行轼礼;经过卿的朝位,一定下车;进入城 市,车子不奔驰;进入里巷,一定行轼礼。国君有命令召见,即使传 命的使者是地位低下的人,大夫、士也要亲自去迎接他。穿上铠甲 的武士,不行跪拜礼,只是身子略蹲下。祥车左面的位置一定要空 着。所以乘国君的车,不能空着左面的位置,位于车左的乘者,要 一直凭轼行轼礼。为妇女赶车,御者要左手在前执马缰,右手在后 执鞭;替国君赶车,御者要右手在前,左手在后,而且身子下俯。国 君出行,不能只一辆车,要有从车。乘于车上不大声咳嗽,不指东 指西,站在车上眼睛要看着正前方十丈远的地方;行轼礼时,看着 车前的马尾;回头看,不能超过车毂。车子行驶城市中,只用策彗 在马身上搔摩,不让马奔驰,使车行扬起的尘土,不超出车轮的印 迹。
【经文】
国君下齐牛、式宗庙①;大夫、士下公门,式路马②。乘路马,必 朝服,载鞭策,不敢授绥,左必式。步路马,必中道。以足蹙路马 刍③,有诛④;齿路马⑤,有诛。
【今注】
①“国君下齐车、式宗庙”句:《周礼》“齐右职”下郑注引《曲礼》作“国君下 宗庙、式齐牛”。今本有误,当以《周礼》注所引为是。宗庙比牛为重,当下车。 齐(zhāi)牛:将作为祭祀牺牲的牛。②路马:给国君驾车的马。“路”亦写 作“辂”。③蹙(cù):踢、踩。马刍:马的草料。④诛:责罚。⑤齿:看马 的牙齿以估计马的年龄。
【今译】
国君经过宗庙要下车,看到祭祀用牲牛,要行轼礼;大夫士经 过国君的门,一定要下车,看到国君用的车马,要行轼礼。乘用国 君的车马,一定穿着朝服,马鞭载在一旁不用,不敢将绥授人,站在 车的左位,一定要凭轼行轼礼。牵着国君的马行步训练,一定走在 道路的中央;如果脚踢路马的草料,要受到责罚;看国君驾车马的 口齿,也要受到责罚。
《典礼》曰①:“毋不敬,俨若思②,安定辞。安民哉!”
【今注】
①典礼:古礼书名,已佚,这里引它一句话,十二个字。本篇因开头有“典 礼”两字,即以此作为篇名。②俨:端庄的态度。
【今译】
《典礼》说:“君主行礼时要做到十分恭敬,态度像正在思虑一 样端庄持重,说出的话都经过深思熟虑。这样可使人民安定啊!”
【经文】
敖不可长①,欲不可从②,志不可满,乐不可极。
【今注】
①敖:通“傲”,傲慢。②从:通“纵”。
【今译】
傲慢之心不可滋长,欲望不可放纵,意志上不可自满,欢乐不 可到极点。
【经文】
贤者狎而敬之①,畏而爱之②。爱而知其恶,憎而知其善。积 而能散,安定而能迁③。临财毋苟得,临难毋苟免。很毋求胜④,分 毋求多。疑事毋质⑤,直而勿有⑥。
【今注】
①狎:亲近。②畏:心服曰畏。③安安:前一“安”字,指安心适应的 意思;后一“安”字指逸乐。迁:改变。④很:争斗。⑤质:结论。⑥直: 正确。
【今译】
贤德的人对亲近的人能做到敬重,对于钦佩的人能做到爱慕。 对于喜爱的人能了解他的缺点,对憎恶的人能了解他的优点。积 聚的财富能散发赈济,当安居逸乐时能迁于为善。面对财物,不随 便取;面对危难,该赴难的不苟且逃避。对于非原则的忿争,不求 压服对方;分配财物时,不贪求多得。对有怀疑的事,不随便作结 论;正确的见解,也不自夸只有自己懂得。
【经文】
若夫①,坐如尸②,立如齐③。礼从宜,使从俗。
【今注】
①若夫:句首语气词。②尸:祭祀时,代表受祭者。尸在祭祀中一直端 坐着。③齐:通“斋”,谓祭祀时弯腰恭敬的样子。
【今译】
至于坐的样子要像祭祀的尸一样,站立的样子要像祭祀时屈 身磬折一样。礼应该顺应当前的实际情况,出使别国要服从该国 的习俗。
【经文】
夫礼者①,所以定亲疏,决嫌疑,别同异,明是非也。礼,不妄 说人②,不辞费③。礼,不逾节④,不侵侮,不好狎。修身践言,谓之 善行。行修言道,礼之质也⑤。礼,闻取于人⑥,不闻取人;礼,闻来 学,不闻往教。
【今注】
①夫:句首语气词。②说:通“悦”。③辞费:言而不行。④节:上 下等级的节度。⑤质:本。⑥取:通“趋”。
【今译】
礼,是用来确定亲疏的标准,判断疑惑不解的问题,分辨事物 的同异,明确事理的是非的。礼,不随便取悦于人,不空话连篇。 礼要求不超越各种等级的规定,不傲慢侵陵别人,不随便与人亲 热。修养自身的品德,说到都能做到,这是美好的品行。品行端 正,说话合乎正道,这是礼的根本。学礼,只听说到师长处学,没听 说让师长上门来教的;懂礼的人只听说别人自动来学习,没听说主 动去教人的。
【经文】
道德仁义,非礼不成;教训正俗,非礼不备;分争辨讼①,非礼 不决;君臣、上下、父子、兄弟非礼不定;宦学事师②,非礼不亲;班 朝治军,莅官行法③,非礼威严不行;祷祠祭祀,供给鬼神,非礼不 诚不庄。是以君子恭敬撙节退让以明礼④。鹦鹉能言,不离飞鸟; 猩猩能言,不离禽兽;今人而无礼,虽能言,不亦禽兽之心乎。夫唯 禽兽无礼,故父子聚麀⑤。是故,圣人作,为礼以教人,使人以有 礼,知自别于禽兽。
【今注】
①讼:争财曰讼。②宦:官吏。③莅官:指担任各种官职。④撙 (zǔn)节:节制。⑤麀(yōu):母鹿。
【今译】
道德仁义不通过礼,不能有成效;教育以纠正习俗,要依据礼, 才能完备;判断争议的事件和财产的诉讼,如不依据礼,就不能决 断;君臣之间的上下级关系,父子兄弟之间的亲属关系,不依据礼, 名分就不能确定;从师学习为吏之道和学业,不依据礼,师生之间 关系就不能亲密;确定朝列位置,整顿军队,担任各种官职,执行法 令,不依据礼,威严就不能树立;向神求福,还愿等各种祭祀,向鬼 神进献祭品,不依据礼,就心不诚、不严肃。因为这样,所以君子都 必须是态度恭敬,自觉节制谦让,以发扬礼义。鹦鹉虽会说话,仍 不过是飞鸟;猩猩虽会说话,仍不过是走兽;如果有人不遵循礼,虽 然会说话,而内心和禽兽不是一样的吗! 只因为禽兽没有礼,所以 出现父子共同与一牝兽交配的情况。因为如此,所以有圣人起来, 制订礼来教导人,使人类有了礼,知道如何区别于禽兽。
【经文】
太上贵德①,其次务施报。礼尚往来,往而不来,非礼也;来而 不往,亦非礼也。人有礼则安,无礼则危。故曰:礼者不可不学也。 夫礼者,自卑而尊人,虽负贩者必有尊也,而况富贵乎。富贵而知 好礼,则不骄不淫;贫贱而知好礼,则志不慑②。
【今注】
①太上:指上古之世。②慑:畏怯困惑。
【今译】
上古之世,崇尚淳厚的品德;后来,才讲究得到别人的好处,一 定设法报答。礼所崇尚的就是有施有报。如果只讲施,而不讲报, 这是不合于礼的要求;相反,只讲报,而不讲施,也是不合于礼的要 求。一个人的行为合于礼就平安,不合于礼就倾危。所以说:礼这 件事是不能不学习的。礼所要求的,既克制自己尊重别人。既使 是做苦力做小买卖的,其中一定有值得尊敬的人,何况那些有地位 富贵的人呢? 富贵的人而知道爱好礼,就可以不骄傲不放荡;贫贱 的人懂得爱好礼,在思想上就不会畏首畏尾而迷惑于行事。
【经文】
人生十年曰幼,学。二十曰弱①,冠②。三十曰壮,有室③。四 十曰强④,而仕。五十曰艾⑤,服官政⑥。六十曰耆⑦,指使⑧。七十 曰老,而传⑨。八十、九十曰耄 ⑩,七年曰悼(11)。悼与耄,虽有罪不 加刑焉。百年曰期(12)、颐(13)。大夫七十而致事(14),若不得谢(15),则必 赐之几杖(16),行役以妇人;适四方,乘安车(17);自称曰老夫,于其国则 称名。越国而问焉,必告之以其制(18)。
【今注】
①弱:指身体尚未强壮。②冠:古代男子二十行加冠之礼。③室:妻 室。④强:指智虑强和气力强。⑤艾:发已苍白如艾草。⑥服官政:担 负专职的长官。⑦耆:老。⑧指使:不做具体工作,指派别人干。⑨传 (zhuàn):将家务交托给子孙。⑩耄:年老,视力、智力衰退。(11)悼:年幼 可爱。(12)期:极。(13)颐:养。(14)致事:告老不仕。(15)谢:请。不得请, 指不准告老不仕之请求。(16)几杖:几,古人坐时凭靠之具。杖,手杖。(17) 安车:古人一般立乘,安车则是坐乘的小车。(18)制:法度。
【今译】
男子到十岁称为幼,开始就学。到二十岁称为弱,举行冠礼。 到三十岁称为壮,成家娶妻。到四十岁称为强,在官府中从事具体 工作。到五十岁称为艾,可以为大夫做长官。到六十岁称为耆,只 发号施令指派别人。七十岁称为老,将家务移交给子孙。到八十、 九十岁称为耄,幼儿七岁被称为悼。凡是悼和耄,即使有罪,也不 加以处罚。到一百岁称为期,则事事需人奉养了。大夫到了七十 岁,就告老退休。如果国君不批准请求,就赐几杖给他,出门办事 时要妇女跟随照料。到外地去,乘坐安车;可以自称老夫,但在本 国以名字自称。如有邻国来请教,国君要先询问老臣,老臣就讲述 本国的典章制度。
【经文】
谋于长者,必操几杖以从之①。长者问,不辞让而对,非礼也。
【今注】
①从:就。
【今译】
到长者那里请教事情,一定要为他安置凭几、手杖。长者有所 询问,如不先推辞谦让,就径直回答,这是不合于礼的。
【经文】
凡为人子之礼:冬温而夏凊①;昏定而晨省②。在丑夷不争③。
【今注】
①凊(qīng):冷。②定:安置被褥。省:问安。③丑夷:平辈。“丑”通“俦”。
【今译】
做儿子的礼节:冬天使父母温暖,夏天使父母凉快;晚上服侍 父母安寝,早晨问父母安。与平辈人相处,则不争。
【经文】
夫为人子者,三赐不及车马①,故州闾乡党称其孝也②,兄弟亲 戚称其慈也,僚友称其弟也③,执友称其仁也④,交游称其信也⑤。 见父之执,不谓之进不敢进,不谓之退不敢退,不问不敢对,此孝子 之行也。
【今注】
①三赐:出仕任官职,一命受爵,再命受衣服,三命受车马。不及:谓受而 不敢用,恐自奉超越父辈。②州闾乡党:地方组织的名称。③僚友:官府 中的同事。④执友:志同道合的朋友。⑤交游:一般的朋友。
【今译】
做儿子的礼节,虽然受到国君的三命,却自谦不乘所赐的车 马,怕超越父辈的享受。这样的人,乡村中都称颂他孝顺,兄弟以 及亲戚们都称颂他慈爱,同僚们都称颂他待人接物很有分寸,志同 道合的朋友称颂他仁爱,一般的朋友称颂他言而有信。看到父亲 的挚友,如不叫他前去,就不敢前去;不叫他离去,就不敢告退;不 提问,不敢随便对答。这是做孝子所应有的行为。
【经文】
夫为人子者:出必告,反必面①,所游必有常,所习必有业②。 恒言不称老③。年长以倍,则父事之;十年以长,则兄事之;五年以 长,则肩随之。群居五人,则长者必异席④。
【今注】
①反:通“返”。面:面告。②业:篇卷,犹今之作业本。③恒言:平常 说话。④异席:古人席地而坐,一条席可坐四人,推年长的坐于席端。如果 有五人,则推年长的另坐一席。
【今译】
做儿子的礼节:出门一定要向父母禀告,从外面回来一定要与 父母见面,出游有固定的地方,平时学习都有作业。平时说话时不 自称为“老”。比自己年龄大一倍的人,就以对待父亲的礼节对待 他;比自己大十岁的,就以对待兄长的礼节对待他;比自己大五岁 的人,走路时并排而稍后。五个人聚坐在一起,推尊年长的单独坐 另一条席 上。
【经文】
为人子者,居不主奥①,坐不中席②,行不中道,立不中门③。 食享不为概④,祭祀不为尸⑤。听于无声,视于无形。不登高,不临 深,不苟訾⑥,不苟笑。
【今注】
①主:坐。奥:屋的西南角,平时为尊者所坐之处。②中席:坐席的中 部。四人共坐一席时,席端为尊者所坐之处,如独坐则中部为尊者所坐之处。 ③中门:门的中间设两闑,两闑之间称中门,是尊者出入的地方;闑(niè): 门中央所竖的短木。④食(sì)享:宴会宾客之礼。概:数量。⑤不为尸: 尸代受祭者。父在不为尸,如父在为尸,将受父拜,这是不敬的。⑥訾 (zǐ):毁谤、非议。
【今译】
做儿子的礼:平时不坐在室内的西南角;坐席时,不坐在中央 位置;行路时不走在道路的中央;站立时,不站在门的中央。宴客 祭祀的规格、数量,不自定限制。在祭祀时不作尸。不待父母说 话、行动,就能揣知父母的意思。不爬登高处,不临深渊,不随便毁 谤别人,不应该发笑时不笑。
【经文】
孝子不服闇①,不登危,惧辱亲也。父母存,不许友以死,不有 私财。为人子者,父母存,冠衣不纯素②;孤子当室③,冠衣不纯 采④。
【今注】
①服:事。闇:通“暗”。②纯:衣服的镶边。③孤子:无父曰孤。当 室:嫡子。④采:通“彩”。
【今译】
孝子不做秘密的事,不涉足险境,害怕使父母牵连受辱。父母 活着,不答应朋友要己献身的要求,不能有私蓄。做儿子的礼节, 父母健在,衣帽不能用白色镶边;如无父的嫡子,除丧后衣帽仍不 用彩色镶边,表示不忘哀思。
【经文】
幼子常视毋诳①。童子不衣裘裳,立必正方,不倾听。长者与 之提携,则两手奉长者之手②。负剑辟咡诏之③,则掩口而对。
【今注】
①视:通“示”。诳:欺骗。②奉:通“捧”。③负剑:负指背着幼儿,剑 指像剑一样挟于胁下。辟咡(èr)诏之:侧着头在人耳边说话。
【今译】
对幼儿要经常进行正面教育,不能欺骗。儿童不穿皮衣和下 裳,站立时一定正对一个方向,不能侧着头听别人说话。有长辈拉 着一起走路,就要用双手捧着长辈的手。当大人背负幼儿或搂幼 儿在胁下时,长辈侧着头在他耳边问话,小孩要用手遮住嘴来回 答。
【经文】
从于先生,不越路而与人言。遭先生于道,趋而进①,正立拱 手;先生与之言,则对,不与之言,则趋而退。从长者而上丘陵②, 则必乡长者所视③。登城不指,城上不呼。
【今注】
①趋:疾走。②丘陵:小山和大山。③乡:向。
【今译】
跟随老师出行,不要离开原路到路旁与别人说话。在路上碰 到老师,要快步向前走,端正站立拱手表示敬意;老师跟他说话才 回答,不跟他说话就赶紧快步退到一边。跟随长辈上山冈,视线要 与长者所视的方向一致,以便回答长者的问话。登上城墙,不随便 指指点点,在城墙上不大喊大叫,恐引起旁人的误会。
【经文】
将适舍,求毋固①。将上堂,声必扬。户外有二屦②,言闻则 入,言不闻则不入。将入户,视必下。入户奉扃③,视瞻毋回。户 开亦开,户阖亦阖,有后入者,阖而勿遂。毋践屦,毋踖席④,抠衣 趋隅⑤。必慎唯诺。
【今注】
①固:鄙野。②屦(jù):鞋。凡入室,脱屦于门外。③扃(jiōng):门 栓。④踖(jí)席:跨过坐席。升席时,必由席之下角转至己位,不能在席前 跨而就位。⑤抠(kōu)衣:提起下裳。
【今译】
到他处作客,要求做到不粗鲁。将登主人堂屋,一定高声探 问,使主人知道有人来。如果发现门外有两双鞋子,听到里面有谈 话声,就可以进去;如听不到谈话声,就不能进去。将进门时,眼睛 要往下看。进了门,捧着门栓,目光不扫视室内四周。门原是开 的,进门后依然开着;门原是闭的,进门后把门闭上;如后面还有人 要进来,只作慢慢关门的姿势,不将门关上。脱鞋时不要踩了先来 人的鞋子,登席时不要超越序次,用手提起下裳,从席角走向座位。 应对时,十分敬慎,说“唯”或“诺”。
【经文】
大夫士出入君门,由闑右,不践阈①。
【今注】
①阈(yù):门限。
【今译】
大夫和士进出国君的门,应走门橛的右面,脚不踩门限。
【经文】
凡与客入者,每门让于客①。客至寝门②,则主人请入为席,然 后出迎客;客固辞③,主人肃客而入④;主人入门而右,客入门而左; 主人就东阶,客就西阶。客若降等⑤,则就主人之阶;主人固辞,然 后客复就西阶。主人与客让登,主人先登,客从之,拾级聚足⑥,连 步以上。上于东阶,则先右足;上于西阶,则先左足。
【今注】
①每门:古天子之宫五门,诸侯三门,大夫二门。②寝门:正寝的门。 ③固辞:礼有三辞。初曰礼辞,再曰固辞,三曰终辞。④肃客:导客而进。 ⑤降等:地位低一等级。⑥拾(shè)级:逐级登阶。聚足:前脚登一级,后 脚跟上与前脚并后再往上登的走法。
【今译】
同客人一道进门,经过每道门时都让客人先进。客人到了正 寝门前,主人请求先进去铺坐席,然后出来迎接客人;客人一再辞 让,主人在前引导客人进入。主人进门后向右,客人进门后向左; 主人登东阶,客人登西阶。如客人的身份比主人的地位低,就跟着 登主人所登的东阶;主人一再辞让,然后客人重又去登西阶。主人 和客人在登阶前互相谦让,主人先登台阶,客人紧跟着登上台阶, 前足登上一级后,等后足跟上与前足并后,再往上登第二级,就这 样一步一停地一直登上堂。如登东阶的要先迈右脚;登西阶的,要 先迈左脚。
【经文】
帷薄之外不趋①,堂上不趋,执玉不趋。堂上接武②,堂下布 武③。室中不翔④。并坐不横肱。授立不跪⑤,授坐不立。
【今注】
①帷薄:帷是布幔;薄是帘子。②接武:步步相连接,即细步走。③ 布武:步与步不相接,即迈大步。④翔:张开两臂行走。⑤跪:两膝着地, 直身而股不着于足跟,这是跪。如股着足跟,是坐。
【今译】
在帷幔帘子之外,不必快步走;在堂上不要快步趋走;手上拿 着玉,不快步趋走。在堂上要细步走,在堂下可迈大步走。在室内 不甩开胳膊走路。与别人并坐时,不要横出胳膊。给站着的人东 西,不用下跪;给坐着的人东西,不要站着给。
【经文】
凡为长者粪之礼①:必加帚于箕上,以袂拘而退②,其尘不及长 者;以箕自乡而扱之③。奉席如桥衡④,请席何乡,请衽何趾。席南 乡北乡,以西方为上;东乡西乡,以南方为上。
【今注】
①粪:一作“��”,打扫坐席前面。 ②袂(mèi):衣袖。 拘:障。 ③扱: 通“吸”,收敛。④桥:井上汲水之横木,引之,则一高一低,亦名桔槔。这里 指捧席时一头高一头低,如桥。
【今译】
给长辈打扫房间的礼:要将扫帚放在畚箕上面,用衣袖遮在扫 帚前面,一边扫一边往后退,这样灰尘可以不扬及长者。用畚箕敛 走时,也要向自己的方向扫。捧席子给长者时,席子要一头高一头 低。如铺坐席,请示坐席的方向;如铺卧席,请问足在哪一方向。 南北向的席,以西方为上位;东西向的席,以南方为上位。
【经文】
若非饮食之客,则布席,席间函丈①。主人跪正席②,客跪抚席 而辞。客彻重席③,主人固辞。客践席,乃坐。主人不问,客不先 举④。将即席,客毋怍⑤。两手抠衣,去齐尺⑥。衣毋拨⑦,足毋 蹶⑧。先生书策琴瑟在前,坐而迁之,戒勿越。
【今注】
①函:容。②正:整理。③重席:席上所加的席。④举:问。⑤ 怍:脸色改变。⑥齐(zī):裳的下缉。⑦拨:扬起。⑧蹶:步子急速的 样子。
【今译】
如不是来宴会的客人,要铺相对的席子,两席的间距要有一 丈。主人跪着亲自为客人整治席子,客人跪着两手按住席子推辞。 客人要撤去加席,主人一再地辞让阻止。客人踏上席子,主人才落 座。主人不发问,客人不要抢先发问。客人将要就席,脸上的表情 保持庄重,不要有所变化。落座时,两手提起裳的下缉,离地面一 尺,上衣不要掀动,步子不要急速。前面有老师的简册、琴瑟,应跪 着把它搬开,切不可跨过去。
【经文】
虚坐尽后①,食坐尽前。坐必安,执尔颜②。长者不及,毋儳 言③。正尔容④,听必恭,毋剿说⑤,毋雷同⑥,必则古昔⑦,称先王。 侍坐于先生,先生问焉,终则对。请业则起,请益则起。父召,无 “诺”;先生召,无“诺”。“唯”而起⑧。侍坐于所尊敬,毋余席,见同 等不起。烛至,起,食至,起;上客,起。烛不见跋⑨。尊客之前不 叱狗。让食不唾。
【今注】
①虚:空。此指不是饮食时。②执:保持。③儳(chàn)言:与长者所 言不相关的话。④正:端庄。⑤剿说:取人之说以为己说。⑥雷同:随 声附和。⑦则:法,依据。⑧诺、唯:表示答应的词。但说“唯”,比说“诺” 来得恭敬。⑨跋:本,火炬把手的地方。
【今译】
不是饮食的闲坐,要尽量靠席的后边沿坐,饮食时尽量靠席子 的前边沿坐。坐要安稳,保持你原先的样子。长辈没有说到的事, 不要打岔先说。保持庄重严肃的态度,听长辈说话时要恭敬,不要 剽窃别人的说法,不要人云亦云,说话要以历史事实为依据,一定 以过去历史上的事为法则,称道过去圣贤君主。陪伴老师闲坐,老 师有事要问,等老师把话说完后才回答。请教学习上的问题,要起 立;请求再次讲解时,要起立。父亲召唤时,答应不用“诺”;老师召 唤时,答应也不用“诺”。用“唯”回答,立即起立。陪侍尊者闲坐, 尊者独坐一席,侍者坐在另一席的席端边沿,尽量靠近尊者;看见 同辈的人进来,不起立。送烛来,要起立;送饮食来,要起立;主人 的贵客来,要起立。火把烧完后,立即将把手拿走。主人在贵客面 前不喝叱狗。客人辞让食物时,不吐口水。
【经文】
侍坐于君子,君子欠伸①,撰杖屦②,视日蚤莫③,侍坐者请出 矣。侍坐于君子,君子问更端④,则起而对。侍坐于君子,若有告 者曰“少间⑤,愿有复也⑥”,则左右屏而待⑦。
【今注】
①欠伸:打呵欠,伸懒腰。②撰:持。③蚤莫:通“早暮”。④更端: 说别一事。⑤少间:空隙。⑥复:禀告。⑦屏:退。
【今译】
陪侍尊长闲坐,尊长打呵欠,伸懒腰,拿起手杖、鞋子,出去看 太阳的位置是早还是晚,陪侍的就要告退了。陪侍尊长闲坐,如尊 长换一个话题,问另一件事,陪侍的要起立回答。陪侍尊长闲坐 时,如果有人对尊长说“有闲空时将有话禀告”,陪侍的就立即从左 右退出待命。
【经文】
毋侧听,毋噭应①,毋淫视②,毋怠荒③。游毋倨④,立毋跛⑤,坐 毋箕⑥,寝毋伏。敛发毋髢⑦,冠毋免,劳毋袒,暑毋褰裳⑧。
【今注】
①噭(jiào):高声大叫。②淫视:东张西望。③怠荒:散漫,不自拘 敛。④倨:傲慢。⑤跛:一足踏地,另一足离地。⑥箕:臀部落地,双脚 伸向前。⑦髢(dì):头发散而下披。⑧褰(qiān):撩起。
【今译】
不要侧着耳朵偷听,不要高声大叫,不要东张西望,不要散漫。 行走时不要摆出傲慢的样子,站立时不要一脚落地一脚举起,坐时 不要双脚伸开像个畚箕,寝卧时不要趴着。头发要结束起,不要披 头散发,不要随便脱帽,劳作时不要袒衣露体,暑天炎热也不要撩 起下裳。
【经文】
侍坐于长者,屦不上于堂,解屦不敢当阶。就屦①,跪而举之, 屏于侧。乡长者而屦,跪而迁屦②,俯而纳屦③。离坐离立④,毋往 参焉;离立者,不出中间。
【今注】
①就屦:着鞋,穿鞋子。②迁:或为“还”,旋转。③纳:穿。④离: 通“俪”,两人相并。
【今译】
陪侍尊长闲坐,不能将鞋子脱在堂上,不要在台阶前脱鞋。穿 鞋子,要先跪下拿起鞋子,退到台阶一侧穿。如果面向着尊长穿 鞋,要先跪下把鞋子转过来,再俯下身子穿鞋。有两个人在一起坐 着或一起站着,不要过去参与;有两个人在一起站着,不要从他们 中间穿过。
【经文】
男女不杂坐,不同椸枷①,不同巾栉②;不亲授。嫂叔不通 问③。诸母不漱裳④。外言不入于梱⑤,内言不出于梱。女子许 嫁,缨⑥非有大故⑦,不入其门。姑、姊、妹、女子子已嫁而反⑧,兄 弟弗与同席而坐,弗与同器而食。父子不同席。男女非有行媒,不 相知名。非受币,不交不亲⑨。故日月以告君,齐戒以告鬼神⑩,为 酒食以召乡党僚友,以厚其别也。取妻不取同姓(11),故买妾不知 姓,则卜之。寡妇之子,非有见焉(12),弗与为友。
【今注】
①椸(yí)夷:衣架。枷:通“架”。②栉:梳篦的总名。③通问:互相 问候。④诸母:庶母。漱:洗涤。⑤梱(kǔn):通“阃”,门限。⑥缨:五 彩的带子,女子已定聘,加缨于项。⑦大故:如丧事、疾病等。⑧女子子: 亲生女儿。⑨受币:受聘礼。⑩齐:通“斋”。(11)取:通“娶”。(12)见: 读为“现”,表现出卓越的才能。
【今译】
男女不混杂坐在一处,不共用一个衣架挂衣,不共用一条脸巾 和共用一把篦梳。男女不亲自送东西给对方。嫂子和小叔子之间 不互相问候馈赠。不要庶母洗涤内衣。男人们的话不传进闺房, 闺房中的话不流传到闺房之外。女子已经定聘,就佩带五彩丝带。 不是发生大的变故,不进入她的房门。姑表姊妹和自己的女儿出 嫁以后回来,她们的兄弟不同她们坐在同一席上,用餐时不用同一 食器。父亲与女儿也不同席而坐。男女之间不通过媒人,不知道 对方的名字;未受聘礼,男女双方不交际亲近。结婚的日期要上告 国君,女方还要斋戒,于家庙告诉鬼神;结婚要准备酒宴招集乡亲 邻里及同事好友,这些措施都是为了加强男女有别的观念。不娶 同姓女子为妻,买妾不知所买女子的姓,则通过卜卦来决定。寡妇 的儿子,没有高才卓识的表现,就不和他交朋友。
【经文】
贺取妻者,曰:“某子使某①,闻子有客②,使某羞③。”贫者不以 货财为礼,老者不以筋力为礼④。
【今注】
①某子:指送贺礼的主人,用“某”代他的名字。使某:“某”指使者的名 字。②有客:古礼规定婚礼不贺,所以不直接说贺婚,而说有来客。③ 羞:进献菜肴。④筋力:这里指跪拜之礼。
【今译】
庆贺人家结婚,使者说:“某人派遣某来,听说您宴客,特派某 进献菜肴。”对贫穷的人,不要求奉献礼品为礼;对老年人,不要求 以跪拜为礼。
【经文】
名子者,不以国,不以日月,不以隐疾①,不以山川。男女异 长,男子二十冠而字。父前子名,君前臣名。女子许嫁,笄而字②。
【今注】
①隐疾:身体隐处的疾病。②笄:女子许嫁,或年十五,行笄礼,表示成 人。
【今译】
给儿子起大名,不要用本国的国名,不用日、月等名词,不要用 身上隐处的疾病作为大名,不用山名、河流名作大名。男女分开排 行,男子二十岁行冠礼,并起字号。在父亲面前,作子辈的自称时 用名;在国君面前,臣自称时用名。女子只要订了婚,就行笄礼,另 起字号。
【经文】
凡进食之礼:左殽右胾①;食居人之左②,羹居人之右;脍炙处 外③,醯酱处内④;葱㳿处末⑤,酒浆处右。 以脯修置者⑥,左朐右 末⑦。客若降等⑧,执食兴辞⑨,主人兴辞于客,然后客坐。主人延 客祭⑩。祭食,祭所先进。殽之序,徧祭之(11)。三饭,主人延客食 胾,然后辩殽(12)。主人未辩,客不虚口(13)。
【今注】
①殽(yáo):同“肴”,带骨的熟肉。胾(zì):切好的大块肉。②食(sī):饭 一类主食。 ③脍炙:脍,切细的肉;炙,烤肉。 ④醯(xī):醋。 ⑤葱㳿 (yè) :蒸葱。⑥脯:干肉片。修:捶捣而加姜桂的干肉。⑦朐(qú):牲体 中部形状屈曲的干肉。末:牲体边沿部位的肉。⑧降等:地位相差一个等 级,如大夫至卿家为客。⑨兴:起立。⑩延:导。祭:食时祭奠初造饮食 者,祭法是在各种食器中拨些食物,置于食器边上。(11)徧:通:“遍”。(12) 辩(biān):遍食。(13)虚口:指食毕以酒嗽口。
【今译】
凡宴客的礼仪:带骨的熟肉放在左面,切好的块肉放在右面; 饭食置于客人左边,汤置于客人的右面,肉丝、烤肉靠外放,醋酱等 调味靠里放;蒸葱放置于酱醋的旁边,酒浆等饮料放置于右面。如 在席上摆肉脯和炮制的干肉,形状屈曲的放在左面,边沿部位放在 右面。如客人地位比主人低一等,客人端起饭食站起来致辞说不 敢当,主人立即也站起来致辞请客人安席,然后客人重新坐下。主 人先于客人行祭食之礼,行祭食之礼,先端上的食品先祭,各种肉 食按照次序一一都祭。吃了三口饭后,主人带头并招呼客人吃块 肉,然后将席上所有的肉食一一吃遍,主人如还没有吃完,客人不 以酒嗽口。
【经文】
侍食于长者,主人亲馈①,则拜而食。主人不亲馈,则不拜而 食。
【今注】
①馈:进送食品。
【今译】
陪侍长辈作客参加饮宴,主人亲自布菜给他,拜谢以后再吃。 主人没有亲自布菜给他,不用拜谢就可吃。
【经文】
共食不饱,共饭不泽手①。毋抟饭②,毋放饭③,毋流歠④。毋 咤食⑤,毋啮骨,毋反鱼肉,毋投与狗骨,毋固获⑥,毋扬饭⑦,饭黍 毋以箸,毋嚃羹⑧,毋絮羹⑨,毋刺齿,毋歠醢⑩。客絮羹,主人辞不 能亨(11)。客歠醢,主人辞以窭(11)。濡肉齿(13),决干肉不齿决。毋嘬 炙(14)。
【今注】
①泽:双手摩搓,古人吃饭用手抓,如临食时双手摩搓,使旁人感到不清 洁。②抟(tuán):把散碎的东西捏聚成团。③放饭:将手中剩饭放回饭 器中。④歠(chuò):饮,啜。⑤咤(zhà):舌头在口中作声,似嫌主人的食 物。⑥固获,专吃一种食品叫“固”;与人在食器中争挟食物称“获”。⑦ 扬饭:扬去饭上的热气。⑧嚃(tā):不嚼菜,大口吞咽。⑨絮羹:絮,调。 往汤里放盐梅等调味品。⑩醢(hǎi ):肉酱。(11)亨:同“烹”,煮。(12)窭 (jù):家贫备办不够。(13)濡肉:湿软的肉。决:断。(14)嘬(zuó)炙:一口把 一块大肉吃到嘴里。
【今译】
与他人一起用餐,不可光顾自己吃饭;共同在一个食器内取饭 吃,临食时,不要搓手。抓饭时,不要把饭抟成饭团,不要将手上粘 的饭再放回食器中,菜汤不可大口大口饮。吃饭时嘴巴不要发出 咤咤的声响;不要啃咬骨头;吃过的鱼肉,剩下的不要又放回食器 中。不要将骨头扔给狗吃;不要专吃一样菜,或与人争挟菜肴;不 要扬去饭的热气;吃黍米饭不用筷子;羹中有菜当细嚼,不要不嚼 而大口吞咽;不要往菜汤里放调味品;不要当众剔牙齿,不要大口 地啖肉酱。客人往羹里放调味品,主人就抱歉地说自己不会烹饪; 客人大口啖肉酱,主人就抱歉地说备办不够。卤的肉可以用牙齿 咬断;干肉不用牙齿咬断,用手将它撕开。吃烤肉时不要一大块往 嘴里塞。
【经文】
卒食,客自前跪,彻饭齐①,以授相者②。主人兴辞于客,然后 客坐。
【今注】
①齐(jī):一本作“齑”,酱一类食品。②相(xiàng):辅助主人招待客人 的侍者。
【今译】
吃完饭,客人在席前跪着收拾剩下的饭和酱,交给侍者。主人 站起来请客人不要收拾,然后,客人重新坐下。
【经文】
侍饮于长者,酒进则起,拜受于尊所①。长者辞,少者反席而 饮;长者举,未釂②,少者不敢饮。
【今注】
①尊:盛酒器。不同的宴会,放酒尊的地方也不同,如诸侯的燕礼,酒尊 放在东楹之西;如乡饮酒及卿大夫燕,放酒尊于房户之间。②釂(jiào):饮 尽杯中酒。
【今译】
陪侍长辈饮酒,长辈将赐酒,要立即站起来,到酒尊的地方跪 拜接受。如长辈说不要起立拜受,就回到席上饮所赐的酒;长辈举 起酒杯还没有饮尽,晚辈不敢先饮。
【经文】
长者赐,少者贱者不敢辞。赐果于君前,其有核者怀其核;御 食于君①,君赐余,器之溉者不写②,其余皆写。
【今注】
①御食:劝侑饮食。②溉:洗涤。写:由一器倒入另一器。
【今译】
长辈赏赐东西,晚辈或僮仆不敢推辞。国君赐食果品,如果是 有核的,要把核放在怀里;给国君伴食劝食,国君把吃剩的赏赐给 他,如是可以洗涤的器皿,不必倒到自己的食具中,其他盛器,都要 倒到自己的食器中,再食。
【经文】
馂余不祭①,父不祭子,夫不祭妻。
【今注】
①馂(jùn):食人之余菜;上顿没有吃完,留到下顿吃的,也叫做馂。按: 此条诸家注释不同,一、郑玄说“祭”指“祭食”,谓食人之余者,在食时一般不 行“祭食”之礼,但卑者食尊者之余,行祭食礼;至于父食子之余,夫食妻之余, 则不必行祭食之礼。二、顾炎武说“祭”指祭祀,谓食余之者,不能用以祭祀; 父不祭祀子,夫不祭祀妻,因尊卑名分不当;后两句与前句“馂”无关。三、朱 熹说“祭”指祭祀,谓食余之者,不能用以祭祀,即使父之食余,亦不可用以祭 子;夫之食余,亦不可用以祭妻。今用朱熹说。
【今译】
吃剩的菜不能用来祭奠,即使是父亲吃剩的,也不能用来祭奠 儿子;丈夫吃剩的,也不能用来祭奠妻子。
【经文】
御同于长者,虽贰不辞①;偶坐不辞②。
【今注】
①贰:重,再一次添菜饭。②偶坐:与客人并坐在一起,作陪客。
【今译】
陪伴长辈在一起用餐,即使再给添饭菜,也不必推辞客气。宴 席上作陪客,自己不必来一番辞让客气。
【经文】
羹之有菜者用挟①,其无菜者不用挟。
【今注】
①挟(jiā):筷子。
【今译】
有菜的汤,要用筷子;没有菜的汤,不用筷子。
【经文】
为天子削瓜者副之①,巾以絺②;为国君者华之③,巾以绤④;为 大夫累之⑤;士疐之⑥;庶人龁之⑦。
【今注】
①副(pī):剖开,分为四瓣。②絺(chī):细葛布。③华:中间划一刀, 分为两半。④绤(xī):粗葛布。⑤累:不用巾覆盖。⑥疐(dì):除去瓜 蒂。⑦龁(hé):咬。
【今译】
替天子削瓜,要分成四瓣,然后用细葛巾盖好;替国君削瓜,一 分为二,用粗葛巾盖好;替大夫削瓜,中裂横断,不用巾盖;士只在 瓜蒂处横断;庶人只咬着吃。
【经文】
父母有疾,冠者不栉,行不翔,言不惰①,琴瑟御,食肉不至变 味,饮酒不至变貌,笑不至矧②,怒不至詈③,疾止复故。有忧者侧 席而坐④,有丧者专席而坐⑤。
【今注】
①惰:不正之言。 ②矧(shěn):通“龂”,齿根;大笑则露齿。 ③詈 (lì):骂。④侧席:独张席不另设侍宾之席。⑤专席:单层席。
【今译】
父母亲有了病,成年的儿子不梳头打扮;走路时不甩开双手; 不说邪辟不正的言辞;不鼓琴瑟;可以吃肉,但不能吃得口味都变 了;饮酒,不要喝到变脸色;不要大笑,露出牙床;发怒,不要气得骂 人;等父母的病好了,才恢复平时的生活状态。有忧虑,如父母有 病,则坐于单独席位;服丧的人,只坐单层席。
【经文】
水潦降①,不献鱼鳖;献鸟者佛其首②,畜鸟者则勿佛也;献车 马者执策绥③;献甲者执胄;献杖者执末;献民虏者操右袂④;献粟 者执右契⑤;献米者操量鼓⑥;献孰食者操酱齐⑦;献田宅者操书 致⑧。凡遗人弓者,张弓尚筋⑨,弛弓尚角⑩;右手执箫(11),左手承 弣(12);尊卑垂帨(13)。若主人拜,则客还辟,辟拜(14)。主人自受,由客 之左,接下承弣,乡与客并,然后受。进剑者左首(15)。进戈者前其 鐏(16),后其刃。进矛戟者前其镦(17)。
【今注】
①潦(lǎo):雨后地面积水。②佛:一本作“拂”,转向相反方向。③ 绥:登车时拉的绳。④民虏:俘虏。袂(mèi):衣袖。⑤契:契约。⑥ 鼓:量米的量器。⑦孰:通“熟”。齐:通“齑”。⑧致:通“质”,契券。⑨ 筋:弓弦。⑩角:弓背。(11)箫:弓头,亦写作“鞘”。(12)弣(fǔ):弓把中 部。(13)垂帨:腰间所佩的巾下垂,引申为折腰鞠躬。(14)还辟:逡巡退却。 辟拜:即“避拜”。(15)首:剑柄有环处。(16)鐏(zūn):戈柄下端圆锥形的金 属套。(17)镦(duì):同“錞”,矛戟柄末的平底套。
【今译】
河枯水浅,不奉献鱼鳖;奉献野禽,要将鸟头扭转向后,如是驯 养的禽鸟,就不用将鸟头扭转;奉献车马,手里只拿着马鞭和登车 用的绳子;奉献铠甲,手里只拿着头盔;奉献手杖时,执着手杖的末 端;奉献俘虏,抓住他右手衣袖;奉献谷物,拿着券契的右半;奉献 米,拿着量米的容器;奉献熟食,拿着酱和切好的酱菜;奉献田产房 产,拿着房地产转让文书。凡是赠送弓的,装好弓弦的弓,弓弦向 上,没有装弓弦的,弓背向上。赠时右手拿着弓的一头,左手托着 弓把中部,主客尊卑地位相等,双方都只要微微鞠躬,使佩巾垂下 即可,如主人要拜谢,客人就要逡巡后退回避主人的拜谢。主人亲 自接受,要从客人的左边,接弓的另一头,然后托着弓弣,主人与客 人朝着同一方向站着授受。进奉剑给人,让剑柄歪向左边;进奉戈 要把戈柄下端的鐏朝前,兵刃朝后;进奉矛戟,要将矛戟下端的錞 朝前。
【经文】
进几杖者拂之。效马效羊者右牵之①,效犬者左牵之。执禽 者左首。饰羔雁者以缋②。受珠玉者以掬③。受弓剑者以袂。饮 玉爵者弗挥④。凡以弓剑苞苴箪笥问人者⑤,操以受命,如使之容。
【今注】
①效:呈献。②缋(huì):同“绘”,布上画云气。③掬(jū):双手捧取。 ④玉爵:玉杯。⑤苞苴(jū):用茅草或苇包裹的鱼肉。箪笥(dān sì):盛 饭食的竹器,圆的叫箪,方的叫笥。问:赠送。
【今译】
进奉凭几,手杖要擦拭干净。呈献马和羊用右手牵,呈献狗用 左手牵。以禽鸟赠人,鸟头朝向左边。羔羊、雁等见面礼,用绘有 云气的布覆盖。接受珠玉,要用双手捧;接受弓剑,合着衣袖去接。 用玉杯饮酒,不甩倒剩酒,以防失手。凡是受家长派遣,以弓剑、茅 草包着的鱼肉、竹器盛着的饮食去送人的,都要拿着东西听吩咐, 像使者奉派出使的仪态。
【经文】
凡为君使者,已受命,君言不宿于家。君言至,则主人出拜君 言之辱①;使者归,则必拜送于门外。若使人于君所,则必朝服而 命之,使者反,则必下堂而受命。
【今注】
①辱:古人一种谦逊的客套话,意为他不配受国君的使命。
【今译】
凡是作国君的使者,接受了命令就不能在家里住宿。凡国君 有命令来,主人要出门迎接传令使者,并说屈驾下临;使者回去,主 人亲到门外拜送。如派遣他人到国君的地方去,要穿上朝服派遣; 使者回来,一定要下堂接受国君的回示。
【经文】
博闻强识而让①,敦善行而不怠②,谓之君子。君子不尽人之 欢,不竭人之忠,以全交也。
【今注】
①识(zhì):记。②敦:厚。
【今译】
见多识广、记忆力极强而能够谦让的,修身力行而孜孜不倦 的,便可称为“君子”。君子不要求人赞美自己,也不要求人尽心效 力于自己,这样才可以保持友谊的长久。
【经文】
礼曰:“君子抱孙不抱子。”此言孙可以为王父尸①,子不可以 为父尸。为君尸者,大夫士见之,则下之②。君知所以为尸者,则 自下之;尸必式③。乘必以几④。齐者不乐不吊⑤。
【今注】
①王父:死去的祖父。②下:指下车。③式:车箱前面用以扶手的横 木,即轼。如在车上对人表示敬意时,低头,两手扶轼。④几:古代用来登 车踏脚。⑤齐:读为zhāi,斋戒。古人在祭祀前,清心洁身,以示庄敬。吊: 慰问死者家属或遇到不幸的人。
【今译】
礼书上说:“君子抱孙子为尸,不抱儿子为尸。”这句话是说孙 子可以作祖父的尸,而儿子不可以作父亲的尸。作国君尸的人,大 夫、士等见到后都要下车;当国君知道某人将为尸,也要亲自下车; 为尸者,如在车上,也要行轼礼回敬。尸乘车时,一定用几踏着登 车。斋戒的人不听音乐,不去吊丧。
【经文】
居丧之礼:毁瘠不形,视听不衰,升降不由阼阶①,出入不当门 隧②。居丧之礼:头有创则沐,身有疡则浴③,有疾则饮酒食肉,疾 止复初。不胜丧,乃比于不慈不孝。五十不致毁,六十不毁,七十 唯衰麻在身④,饮酒食肉处于内⑤。
【今注】
①阼阶:主人上下的台阶。②门隧(suì):门外当中的路。③疡 (yáng):疮。④衰(cuī)麻:丧服。古代丧服,胸前当心处缀有长六寸,广四 寸的麻布,名为“衰”。麻,丧服用粗麻布制作,故连称衰麻。⑤处于内:古 代守丧时,筑草庐于门外居住。“处于内”即不到门外草屋居住。
【今译】
服丧期间的礼:身体因悲痛而消瘦,但不能至于形毁骨立,视 力听力也不要因悲痛而减退,上下不由阼阶,进出门时,不走在门 外的路中央。服丧期间的礼:头上长了疮,可以洗头;身上有了疮, 可以洗澡;有了病可以喝酒吃肉,病好了就要恢复当初服丧时的生 活。如果因居丧而毁了身体,其过错相当于不孝不慈。年龄到五 十岁的,要节哀,不可过分消瘦;六十岁的,不要使自己身体消瘦; 七十岁的,只穿丧服,照常饮酒吃肉,仍住在内屋。
【经文】
生与来日,死与往日①。知生者吊②;知死者伤③。知生而不 知死,吊而不伤;知死而不知生,伤而不吊。
【今注】
①与:以。②吊:对死者家属的慰问。③伤:对死者的哀伤。在表示 吊和伤时,都要致辞。
【今译】
凡计算生人服丧日期,从死者死的第二天算起;死者殡殓之 事,从死之日算起。与死者家属是朋友的,致慰问之辞;与死者本 人是朋友的,致哀伤之辞。只和死者的家属是朋友,而和死者本人 无交谊的,仅对家属致辞表示吊问,不对死者致辞表示哀伤;如仅 与死者本人是朋友,而与家属无交谊的,仅向死者致辞表示哀伤, 不向家属致辞表示慰问。
【经文】
吊丧弗能赙,不问其所费。问疾弗能遗,不问其所欲。见人弗 能馆①,不问其所舍。赐人者不曰来取;与人者不问其所欲。
【今注】
①赙(fù):以财物助人办丧事。②遗(wèi):馈赠。③馆:住宿之处。
【今译】
对死者家属吊问,而无力提供经济帮助的,就不要问丧事需要 多少。如探望病人,没有什么礼物相赠,就不问他想要什么。见行 人,如不能提供客馆居住的,就不问他止宿的地方。给人礼物,不 说叫人来拿;给人东西,不要问对方要不要。
【经文】
适墓不登垄①,助葬必执绋②。临丧不笑。揖人必违其位③。 望柩不歌。入临不翔。当食不叹。邻有丧,舂不相④;里有殡⑤,不 巷歌。适墓不歌,哭日不歌。送丧不由径,送葬不辟途潦⑥。临丧 则必有哀色,执绋不笑。临乐不叹。介胄则有不可犯之色。故君 子戒慎,不失色于人。
【今注】
①垄:墓上堆起的封土。②绋(fú):下葬时拉棺的绳索。③违:变 更。④相(xiàng ):舂米时配合劳动节奏唱的歌谣。⑤殡(bīn):死后成殓 尚未安葬。⑥辟:通“避”。潦:积水。
【今译】
到墓地不登坟头;帮助办丧葬,在安葬时一定执绋。参加丧 事,不能笑。拜揖尊者,一定要离开原位。看到棺柩不唱歌。进入 灵堂,不能甩起胳膊走路。面对饮食,不应叹气。邻居有丧事,舂 米时不唱歌;乡里中有死者尚未安葬,不在闾巷中唱歌。到墓地不 唱歌,去吊丧这一天不唱歌。送葬不走小道,送葬执绋不避开路中 的积水。参加丧葬一定要有哀痛的表情,执绋时不嬉笑。面对快 乐之事不叹气。戴上头盔、披上甲衣,就要显示出不可侵犯的情 态。君子要严肃谨慎,不要在人前有不适宜的情态。
【经文】
国君抚式①,大夫下之②;大夫抚式,士下之。礼不下庶人③, 刑不上大夫④。刑人不在君侧。
【今注】
①抚式:两手放在车轼上,身体稍稍下俯,是一种略示敬意的礼节。② 下之:下车表示敬意,较抚轼礼重。③礼不下庶人:不为庶人制礼,庶人有 事,以士礼行之,但有所降杀。④刑不上大夫:大夫犯法,不以一般刑法议 罪,而另有“官刑”议罪。
【今译】
国君行“抚轼”之礼时,大夫就要下车致敬;大夫要行“抚轼”之 礼时,士就要下车致敬。不为庶人专门制订礼仪,大夫不按一般刑 法议罪,而另有官刑。凡受过刑罚的人不能在国君的左右。
【经文】
兵车不式,武车绥旌①,德车结旌②。
【今注】
①武车:即兵车。绥:舒展。②德车:除武车以外的车。结:收敛。
【今译】
乘兵车不行轼礼,兵车上的旌旗舒展开来,兵车以外的其他车 则将旌旗收拢缠在竿上。
【经文】
史载笔①,士载言②。前有水,则载青旌③;前有尘埃,则载鸣 鸢④;前有车骑⑤,则载飞鸿;前有士师⑥,则载虎皮;前有挚兽⑦,则 载貔貅⑧。行,前朱鸟而后玄武⑨,左青龙而右白虎⑩,招摇在上(11), 急缮其怒(12)。进退有度,左右有局,各司其局。
【今注】
①史:指太史、内史。据《周礼》,在朝觐会同等典礼上,有太史、内史参 加。②士:指参加盟会的士。言:盟会缔约的言辞档案。③青:青雀,一 种水鸟,此指画着青雀的旗。④鸣鸢(yuān):鸟名,即老鹰。此指画着老鹰 的旗。⑤骑(jì):骑兵。⑥士师:兵众。⑦挚兽:猛兽。⑧貔貅(pí xiū):猛兽名。此指画有貔貅的旗。⑨朱鸟、玄武:朱鸟,一本作朱雀,应改 朱雀。朱雀、玄武,皆天上星宿名。玄武即龟。此言在前面开道的队伍打着 画有朱鸟形的旗帜,殿后的队伍打着画有龟形的旗帜。朱鸟,一作朱雀。 ⑩青龙、白虎:天上星宿名。此亦指画青龙、白虎形于旗帜。(11)招摇:北斗 第七星,又名摇光,此以第七星代表整个北斗七星。(12)急缮:坚定加强。
【今译】
如随国君参加诸侯的会盟,太史、内史等随车带着笔等文具, 士随车带着有关盟誓的档案。军队前进中,前方有大水挡道,前导 就树立画有青雀的旗;前方有大风尘土,就树立画有老鹰的旗;前 方有车骑,就树立画有飞鸿的旗;前方发现有队伍,就树立画有虎 皮的旗;前方有猛兽,就树立画有貔貅的旗帜。军队出行,先头部 队打着画有朱雀的旗,殿后部队打着玄武的旗,左翼部队打着画有 青龙的旗,右翼部队打着画有白虎的旗,画有北斗七星的旗帜在队 伍中间的上空飘扬,用以加强和激励军队奋勇杀敌的勇气。军队 的前进后退都有一定的法则,左翼右翼下又分若干部分,各个部分 都有军官主管。
【经文】
父之仇,弗与共戴天;兄弟之仇,不反兵;交游之仇,不同国。 四郊多垒①,此卿大夫之辱也;地广大,荒而不治②,此亦士之辱 也③。
【今注】
①垒:军壁,即防御工事。此言四境不靖。②荒:抛荒,未加耕耘整治。 ③士:一般的官吏。
【今译】
对杀死父亲的仇人,不和他共存于天下;对杀死兄弟的仇人, 随身带着武器准备报仇;对杀死朋友的仇人,不共处于一国之中。 王城四郊修筑了很多防御工事,这对执政的卿大夫来说,应看作是 自己的耻辱;土地辽阔,却荒芜不耕,这也是做官吏的耻辱。
【经文】
临祭不惰。祭服敝则焚之,祭器敝则埋之,龟策敝则埋之①, 牲死则埋之。凡祭于公者,必自彻其俎②。
【今注】
①龟策:占卜的用具,龟是龟甲,卜时所用;策是蓍草,筮时所用。②俎 (zǔ):载牲的器。
【今译】
祭祀时不要怠慢疏忽。祭服破了就烧掉它,祭祀的用具坏了 就埋掉它,占卜用的龟甲蓍草坏了就埋掉它,祭祀所用的牛羊猪等 牲口未用前死了就埋掉它。凡是在国君处助祭的,祭祀完毕,一定 自己撤去牲俎。
【经文】
卒哭乃讳①。礼,不讳嫌名②,二名不偏讳③。逮事父母④,则 讳王父母⑤;不逮事父母,则不讳王父母。君所无私讳⑥,大夫之所 有公讳⑦。《诗》、《书》不讳⑧,临文不讳⑨,庙中不讳。夫人之讳, 虽质君之前,臣不讳也。妇讳不出门。大功小功不讳⑩。入竟而 问禁,入国而问俗,入门而问讳。
【今注】
①卒哭:丧礼,三月而葬,行虞祭,虞祭后卒哭。卒哭者,惟朝夕哭,其间 不再哭。讳:避讳,不直称死者的名。②嫌名:与死者大名声音相同或相近 的字。③二名:大名有二个字的。偏:通“遍”。④逮:及。⑤王父母: 祖父、祖母。⑥私讳:家讳。⑦公讳:国君的讳。⑧《诗》、《书》:指教学 时诵读《诗》、《书》。⑨临文:谓起草文告等写作之事。⑩大功小功:表示 亲疏关系的丧服。堂兄弟、未嫁的堂姊妹等服大功,远房的堂兄弟、堂姊妹穿 小功丧服。
【今译】
等到卒哭以后,才避父母的讳。礼规定:与父母名读音相同或 相近的字不在避讳范围之内;如果父母的名字是二个字,在说话 时,说到其中一个字时,可以不避讳。如果父母活着,要避祖父、祖 母的讳;如果父母早亡,就不避祖父、祖母的讳。与国君谈话时,不 避自己父母的讳;与大夫谈话时,要避国君的讳。诵读《诗经》、《书 经》时不避讳,写文告时不避讳,在祖庙中说祝辞时,不避讳。国君 夫人的名讳,即使与国君面对面谈话,臣下可不加避讳,妇女的名 讳仅在所居的宫门之内才需要遵守。对服“大功”“小功”丧服的亲 属不必避讳。进入别国的国境,就要打听该国有哪些禁令,进入国 都就要询问当地的风俗习惯,到别人家里去,就要询问这家的避 讳。
【经文】
外事以刚日①,内事以柔日②。凡卜筮日,旬之外曰“远某 日”③,旬之内曰“近某日”。丧事先远日④,吉事先近日⑤。曰⑥: “为日⑦,假尔泰龟有常⑧;假尔泰筮有常。”卜筮不过三,卜筮不相 袭⑨。龟为卜,策为筮⑩。卜筮者,先圣王之所以使民信时日、敬鬼 神、畏法令也;所以使民决嫌疑、定犹与也(11)。故曰:“疑而筮之,则 弗非也,日而行事(12),则必践之(13)。”
【今注】
①外事:指出行、田猎、征伐等事。刚日:奇数的日子,即甲、丙、戊、庚、 壬。②内事:指冠、婚、丧、祭等事。柔日:偶数的日子,即乙、丁、己、辛、癸。 ③旬:十天为一旬。④远日:此处的远日是指下个月的日子,与上文所说 的旬之内外有别。如卜丧事,先卜下月下旬之日,如不吉,再卜中旬、上旬。 ⑤近日:则先卜上旬,不吉,再卜中旬、下旬之日。⑥曰:“曰”以下,为卜 筮日时的命辞。⑦为日:为办事求吉日。⑧假:借。泰:表示尊敬的称 呼。有常:无差错,可凭信。⑨袭:重复。⑩策:一本作“蓍”,蓍草是一种 蒿类多年生植物。(11)犹与:一本作“犹豫”。(12)日:指卜吉日。(13)践:履 行、实施。
【今译】
从事外事,要选择奇数的日子;从事内事,要选择偶数的日 子。以卜筮选择吉日,如选旬外的,命辞就说“远某日”;如选旬内 的,命辞就说“近某日”。办丧事,要先卜筮远日;办冠、婚娶等吉 事,要先卜筮近日。在卜筮时的命辞说:“为了择日,借重你的灵 龟,卜个可信的日子;借重你的灵蓍,择个可信的日子。”卜和筮都 不能超过三次,卜过了就不要再筮;筮过了不要再卜。用龟甲来决 定吉凶称为卜,用蓍草来定吉凶称为筮。所以要卜筮,这是先圣明 君使人民相信选定的日子,崇敬鬼神,畏惧法令;使人民能决断疑 惑的事,确定犹豫的事。所以说:“有了疑惑的事才去卜筮,对卜筮 的结果不要否定。卜筮业已择定的日子,就必定按时实施。”
【经文】
君车将驾,则仆执策立于马前①;已驾,仆展軨②;效驾③,奋衣 由右上④,取贰绥⑤;跪乘,执策分辔,驱之五步而立。君出就车,则 仆并辔授绥,左右攘辟⑥。车驱而驺⑦,至于大门,君抚仆之手,而 顾命车右就车⑧,门闾沟渠必步。凡仆人之礼:必授人绥。若仆者 降等,则受,不然则否;若仆者降等,则抚仆之手,不然则自下拘 之⑨。客车不入大门,妇人不立乘。犬马不上于堂。
【今注】
①仆:指御者。②展:视。軨(líng):车箱前面左右的栏木。③效驾: 效,考验。言考验驾具之完善。④奋:振去尘土。⑤贰:副。车上有二根 拉着登车的绳子,一为正绥,供国君登用;一为副绥,供车右,御者登车时使 用。⑥辟:通“避”。⑦驺(qū):通“趋”,急行。⑧车右:负责保卫的卫 士,立于车之右,故称车右。⑨自下拘之:从御者之手之下方取绥,示不用 仆授。
【今译】
国君出行套车时,御者拿着赶马杖,立在马的前面,马已经套 好,御者要检查车箱的四周栏木;检验驾具已完备,然后抖去衣上 的灰尘由右面拉着副绥登车,跪在车上,拿起马鞭,并把马缰绳分 开,左右手各握三根,赶马往前走五步,再停住。国君出来准备上 车,御者将马缰绳并到一只手,腾出一只手把正绥交给国君,国君 登车,左右诸臣退避让道。车子奔驰,到了大门,国君按住御者的 手,回头叫车右上车。车行经过里门、沟渠时,车右都要下车步行。 御者的礼节:一定要给人递登车的绥。如果御者的身份比乘车的 人低,登车者就可以接绥登车;如果不是这种情况,就不能这么做。 具体说来,如果御者身份低,乘车者就用一只手按住御者的手,另 一只手接绥;如果御者身份与乘车者相同,乘车者就从御者手之下 方拿过绥。宾客的车子,不能驶进主人家大门,妇人乘车不站着。 客人送给主人犬马,不能牵到堂上。
【经文】
故君子式黄发①,下卿位②;入国不驰,入里必式③。君命召, 虽贱人,大夫、士必自御之④。介者不拜,为其拜而菱拜⑤。祥车旷 左⑥。乘君之乘车不敢旷左;左必式。仆御妇人,则进左手,后右 手;御国君,则进右手,后左手而俯。国君不乘奇车⑦。车上不广 欬⑧、不妄指,立视五巂⑨,式视马尾,顾不过毂⑩。 国中以策彗䘏 勿驱(11),尘不出轨。
【今注】
①黄发:指老年人。②卿位:上朝时卿所立的位置。③里:古制二十 五家为一里,里巷前有里门。④御:读为yà,迎接。⑤菱(cuò)拜:身略下 蹲,不跪。穿盔甲者,下跪不便。⑥祥车:平日乘用的车子,主人死后作为 送葬时的魂车,虚其左位,以为神位。旷:空。⑦奇车:一乘,无从车。国君 出必有从车。⑧广欬:大声咳,“欬”同“咳”。⑨巂(guī):指车轮外周的 长度。按,车轮外周为古尺一丈九尺八寸。⑩毂(gǔ):车轮中心的圆木,周 围与车辐的一端相接,中有圆孔,用以插轴。(11)策彗(suì):以竹帚为马鞭。䘏(xù)勿:搔摩。
【今译】
国君看到老者,要行轼礼;经过卿的朝位,一定下车;进入城 市,车子不奔驰;进入里巷,一定行轼礼。国君有命令召见,即使传 命的使者是地位低下的人,大夫、士也要亲自去迎接他。穿上铠甲 的武士,不行跪拜礼,只是身子略蹲下。祥车左面的位置一定要空 着。所以乘国君的车,不能空着左面的位置,位于车左的乘者,要 一直凭轼行轼礼。为妇女赶车,御者要左手在前执马缰,右手在后 执鞭;替国君赶车,御者要右手在前,左手在后,而且身子下俯。国 君出行,不能只一辆车,要有从车。乘于车上不大声咳嗽,不指东 指西,站在车上眼睛要看着正前方十丈远的地方;行轼礼时,看着 车前的马尾;回头看,不能超过车毂。车子行驶城市中,只用策彗 在马身上搔摩,不让马奔驰,使车行扬起的尘土,不超出车轮的印 迹。
【经文】
国君下齐牛、式宗庙①;大夫、士下公门,式路马②。乘路马,必 朝服,载鞭策,不敢授绥,左必式。步路马,必中道。以足蹙路马 刍③,有诛④;齿路马⑤,有诛。
【今注】
①“国君下齐车、式宗庙”句:《周礼》“齐右职”下郑注引《曲礼》作“国君下 宗庙、式齐牛”。今本有误,当以《周礼》注所引为是。宗庙比牛为重,当下车。 齐(zhāi)牛:将作为祭祀牺牲的牛。②路马:给国君驾车的马。“路”亦写 作“辂”。③蹙(cù):踢、踩。马刍:马的草料。④诛:责罚。⑤齿:看马 的牙齿以估计马的年龄。
【今译】
国君经过宗庙要下车,看到祭祀用牲牛,要行轼礼;大夫士经 过国君的门,一定要下车,看到国君用的车马,要行轼礼。乘用国 君的车马,一定穿着朝服,马鞭载在一旁不用,不敢将绥授人,站在 车的左位,一定要凭轼行轼礼。牵着国君的马行步训练,一定走在 道路的中央;如果脚踢路马的草料,要受到责罚;看国君驾车马的 口齿,也要受到责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