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则第十二
【经文】
后王命冢宰①,降德于众兆民。
子事父母,鸡初鸣,咸盥漱,栉、縰、笄、总、拂髦、冠、緌缨、端、 鞾、绅、��笏②。左右佩用:左佩纷帨、刀、砺、小觿,金燧③,右佩玦、 捍、管、、木燧④。逼、屦、著綦⑤。
【今注】
①冢宰:辅佐天子之官,掌建邦之六典。②縰(xǐ):同“纚”,裹发之巾, 为一幅宽、六尺长的黑缯,用以裹发成髻。笄:簪子。用縰把头发裹好以后, 用笄插进去以固定发髻。总:用丝织成的带子,用以束发。髦:用假发做成的 发饰,像幼儿时期留而不剪的头发。成人戴髦,是表示自己虽已成人,但仍旧 依恋父母。缨:冠带。緌(ruí):是缨在颔下打结后下垂的部分。端:玄端,士 服。鞾:蔽膝,用革制成。绅:大带。③纷、帨(shuì):都是佩巾,纷用来擦 器,帨用来擦手。觿(xī):解结的工具,用象骨制成,状如锥。小觿用来解小 结,大觿用来解大结。金燧:凹面铜镜,晴天在太阳下取火的工具。④玦: 亦作决(抉),射箭时套在右手大拇指上的象骨套子,用以保护手指。捍:又名 拾,射箭时套在左臂上的皮制护袖。(shì):刀鞘。 木燧:钻木取火的工具。 ⑤逼(bī):就是《小雅·采菽》“赤芾在股,邪幅在下”的“邪幅”,斜缠在腿上 的布,略似于后世的绑腿。綦(qí):鞋带。
【今译】
天子命令冢宰向天下百姓发布教令。
儿子侍奉父母,应该在早晨鸡初鸣时就都洗手漱口,梳理头 发,用縰把头发裹成髻,用簪子固定好,再用丝带把它束起来,拂去 髦上的尘土,戴好冠,系好冠带,让緌下垂,穿上玄端、蔽膝,系好大 带,在带里插上笏。身子左右佩戴以下东西:左边佩纷帨、小刀、磨 刀石、小觿和金燧,右边佩玦、捍、笔管、刀鞘、大觿和木燧。打好绑 腿,穿上鞋,系好鞋带。
【经文】
妇事舅姑,如事父母。鸡初鸣,咸盥漱,栉,縰,笄,总,衣绅。 左佩纷帨、刀、砺、小觿、金燧;右佩箴、管、线、纩①,施縏袠②,大觿、 木燧。衿缨③,綦屦。以适父母舅姑之所。
【今注】
①纩:丝绵。②縏袠(pán zhì):皆小囊。③衿(jīn):结上带子;缨:香 囊。
【今译】
儿媳妇侍奉公婆,要和侍奉父母一样。在早晨鸡初鸣时就都 洗手漱口,梳理头发,用縰把头发裹成髻,用簪子固定好,用丝带把 它束起来。穿上玄端绡衣,系上绅带。左边佩上纷帨、小刀、磨刀 石、小觿、金燧五种东西,右边佩上针、管、线、丝绵、大觿、木燧六种 东西。针、管、线、丝绵都用小囊装起来。系上香囊、鞋带。这样穿 戴好了以后,到父母公婆那里去。
【经文】
及所,下气怡声,问衣燠寒、疾痛苛痒①,而敬抑搔之。出入, 则或先或后,而敬扶持之。进盥,少者奉槃,长者奉水,请沃盥,盥 卒授巾。问所欲而敬进之。柔色以温之。饘、酏、酒、醴、芼、羹、 菽、麦、蕡、稻、黍、粱、秫②,唯所欲。枣、栗、饴、蜜以甘之,堇、荁、 枌、榆、免、薧、滫、瀡以滑之③,脂膏以膏之。父母舅姑必尝之而后 退。
【今注】
①苛:通“疴”,疥疮。②饘(zhān):厚粥。酏(yí):薄粥。醴:甜酒。芼: 菜。羹:肉之有汁者。蕡(fén):大麻的种子,可食。③堇(jǐn):野菜。荁 (huán):堇菜类。免(wèn):新鲜的。薧(kǎo):干的。滫瀡(xiǔsuǐ):都是淘 洗使滑的意思。
【今译】
到了父母公婆的住处,要低声下气地问寒问暖。如果他们身 上疼痛或疥疮作痒,要恭恭敬敬地给他们按摩爬搔。他们进出走 动时,儿子和媳妇要或前或后,恭恭敬敬地扶着他们。送水给他们 洗手的时候,年龄小的捧着槃在下面等水,年龄大的捧着装水的 匜,从上面浇。洗好以后递给他们拭巾。然后,请问他们想吃些什 么,恭恭敬敬地送上去。厚粥、薄粥、酒、甜酒、菜、肉、豆、麦、子麻、 稻、黍、粱、秫,这些食物完全由他们选择,并且用枣、栗、糖、蜜使食 物甘甜,用新鲜的或干的堇、荁、枌、榆经过淘洗、拌和来使食物柔 滑,用油脂拌和使食物香美。一定要等到父母公婆尝过食物以后, 儿子和媳妇才能告退。
【经文】
男女未冠笄者,鸡初鸣,咸盥漱,栉,縰,拂髦,总角,衿缨,皆佩 容臭①。昧爽而朝,问何食饮矣。若已食,则退;若未食,则佐长者 视具②。
【今注】
①容臭:香物,如茝兰等。②视具:具,指酒菜饭食,视具亦称视膳,是 饮食时侍奉尊长的一种礼节。《礼记·文王世子》:“食上,必在视寒暖之节;食 下,问所膳。”这就是视具。
【今译】
未成年的子女在鸡初鸣时都要洗手漱口,梳理头发,拂去髦上 的灰尘,把头发扎成两个向上分开的发髻,系上香囊,佩戴香物。 在天将亮未亮时去问候父母,问他们吃了些什么。如果父母已经 吃过了,那就告退;如果还没有吃,就协助兄嫂在旁边视膳。
【经文】
凡内外①,鸡初鸣,咸盥漱,衣服,敛枕簟②,洒扫室堂及庭,布 席,各从其事。孺子蚤寝晏起,唯所欲,食无时。
【今注】
①内外:指全家,不论尊卑长幼。②簟(diàn):竹席。
【今译】
全家上下人等,都要在鸡初鸣时起身洗漱,穿戴整齐,把枕席 收起来,打扫房室、堂屋及庭院,铺设坐席,各人做自己分内的事。 只有小孩子不必如此,早睡晚起,随他高兴,吃饭也没有固定的时 间。
【经文】
由命士以上①,父子皆异宫。昧爽而朝②,慈以甘旨③。日出 而退,各从其事。日入而夕,慈以甘旨。
【今注】
①命士:指有官职,士以上。②朝:朝见叫做“朝”。下文“日入而夕”的 “夕”指夕见。③慈以甘旨:意谓以旨甘之物来表达对双亲的敬爱。
【今译】
儿子是命士以上有官职的,那么父子分居。儿子必须在天将 亮的时候来问候父母,恭敬地将好吃的东西进呈给父母吃。等到 太阳已出,父母用完早膳以后才能告退,去从事自己的事。日落的 时候,再来问候父母,并恭敬地送好吃的东西给父母吃。
【经文】
父母舅姑将坐,奉席请何乡;将衽①,长者奉席请何趾。少者 执床与坐②,御者举几,敛席与簟③,县衾箧枕,敛簟而襡之④。
【今注】
①衽:卧席。“将衽”谓将更换卧处。②床:坐榻,不是后世的卧床。 ③簟(diàn):竹席。睡时席在下,簟在上,人睡在簟上。④襡(dú):包扎收 藏。
【今译】
父母公婆将坐,子辈捧着坐席请示父母公婆坐席安置的方向; 父母公婆要更换卧处,子辈中年长者捧着卧席请示脚在哪个方向。 在晨起时,由子辈中年少的拿着坐榻给他坐,侍者捧上小几让他凭 靠。然后,把他们睡觉的席与簟收起来,把被子悬挂起来,枕头放 进箱子里,又把簟包扎收藏好。
【经文】
父母舅姑之衣、衾、簟、席、枕、几不传;杖,屦,祗敬之,勿敢近; 敦、牟、卮、匜①,非馂莫敢用;与恒食饮,非馂莫之敢饮食。
【今注】
①敦、牟:食器,用来盛黍稷。卮(zhī):酒器。匜(yí):盛水浆的器物。馂 (jùn):吃剩余的食物。
【今译】
父母公婆的衣服、被子、簟席、枕头、小几等物不得随意转移到 其他地方。对他们的手杖和鞋更应尊敬,不要去碰。他们用的敦、 牟、卮、匜,子辈如果不是吃他们剩在里面的食物,就不能使用。他 们的日常饮食之物,如果不是吃剩下的,子辈就不能去吃。
【经文】
父母在,朝夕恒食,子妇佐馂,既食恒馂。父没母存,冢子御 食①,群子妇佐馂如初。旨甘柔滑孺子馂②。
【今注】
①冢子:嫡长子。②今本《十三经注疏》脱“柔”字,据阮氏《校勘记》补。
【今译】
父母都在世的时候,日常早、晚吃饭都由儿子、媳妇在旁边劝 告加餐,并在他们吃好以后把剩余的食物吃掉。如果父亲去世而 母亲还在,则由嫡长子侍候母亲吃饭,其他的儿子、媳妇仍和以前 一样在旁劝食并将母亲吃剩的食物吃完。吃剩食物中肥美甘甜柔 滑的食品,则由小孩子吃掉。
【经文】
在父母舅姑之所,有命之,应“唯”①,敬对。进退周旋慎齐②, 升降出入揖游③。不敢哕、噫、嚏、咳、欠伸、跛倚、睇视④,不敢唾 洟⑤,寒不敢袭,痒不敢搔。不有敬事,不敢袒裼。不涉不撅。亵 衣衾,不见里。
【今注】
①应“唯”:答应时要说“唯”,不要说“诺”。说“唯”比“诺”恭敬。②慎 齐:“齐”通“斋”,肃敬。③揖游:揖,俯身。游,行。④哕(yuě):打呃。 ⑤洟(yí):鼻涕。
【今译】
在父母公婆面前,他们有什么吩咐,要立即答应说“唯”,然后 回答。进退周旋的态度要严肃庄重;升降堂阶、出入门户时要俯身 而行。在他们面前不能打呃、嘘气、打喷嚏、咳嗽、打呵欠、伸懒腰, 不能一脚站立或倚着其他东西,眼睛也不能斜视,不能吐唾沫、擤 鼻涕。身上嫌冷不能当着他们的面加衣,身上痒不能当着他们的 面搔。如果不是重要的事,就不能脱衣露臂。不是涉水,就不揭起 衣服。内衣和被子不要把里子露出来。
【经文】
父母唾涕不见。冠带垢,和灰请漱;衣裳垢,和灰请澣①;衣裳 绽裂,纫箴请补缀。五日则燂汤请浴②,三日具沐。其间面垢,燂 潘请靧③;足垢,燂汤请洗。
【今注】
①漱、澣:用手洗曰“漱”,用足踏洗曰“澣”。②燂(qiān):烧热。③ 潘:淘米水。靧(huì):洗脸。
【今译】
父母的衣服上应该看不见唾沫和鼻涕。他们的冠带脏了,就 用草木灰浸汁,用手搓洗;他们的衣服脏了,就用草木灰浸汁,用脚 踏洗;衣裳破了,用针穿好线,为他们补缀。每五天就烧热水请他 们洗澡,每三天就烧热水请他们洗头。这期间如果脸脏了,就烧热 淘米水请他们洗;脚脏了,就烧热水请他们洗。
【经文】
少事长,贱事贵,共帅时①。
【今注】
①帅:率,遵循。时:是。指上面两节所讲的礼节。
【今译】
年少的侍奉年长的,身份低贱的侍奉身份高贵的,都遵循这样 做。
【经文】
男不言内,女不言外①。非祭非丧,不相授器。其相授,则女 受以篚;其无篚,则皆坐奠之而后取之。外内不共井,不共湢浴②, 不通寝席,不通乞假,男女不通衣裳。内言不出,外言不入。
【今注】
①内:指内庭之事,如酒食丝麻等家务事;外:指家国政事。②湢(bì): 浴室。
【今译】
男子在外不讲内庭的事,女子在内不讲门外的事。如果不是 举行祭祀或办丧事,则男女之间不能直接互相传递物品。当传递 物品时,女的要用竹筐来承接;如果没有竹筐,就要由递东西的人 坐着把东西放在地上,然后接东西的人坐着从地上取走。内外不 共用一口水井,不在同一个浴室洗澡,不共用寝席,不互相讨东西 或借东西,男女不共衣裳。内庭讲的话不传到外面去,门外讲的话 也不传入内庭。
【经文】
男子入内,不啸不指①,夜行以烛,无烛则止。女子出门,必拥 蔽其面,夜行以烛,无烛则止。道路,男子由右,女子由左。
【今注】
①啸(chì):郑玄注:“啸,读为叱。”
【今译】
男子进入内庭,不要呵叱人,不要用手指指点点。夜晚行走时 要点烛照明,没有烛就不走动。女子出门,要把脸遮起来。夜晚行 路要点烛照明,没有烛就不走动。走路,男子从右边走,女子从左 边走。
【经文】
子妇孝者敬者,父母舅姑之命,勿逆勿怠。若饮食之,虽不耆, 必尝而待;加之衣服,虽不欲,必服而待;加之事,人待之①,己虽弗 欲,姑与之而姑使之,而后复之。
【今注】
①待:据孔颖达疏当作“代”。
【今译】
儿子、媳妇孝敬父母公婆,不能对他们的吩咐有所违背或怠 惰。如果父母公婆赐给食物,自己虽不爱吃,也一定要尝一下,再 听吩咐;父母公婆赐给衣服,自己虽不想穿,也一定要穿上,再听吩 咐;父母公婆交付事情给自己做,可是后来又叫其他人代做,这时 自己心里虽然不愿意,但也姑且让给代替的人做,并且教他怎样 做。等到代替自己的人休息了或者确实做不好,然后再自己动手 做。
【经文】
子妇有勤劳之事,虽甚爱之,姑纵之,而宁数休之。子妇未孝 未敬,勿庸疾怨,姑教之,若不可教,而后怒之。不可怒,子放妇出, 而不表礼焉。
【今译】
儿子、媳妇在干劳苦的工作,这时做父母公婆的虽然很爱他 们,但也应让他们去做,宁可时时让他们休息一下。如果儿子媳妇 不孝敬,也用不着生气埋怨,姑且先教育他们。如果无法教育,这 才谴责他们。如果连谴责也不起作用,那就把儿子赶出去,把媳妇 休回家,但也不对外人明说他们违背了礼义。
【经文】
父母有过,下气怡色,柔声以谏。谏若不入,起敬起孝,说则复 谏;不说,与其得罪于乡党州闾①,宁孰谏。父母怒,不说,而挞之 流血,不敢疾怨,起敬起孝。
【今注】
①乡党州闾:二十五家为闾,五百家为党,二千五百家为州,一万二千五 百家为乡。
【今译】
父母有过错,子女要低声下气,和颜悦色地劝谏。如果谏而不 听,子女要对父母更加孝顺恭敬,看到父母心情高兴了,就再次去 劝谏。如果父母对劝谏不高兴,在这种情况下,与其使父母因为有 过错而得罪乡党州闾,宁可自己反复恳切地劝谏而得罪父母。如 果父母发怒不高兴,把自己打得头破血流,也不能怨恨父母,而要 更加恭敬孝顺。
【经文】
父母有婢子若庶子、庶孙①,甚爱之,虽父母没,没身敬之不 衰。子有二妾,父母爱一人焉,子爱一人焉,由衣服饮食,由执事, 毋敢视父母所爱,虽父母没不衰。子甚宜其妻,父母不悦,出。子 不宜其妻,父母曰:“是善事我。”子行夫妇之礼焉,没身不衰。
【今注】
①婢子:奴婢所生的孩子。若:或者。庶子:妾所生子。
【今译】
父母有十分宠爱的婢子或庶子、庶孙,即使父母去世了,子女 仍旧要终身敬重他们。如果儿子有两个妾,父母爱其中的一人,儿 子爱另一人,儿子所爱的那一个无论在衣服、饮食、干活方面,都不 能和父母所爱的那一个相比。即使父母去世了,也仍旧如此。儿 子很爱他的妻子,可是如果父母不喜欢,那就应该把她休了;如果 儿子不喜欢他的妻子,可是父母说:“她对我们服侍得很好。”那么 儿子就必须终身以夫妇之礼对她。
【经文】
父母虽没,将为善,思贻父母令名,必果;将为不善,思贻父母 羞辱,必不果。
【今译】
父母虽然去世了,当子女将要做一件好事的时候,想到这会给 父母带来好名声,就一定要做成;将要做一件不好的事,想到这会 给父母带来羞辱,就一定不做。
【经文】
舅没则姑老①,冢妇所祭祀宾客②,每事必请于姑。介妇请于 冢妇③。
【今注】
①老:指不再掌管家政。②冢妇:嫡长子的妻子。③介妇:众妇,指 其他儿子的妻子。
【今译】
公公去世了,婆婆就要把家政传给冢妇。冢妇在祭祀及接待 宾客时,凡事都要请示婆婆。其他媳妇则要请示冢妇。
【经文】
舅姑使冢妇,毋怠,不友无礼于介妇。舅姑若使介妇,毋敢敌 耦于冢妇,不敢并行,不敢并命,不敢并坐。
【今译】
公婆使唤冢妇,冢妇做事不能懈怠、不能对介妇不友爱,甚至 无礼。公婆如果使唤介妇,介妇不能要求和冢妇匹敌,不能比肩而 行,不能像冢妇一样命令他人,也不能和冢妇并肩而坐。
【经文】
凡妇,不命适私室,不敢退。妇将有事,大小必请于舅姑。
【今译】
凡是媳妇,公婆不叫她们回自己的房间去,不能退下。媳妇有 私事要处理,不论大小都一定要请示公婆。
【经文】
子妇无私货,无私畜,无私器,不敢私假,不敢私与。
【今译】
儿子、媳妇没有属于自己的财物,没有属于自己的牲畜和用 器。他们不能私自把东西借给人或送给人。
【经文】
妇或赐之饮食、衣服、布帛、佩帨、茝兰,则受而献诸舅姑①,舅 姑受之则喜,如新受赐。若反赐之则辞,不得命,如更受赐,藏之待 乏。妇若有私亲兄弟将与之,则必复请其故,赐而后与之。
【今注】
①据下文,“妇或”之“或”,是指妇娘家的亲戚。
【今译】
媳妇得到娘家亲戚赠送给她饮食、衣服、布帛、佩巾或茝兰等 香草,媳妇就收下来献给公婆。公婆接受了,自己心里就很高兴, 如同自己刚刚受到亲友的馈赠一样。如果公婆把东西转赐给自 己,那就要推辞。实在推辞不了,就要像重新受到公婆赏赐一样接 受下来,并且把这些东西收藏好,以备公婆缺乏时用。媳妇如果要 赠送东西给娘家兄弟亲戚,那就要先向公婆禀明原因,公婆拿出东 西赏赐自己,才能去送礼。
【经文】
适子、庶子祗事宗子宗妇①。虽贵富,不敢以贵富入宗子之 家。虽众车徒,舍于外,以寡约入。子弟犹归器、衣服、裘衾、车 马②,则必献其上,而后敢服用其次也。若非所献,则不敢入于宗 子之门,不敢以贵富加于父兄宗族。若富,则具二牲,献其贤者于 宗子,夫妇皆斋而宗敬焉。终事,而后敢私祭。
【今注】
①适子:“适”通“嫡”。指一家之嫡长子,称小宗。宗子:全族中的嫡系长 子,称大宗。宗妇:全族宗子之妻。②犹:若。归:通“馈”,这里指得到赏 赐。
【今译】
一家的嫡子、庶子对待全族的宗子、宗妇必须十分恭敬有礼。 即使自己地位高贵、很有钱财,也决不能以自己的富贵到宗子的家 里去炫耀。虽然车马随从很多,但必须把他们驻扎在门外,只带少 量随从到宗子家去。子弟中若有人得到器物、衣服、裘衾、车马等 赏赐,则一定先把其中质量好的献给宗子,然后自己才敢服用那些 次等的。如果那些东西不是宗子的爵位所应当服用的,因而不能 献,那自己也不可以服用这些东西到宗子家里去。不能以自己的 富贵凌驾于父兄宗族之上。如果富裕,在祭祀的时候就用二牲。 把二牲中好的献给宗子,夫妇都斋戒助祭,以表示对宗庙的敬意。 等大宗祭祀完毕,然后才用较次的二牲去祭自己的父祖。
【经文】
饭:黍、稷、稻、粱、白黍、黄粱、稰、穛①。
【今注】
①黍、稷:古来对黍稷众说纷纭,现在一般认为黍与稷为同类而两种的小 米。粱:嘉谷、精食。稰:谷物完全成熟时收获的。穛:谷物尚未完全成熟时 收获的。
【今译】
吃的饭有黄黍、稷、稻、白粱、白黍、黄粱六种,每种又有生获、 熟获的区别。
【经文】
膳:、臐、、醢、牛炙①;醢、牛胾、醢、牛脍②;羊炙、羊胾、醢、 豕炙;醢、豕胾、芥酱、鱼脍;雉、兔、鹑、鷃③。
【今注】
①膳:牲肉总称。(xiāng):牛肉;臐(xūn):羊肉;(xiāo):猪肉;这三 种都是煮肉,汁较少,不用菜相和,可以盛在豆里。第一个“醢”字为衍文,当 删。炙:烤肉。②醢:肉酱。胾(zì):大块的肉。脍:细切的肉。③按:此 节所述之膳羞,可参考《仪礼·公食大夫礼》。
【今译】
吃的肉食有:牛肉、羊肉、猪肉、烤牛肉,这四种分盛四豆,放在 第一行;肉酱、大块牛肉、肉酱、切细的牛肉,这四种分盛四豆,放在 第二行;烤羊肉、大块羊肉、肉酱、烤猪肉,这四种为第三行;肉酱、 大块猪肉、芥酱、切细的鱼肉四种为第四行。四行共十六豆,这是 下大夫之礼。如果再加雉、兔、鹑、鷃四豆排在第五行,那就是上大 夫之礼。
【经文】
饮:重醴①,稻醴清糟,黍醴清糟,粱醴清糟,或以酏为醴,黍 酏②,浆,水,醷,滥③。
【今注】
①重(chóng)醴:醴,甜酒。稻、黍、粱三种谷物都可酿成醴酒。经过渗漉 的酒为“清”,未经渗漉的酒为“糟”,所以三醴各有清有糟。以清与糟相配重 设,所以叫“重醴”。②酏(yí):薄粥。黍酏即以黍煮成的薄粥。③浆:以 糟酿制而成的酒类,味酸酢,也称“酢浆”。醷(yì):梅浆,也就是《周礼·天官· 浆人》的“醫”。滥:也就是《周礼·浆人》的“凉”,用炒米煮水。
【今译】
饮料有下列几种:凡醴酒有清与糟两种,用稻米酿的酒有清、 有糟;用黍或粱酿的酒也各有清、有糟;其他有用稀粥代酒,如用黍 煮的稀粥,酢浆,水,梅浆,凉粥等。
【经文】
酒:清、白①。
【今注】
①清:清酒,冬酿而夏成,祭祀用的酒。白:白酒。新酿的酒较浊,色白, 故名。
【今译】
酒有清酒和白酒两种。
【经文】
羞①:糗饵、粉酏②。
【今注】
①羞:美味食品,此处指盛放在笾里干的食品。②糗饵、粉酏:据郑玄 注:“粉”下脱“餈”字,“酏”当为“��”。糗饵、粉餈都用稻米或黍米制成。 合蒸 的叫饵,即今之糕,做成饼的叫餈。 ��(zhān):以稻米粉和牛羊油煎成之饼。
【今译】
盛放在笾里的食物是糗饵、粉餈和��。
【经文】
食:蜗醢而苽食、雉羹,麦食、脯羹、鸡羹,析稌、犬羹、兔羹①, 和糁不蓼②。濡豚③,包苦、实蓼④;濡鸡,醢酱、实蓼;濡鱼,卵酱、 实蓼;濡鳖,醢酱、实蓼。腶脩、蚳醢⑤,脯羹、兔醢,麋肤、鱼醢⑥,鱼 脍、芥酱,麋腥、醢酱⑦,桃诸、梅渚、卵盐⑧。
【今注】
①析稌:“析”同“淅”,淘米;稌:稻。②糁:米屑。“和糁”谓用米屑加入 羹中使成糊状。③濡:即“胹”,烹煮。④实蓼:剖开牲体腹部,把蓼菜填 进去,然后再缝合起来煮。⑤腶脩:把肉脯加以捶打,再加姜桂制成的一种 食物。蚳醢:用蚂蚁卵制成的酱。⑥肤:切肉。⑦麋腥:生麋肉。⑧桃 诸:“诸”即“菹”,桃诸即晒干收藏的桃脯。
【今译】
人君燕食所用的食物有以下若干种:田螺酱、菰米饭、野鸡羹 相配;麦饭、肉羹、鸡羹相配;淘净的米煮成的饭与犬羹、兔羹相配。 这些羹要用米屑加进去煮成糊状,但不加蓼菜。在煮小猪的时候, 用苦菜把它包起来,在肚子里塞进蓼;在煮鸡的时候,加入肉酱,肚 子里塞进蓼;煮鱼的时候,加入鱼子酱,在鱼肚子里塞进蓼;煮鳖的 时候,加入肉酱,在鳖肚子里塞进蓼。吃腶脩的时候配以蚁卵制成 的酱;吃牛羊猪肉羹时配以兔肉酱;吃切开的麋肉时配以鱼酱;吃 鱼脍时配以芥子酱;吃生麋肉时配以肉酱;吃桃干梅干时则配以大 盐。
【经文】
凡食齐视春时,羹齐视夏时,酱齐视秋时,饮齐视冬时①。凡 和,春多酸,夏多苦,秋多辛,冬多咸,调以滑甘。
【今注】
①齐(jì):调和食物。视春时:比照春天的气温,指各种食品的温度。
【今译】
调剂食品的温度,要根据食品的性质来决定:饭食宜温,羹汤 宜热,酱类宜凉,饮料宜寒。调味时,春天多用酸味,夏天多用苦 味,秋天多用辣味,冬天多用咸味。但四季都要加入滑脆甘甜的食 物进行调配。
【经文】
牛宜稌,羊宜黍,豕宜稷,犬宜粱,雁宜麦,鱼宜苽①。
【今注】
①上文说“析稌犬膏兔羹”,是指人君燕食而言;此处说“牛宜稌”、“犬宜 粱”,是指尊者正食而言。
【今译】
吃牛肉宜配稻,吃羊肉宜配黍,吃猪肉宜配稷,吃狗肉宜配粱, 吃雁肉宜配麦,吃鱼宜配菰米。
【经文】
春宜羔豚,膳膏芗①;夏宜腒;膳膏臊,秋宜犊麛,膳膏腥;冬 宜解羽,膳膏膻。
【今注】
①膳膏:以油煎之。芗:香。古人认为牛油香,狗油臊,鸡油腥,羊油膻。
【今译】
春天宜食羔羊、小猪,用牛油来煎;夏天宜食干野鸡和干鱼,用 狗油来煎;秋天宜食牛犊和小鹿,用鸡油来煎;冬天宜食鱼和雁,用 羊油来煎。
【经文】
牛脩、鹿脯、田豕脯、麋脯、麇脯,麋、鹿、田豕、麇皆有轩①,雉、 兔皆有芼,爵、鷃、蜩、范、芝、栭、蔆、椇、枣、栗、榛、柿、瓜、桃、李、 梅、杏、楂、梨、姜、桂②。
【今注】
①此处所列举的食品都是人君燕食所加的美肴。轩:切成大片。② 芝:如今木耳之类。栭(ér):古代江淮间称小栗为栭栗。椇(jǔ):枳类。亦见 《曲礼》。楂(zhā):山楂,似梨而酸。
【今译】
人君燕食所用的美肴如:牛肉干、鹿脯、野猪脯、麋脯、麇脯,其 中麋、鹿、野猪、麇还可以切成薄片。野鸡羹、兔羹则都加菜煮。还 有雀、鷃、蝉、蜂、芝、栭、菱、椇、枣、栗、榛、柿、瓜、桃、李、梅、杏、楂、 梨、姜、桂等物。
【经文】
大夫燕食①,有脍无脯②,有脯无脍。士不贰羹胾③。庶人耆 老不徒食④。
【今注】
①燕食:朝夕常食。②脍:细切鱼肉。③胾(zì):大块的肉。④ 耆:六十岁。徒:空。“不徒食”谓食必有肉。
【今译】
大夫朝夕常食,有了脍就不再吃脯,有了脯就不再吃脍。士朝 夕常食不能有两种羹和胾。庶人中六十岁以上的老人朝夕常食一 定有肉。
【经文】
脍:春用葱,秋用芥。豚:春用韭,秋用蓼。脂用葱,膏用薤①。 三牲用藙②,和用醯,兽用梅。鹑羹、鸡羹、驾③,酿之蓼④。鲂��, 烝;雏,烧;雉,芗⑤,无蓼。
【今注】
①脂、膏:凝固状态的为脂,液态的为膏。②藙(yì):茱萸。③驾 (rú):鹌鹑一类小鸟。④酿:切碎杂在一起煮。⑤芗:紫苏、白苏等香草。
【今译】
细切的生肉,春天和以葱,秋天和以芥子酱。煮小猪,春天用 韭菜塞在它肚子里煮,秋天用蓼菜塞在它肚子里煮。凝固的脂肪 用葱调味,油用薤调味。牛羊豕三牲用煎茱萸和醋调味,野兽类用 梅调味。 鹑羹、鸡羹及驾和蓼菜一起杂煮。 鲂和��蒸来吃,小鸟放 在火中烤熟了吃,野鸡或烧或蒸或煮羹,这三种动物调味时用芗, 不用蓼。
【经文】
不食雏鳖,狼去肠,狗去肾,狸去正脊,兔去尻,狐去首,豚去 脑,鱼去乙,鳖去丑。
【今译】
不吃幼鳖,狼要把肠去掉,狗把肾去掉,狸把正脊去掉,兔子把 屁股去掉,狐把头去掉,小猪把脑子去掉,鱼把肠子去掉,鳖把鳖窍 去掉。
【经文】
肉曰脱之①,鱼曰作之②,枣曰新之③,栗曰撰之④,桃曰胆之⑤, 祖梨曰攒之⑥。
【今注】
①脱之:除去筋膜,一说除去骨头或剥去皮。②作之:摇动以观察其新 鲜或腐败。一说“作”当作“斮”,指刮鳞。③新之:枣易沾灰尘,擦拭干净使 之光洁如新。④撰之:挑选,把有虫的栗子拣去。⑤胆之:擦去桃毛使光 滑如胆。⑥攒之:“攒”通“钻”,恐有虫,一一钻看虫孔。
【今译】
肉类要剔除筋膜骨头,这叫做“脱”;鱼类要用手摇动,看它新 鲜不新鲜,这叫做“作”;枣类要擦拭,使之光洁,这叫做“新”;栗子 要把有虫的拣去,这叫做“撰”;桃子要把表面的毛擦掉,这叫做 “胆”;柤、梨要一一钻看虫孔,这叫“攒”。
【经文】
牛夜鸣则庮①;羊泠毛而毳②,膻;狗赤股而躁,臊;鸟皫色而沙 鸣,郁③;豕望视而交睫,腥④;马黑脊而般臂,漏⑤。
【今注】
①庮(yóu):恶臭。②泠毛而毳:毛稀少而又粘连在一起。③皫色: 色变而无润泽。郁:腐臭。 ④腥:猪体内寄生虫时,肉中有小息肉如星, 今俗称米猪肉。⑤般臂:前胫毛斑。漏:即“蝼”字,谓肉如蝼蛄之恶臭。
【今译】
牛夜里叫,它的肉一定有恶臭;羊毛很稀少而又粘连在一起, 它的肉就有膻味;狗的两股里面没有毛而又举动急躁,它的肉味臊 恶;羽毛不润泽而又鸣声嘶哑的鸟,它的肉必定腐臭;猪的眼睛向 高处、远处看,眼睫毛长而相交,它的肉中有许多星星点点的小息 肉;黑脊梁而前胫毛色斑杂的马,它的肉臭如蝼蛄。
【经文】
雏尾不盈握,弗食;舒雁翠①,鹄鸮胖,舒凫翠,鸡肝、雁肾、鸨 奥、鹿胃。
【今注】
①舒雁:鹅。翠:尾肉。
【今译】
尾部还不满一握的小鸟不能吃。还有鹅尾、天鹅和猫头鹰的 胁侧薄肉、鸭尾、鸡肝、鹅肾、鸨脾、鹿胃等等,都是不能吃的东西。
【经文】
肉腥①,细者为脍,大者为轩②。或曰:麋、鹿、鱼为菹③,麇为 辟鸡④,野豕为轩,兔为宛脾⑤。切葱若薤,实诸醯以柔之。
【今注】
①肉腥:指用生肉切碎杂煮而后食。②轩:切薄片。③菹(zū):切得 较粗。④⑤辟鸡、宛脾:切得较细。
【今译】
凡是生肉切碎杂煮而后食,细切就叫做脍,切成大片就叫轩。 又有人说:麋、鹿、鱼粗切叫做菹;麇细切叫做辟鸡;野猪肉粗切叫 做轩;兔肉细切叫宛脾。再把葱或薤切碎,和肉一起浸在醋中,可 使肉变软。
【经文】
羹食,自诸侯以下至于庶人无等①。
【今注】
①无等:指无论贵贱,日常吃饭均有羹与饭,所以说“无等”。
【今译】
羹与饭是日常主食,从诸侯到庶人日常都有羹与饭,没有差 别。
【经文】
大夫无秩膳①。大夫七十而有阁②。天子之阁,左达五,右达 五③。公、侯、伯于房中五,大夫于阁三,士于坫一④。
【今注】
①秩膳:指常置于左右以备食的佳肴。②阁:用木板制成,供存放食 物。③达:夹室,指燕寝的夹室。下句“房”也指燕寝的房。夹室在东西堂 与东西房之间,有东西夹。④坫(diàn):土台。士不能有阁,只能在房内做 土台存放食物。
【今译】
大夫没有常置于左右以备食的佳肴,但七十岁以上的大夫就 有专门存放食物的阁。天子的阁,在燕寝左边的夹室中有五个,右 边夹室中也有五个。公、侯、伯每人五阁,放在燕寝的房中。大夫 的阁有三个。士没有阁,只能在房内做一个坫存放食物。
【经文】
凡养老①,有虞氏以燕礼,夏后氏以飨礼,殷人以食礼,周人修 而兼用之②。凡五十养于乡,六十养于国,七十养于学,达于诸侯。 八十,拜君命,一坐再至。瞽亦如之。九十者使人受。五十异; 六十宿肉;七十贰膳;八十常珍;九十饮食不违寝③,膳饮从于游可 也。
【今注】
①此节文字均见于第五篇《王制》。②修:当作“循”。③违:离。
【今译】
凡人君养老之礼,有虞氏用燕礼,夏后氏用飨礼,殷代用食礼, 周代遵循古法而三礼兼用。五十岁就能参加乡里的养老宴,六十 岁就能参加国家在小学举行的养老宴,七十岁以上就能参加大学 里的养老宴。这种规定从天子到诸侯国都适用。八十岁的老人拜 受君命时只要跪下去磕头两次就可以了,盲人拜受君命也可这样。 九十岁的老人可以让别人代拜君命。五十岁以上可以吃与壮年人 不同的细粮,六十岁以上可以有预备的肉食,七十岁以上可有两份 膳食,八十岁以上可以常吃时鲜珍羞,九十岁以上可以在寝室里就 餐,出游时也可以让人随带食物。
【经文】
六十岁制①,七十时制,八十月制,九十日修,唯绞、紟、衾、冒, 死而后制。五十始衰;六十非肉不饱;七十非帛不暖;八十非人不 暖;九十虽得人不暖矣。五十杖于家;六十杖于乡;七十杖于国;八 十杖于朝;九十者,天子欲有问焉,则就其室,以珍从。七十不俟 朝;八十月告存;九十日有秩;五十不从力政;六十不与服戎;七十 不与宾客之事;八十齐丧之弗及也②。五十而爵;六十不亲学;七 十致政。凡自七十以上,唯衰麻为丧。
【今注】
①此节文字见于第五篇《王制》。②齐丧:齐衰的丧服。
【今译】
人到六十岁,就开始置备需一年时间才能做好的丧葬用品,七 十岁以后开始置备一个季度能做好的丧葬用品,八十岁以后开始 置备一个月能做好的丧葬用品,九十岁以后就置备一天能做好的 丧葬用品,只有装殓尸体用的绞、紟、衾、冒等,到死后才制作。人 到五十岁以后就开始衰老,六十岁以后没有肉食就营养不足,七十 岁以后没有丝绵就不得温暖,八十岁以后没人陪睡就不能暖和,九 十岁以后即使有人陪睡也不觉得暖和了。五十岁以后可以在家中 用手杖,六十岁以后可以在乡里拄手杖走路,七十岁以后可以在国 中拄手杖走路,八十岁以后可以拄手杖上朝;九十岁以后,天子若 有事询问,就派人到家里请教,并且要带时鲜珍品为礼物。七十岁 以后,朝见天子时可以提早退出;八十岁以后,天子每月派人问候 安康;九十岁以后,天子每天派人送膳食到家中。五十岁以后不服 劳役,六十岁以后不参与征战,七十岁以后不参与会见宾客,八十 岁以后不服齐衰以下的丧服。五十岁以后得到封爵,六十岁以后 不亲自向别人求教,七十岁后辞官告老。凡是七十岁以上,遇到丧 事只服丧服,不参加丧事仪式。
【经文】
凡三王养老皆引年①,八十者一子不从政,九十者其家不从 政,瞽亦如之。凡父母在,子虽老不坐。有虞氏养国老于上庠,养 庶老于下庠;夏后氏养国老于东序,养庶老于西序;殷人养国老于 右学,养庶老于左学;周人养国老于东胶,养庶老于虞庠,虞庠在国 之西郊。有虞氏皇而祭,深衣而养老;夏后氏收而祭,燕衣而养老; 殷人冔而祭,缟衣而养老;周人冕而祭,玄衣而养老。
【今注】
①此节文字见于第五篇《王制》,唯顺序稍有不同。
【今译】
夏、殷、周三代的天子,都根据户籍核定年龄,确定参加养老会 的人员。家有八十岁的老人,可以有一人不应力役之政;家有九十 岁的老人,全家都可不应力役征召;家中有盲人也是如此。凡是家 中有年老的父母健在,他们的儿子即使年纪也很大了,但在父母面 前也不能坐着,必须立侍在旁。有虞氏的时代,在上庠宴飨国老, 在下庠宴飨庶老;夏后氏在东序宴飨国老,在西序宴飨庶老;殷代 在右学宴飨国老,在左学宴飨庶老;周代在东胶宴飨国老,在虞庠 宴飨庶老,虞庠在王城的西郊。有虞氏的时代,祭祀时戴“皇”,养 老时穿深衣;夏代祭祀时戴“收”,养老时穿燕衣;殷代祭祀时戴 “冔”,养老时穿纯白的深衣;周代祭祀时戴冕,养老时穿玄衣白裳。
【经文】
曾子曰:“孝子之养老也,乐其心,不违其志;乐其耳目,安其寝 处,以其饮食忠养之①,孝子之身终。终身也者,非终父母之身,终 其身也。是故父母之所爱亦爱之,父母之所敬亦敬之,至于犬马尽 然,而况于人乎?”
【今注】
①忠养之:孔颖达疏作“中心养之”。
【今译】
曾子说:“孝子养老,要使父母内心快乐,不违背他们的意愿; 用礼乐使他们的耳目愉悦,使他们起居安适,在饮食方面更要发自 内心照料,要直到孝子身终。所谓“终身”孝养父母,并不是说终父 母的一生,而是终孝子自己一生。凡是父母所爱的,自己也爱;凡 是父母所敬的,自己也敬。连对犬马也都如此,何况对于人呢?
【经文】
凡养老,五帝宪①,三王有乞言②。五帝宪,养气体而不乞言, 有善则记之为惇史③。三王亦宪,既养老而后乞言,亦微其礼④,皆 有惇史⑤。
【今注】
①宪:效法。②有:通“又”。乞言:求长者之善言。犹今之训话。③ 惇:通“敦”。敦厚。④微其礼:指养老乞言时不敢坚持,不敢迫切。⑤ 按:自“凡养老,有虞氏以燕礼”起,至此,均言养老事,与上下文不相联,疑为 错简。
【今译】
凡养老,五帝时代着重是效法他们的德行,三王时代除效法他 们的德行外,又向他们乞求善言。五帝效法老人的德行,为了颐养 他们的身体,不向他们乞求善言。如果他们有好的德行就记录下 来,成为敦厚之史。三王也效法他们的德行,而在恭敬地奉行养老 之礼之后又向他们乞求善言,乞求善言时也并不坚持,不急切,以 免影响老人养气养体。三王也都把老人的善言、德行记下来,成为 敦厚之史。
【经文】
淳熬①:煎醢加于陆稻上②,沃之以膏,曰淳熬。淳毋③:煎醢 加于黍食上,沃之以膏,曰淳毋。
【今注】
①淳熬:淳,浇;熬,煎。淳熬为《周礼》八珍之一。②煎醢:用油炒醢。 陆稻:陆地之稻。③淳毋:郑玄注:“毋读曰模。”指模仿淳熬而制的食品。 淳毋为《周礼》八珍之第二。
【今译】
用陆稻做饭,把煎醢加在饭上,再浇上油,这就是淳熬。用黍 米做饭,把煎醢加在饭上,再浇上油,这就是淳毋。
【经文】
炮①:取豚若将②,刲之刳之,实枣于其腹中,编萑以苴之,涂之 以谨涂③。炮之,涂皆干,擘之,濯手以摩之,去其皽④。为稻粉,糔 溲之以为酏⑤,以付豚⑥,煎诸膏,膏必灭之。钜镬汤,以小鼎芗脯 于其中,使其汤毋灭鼎。三日三夜毋绝火,而后调之以醯醢。
【今注】
①炮:将豚或羊涂泥然后放在火上烧烤。炮豚、炮羊为八珍之第三、第 四。②将:当作“牂(zāng)”,公羊。③谨:通“墐”,粘土。④皽(zhǎn): 皮肉上的薄膜。⑤糔溲(xiu sōu):用水调粉面。⑥付:傅、敷。
【今译】
“炮”的方法是:取小猪或公羊,杀死以后除去内脏,把枣子塞 在腹腔内,编芦苇箔把它裹起来,涂上粘土,然后放在火上烤。等 泥全部烤干了,用手把泥剥去,洗净手,把皮肉表面的薄膜搓掉。 用米粉加水调成稀粥,敷在小猪身上,再放到小鼎里用油煎,油一 定要淹没小猪。羊肉则切成薄片像脯一样,外面涂粥,放在油里 煎。把盛有小猪或羊脯的小鼎放在大鼎的热水里,大鼎的水不能 把小鼎淹没,用小火烧三天三夜。吃的时候再加醋和肉酱调味。
【经文】
捣珍①:取牛羊麋鹿麇之肉必脄②,每物与牛若一,捶反侧之, 去其饵,熟出之,去其皽,柔其肉③。
【今注】
①捣珍:捣,捶打。捣珍为八珍之五。②脄:夹脊肉。③柔:用汁和。 指用醋和醢调和。
【今译】
捣珍制法是:取牛、羊、麋、鹿、麇的里脊肉,每种与牛肉分量一 样多,反复拍打,把筋腱除去,煮熟以后取出,把肉膜去掉,再用醋 和醢调拌。
【经文】
渍①:取牛肉必新杀者,薄切之,必绝其理,湛诸美酒,期朝而 食之②,以醢若醯醷。
【今注】
①渍:浸泡。渍珍为八珍之六。②期(jī)朝:由今天早晨至明天早晨。
【今译】
渍的制法是:取新宰杀的牛,把牛肉切成薄片,切时一定要切 断肉的纹理,在美酒里浸一天一夜,然后用醢或醋、梅浆拌了吃。
【经文】
为熬①:捶之,去其皽,编萑布牛肉焉,屑桂与姜以洒诸上而盐 之,干而食之。施羊亦如之。施麋、施鹿、施麇皆如牛羊。欲濡肉, 则释而煎之以醢②。欲干肉,则捶而食之。
【今注】
①熬:用火烤肉。这是八珍之七。②释:加水润泽。
【今译】
熬的制法是:把牛肉放在火上烤熟,然后捶捣去掉肉膜,把肉 放在芦苇箔上,把桂和姜捣成屑洒在上面,用盐腌一下,晒干以后 就可以吃了。用羊肉、麋、鹿、麇肉做熬也都一样。如果要吃浸软 了的肉,就用水把它润泽一下,再用醢煎了吃。如果想吃干肉,那 么捶捣一下就可以吃了。
【经文】
糁①:取牛羊豕之肉,三如一②,小切之,与稻米,稻米二肉一, 合以为饵,煎之。
【今注】
①糁(sǎn):细切牛羊豕肉和稻米粉做的饼。按:糁食不在“八珍”之内, 当系错简。下句“肝䒿”一节宜在此句之上。 ②三如一:言三份各一合成。
【今译】
糁食的制法是:取等量的牛、羊、猪肉各一份,切碎,与稻米粉 拌和,稻米粉与肉的比例是二比一,合在一起做成糕,用油煎食。
【经文】
肝䒿①:取狗肝一,幪之以其䒿,濡炙之,举燋其䒿,不蓼。
【今注】
①䒿(liáo):肠部的脂肪。肝䒿,为八珍之第八。
【今译】
肝䒿的制法是:取一副狗肝,用它的肠脂把它包起来使肝濡 润,放在火上烤。 到外面包的䒿全部烤焦了,这时肝就烤熟了。 吃 的时候不用蓼。
【经文】
取稻米举糔溲之,小切狼臅膏①,以与稻米为酏②。
【今注】
①狼臅(dú)膏:狼胸部的脂肪。 ②酏:当作“��”,饼。
【今译】
取稻米粉加水调和,加入切碎的狼脂肪,一起做成饼。
【经文】
礼始于谨夫妇。为宫室,辨内外①。男子居外,女子居内,深 宫固门,阍寺守之②,男不入,女不出。
【今注】
①辨内外:燕寝在内,正寝在外。②阍寺:阍人掌守中门之禁,寺人掌 管内人的禁令。
【今译】
慎重地对待夫妇关系,这是礼的开始。建造宫室,严分内外。 男子常在外面的正寝,妇女常在里面的燕寝。深宫固门,有阍人、 寺人负责看守。男子不到里面去,妇女不到外面来。
【经文】
男女不同椸枷,不敢悬于夫之椸①,不敢藏于夫之箧笥,不 敢共湢浴。夫不在,敛枕箧簟席,襡器而藏之②。少事长,贱事贵, 咸如之。
【今注】
①椸(yí)、枷、楎(huī):都是衣架之名,横的叫椸,竖的叫楎。枷:同“架”。 ②襡(dú):通“”,韬藏。
【今译】
男女不共用衣架。妇女不把衣服挂在丈夫的衣架上,也不收 藏在丈夫的衣箱里。妇女不和丈夫在同一个浴室洗澡。丈夫不在 家,把他的枕头放到衣箱里,簟、席收起来,丈夫的其他器物也都收 藏起来。年少的侍奉年长的,身份低贱的侍奉身分高贵的,都应如 此。
【经文】
夫妇之礼,唯及七十,同藏无间①。故妾虽老,年未满五十,必 与五日之御②。将御者,斋、漱澣,慎衣服,栉縰笄总,角拂髦③,衿 缨綦屦。虽婢妾,衣服饮食必后长者。妻不在,妾御莫敢当夕。
【今注】
①间:别。②御:这里指侍夜,亦称“当夕”。③角拂髦:妇人无髦。 三字衍,当删。
【今译】
夫妇之礼,只有到了七十岁时,才可以两个人一直同居共寝。 所以妾即使年老了,只要还不满五十岁,就要每隔五天侍夜一次。 将要侍夜的妻妾要斋戒,洗净内衣,穿戴好礼服,梳理好头发,系上 香囊、鞋带。轮到正妻侍夜的日子,即使这天正妻不在家,妾也不 能到丈夫寝室中去侍夜。
【经文】
妻将生子,及月辰,居侧室①,夫使人日再问之。作而自问 之②,妻不敢见,使姆衣服而对③。至于子生,夫复使人日再问之。 夫斋,则不入侧室之门。
【今注】
①侧室:正寝在前,燕寝在后,侧室即燕寝的旁室。不在丈夫的正寝及妻 的燕寝生子而要到侧室生子,是因为正寝、燕寝较尊。②作:腹动,指即将 临盆。③姆:女师。古人以年五十无子,不再嫁,能以妇道教人的妇女担任 女师。
【今译】
妻将要生小孩,到了临产的月份,就由燕寝迁到侧室居住,丈 夫每天派人问候两次。到了阵痛发作时,丈夫亲自去问候。这时 妻子不能来见,由女师穿戴整齐去回答。小孩生下以后,丈夫又每 天派人问候两次。如果妻子产时适值丈夫斋戒,丈夫就不到侧室 去问候。
【经文】
子生,男子设弧于门左①,女子设帨于门右②。三日始负子,男 射女否。
【今注】
①弧:弓。表示将来有事于武。②帨:佩巾。表示将来能事人。
【今译】
孩子生下来,如果是男孩,就在门的左边挂一张木弓;如果是 女孩,就在门的右边挂一条佩巾。到了第三天才抱小孩出来。如 果是男孩,就行射礼;如果是女孩就不用了。
【经文】
国君世子生,告于君,接以大牢,宰掌具。三日,卜士负之,吉 者宿齐,朝服寝门外,诗负之①。射人以桑弧蓬矢六②,射天地四 方③。保受乃负之,宰醴负之④,赐之束帛。卜士之妻、大夫之妾, 使食子。
【今注】
①诗:通“持”,承接的意思。②桑弧蓬矢:象征远古时期的武器与射猎 工具。③射天地四方:象征男子上事天,下事地,旁御四方之难。④醴: 当作“礼”,此处指行一献之礼。主人先敬宾客酒,叫做献;宾客再敬主人酒, 叫做酢;主人先自己饮酒,再劝宾客饮酒,叫做酬;献、酢、酬合起来为一献。
【今译】
国君的嫡长子出生了,要报告国君,在房间里陈设太牢来迎接 他的降生,由膳宰负责。到了第三天,占卜,选择一个士抱小孩,占 卜结果吉的那个士必须前一天就斋戒,穿上朝服,在路寝门外等 候,然后把小孩接过来抱着。这时射人用桑木弓和六支蓬草做的 箭向天地四方发射。然后,保姆接过小孩抱着,膳宰用一献之礼及 五匹帛酬谢抱小孩的士。此外,还要通过占卜,选择一个士的妻或 大夫的妾来担任小孩的乳母。
【经文】
凡接子,择日。冢子则太牢①,庶人特豚,士特豕,大夫少牢, 国君世子太牢。其非冢子②,则皆降一等。
【今注】
①冢子:指天子的嫡长子。②非冢子:指嫡长子之弟或妾所生之子。
【今译】
举行接子仪式,一定要选择三天之内的吉日。接天子的嫡长 子用牛羊豕三牲,接庶人的嫡长子用一只小猪,接士的嫡长子用一 只猪,接大夫的嫡长子用一只羊和一只猪,接国君的嫡长子用牛羊 豕三牲。如果不是嫡长子,接子之礼就都降一等。
【经文】
异为孺子室于宫中,择与诸母与可者①,必求其宽裕、慈惠、温 良、恭敬、慎而寡言者,使为子师。其次为慈母②,其次为保母③,皆 居子室。他人无事不往。
【今注】
①诸母:指国君的众妾。可者:王引之《经义述闻》以为“可”读为“阿”。 《列女传》引此句作“择诸母及阿者”。阿,指傅姆之类。②慈母:负责了解 小孩的嗜欲。③保母:负责使小孩居处安适。
【今译】
国君生子,要为小孩在宫中单独辟一室居住。从国君的众妾 及妃嫔和傅姆中,选择性情宽厚慈惠、态度温良恭敬、为人谨慎寡 言的人做小孩的老师。其次还要从这些人中挑选小孩的慈母和保 姆。她们都和小孩住在一起,其他人无事,不到小孩居室去。
【经文】
三月之末,择日剪发为鬌①,男角女羁②,否则男左女右。是日 也,妻以子见于父。贵人则为衣服③,自命士以下皆漱浣。男女夙 兴,沐浴衣服。具视朔食④。夫入门,升自阼阶,立于阼,西乡;妻 抱子出自房,当楣立⑤,东面。
【今注】
①鬌(duǒ):留而不剪的头发。 ②角:囱门两旁靠近额角的地方头发留 而不剪。羁:头顶部的头发纵、横各留一狭条相交。③贵人:指卿大夫。 ④具:馔具。视朔食:言所具之礼与每月初一天子、诸侯、大夫、士所食之礼相 同。天子太牢、诸侯少牢、大夫特豕、士特豚。⑤楣:栋下面的一根横木。
【今译】
小孩出生第三个月之末,要选择吉日为小孩剪发,男孩剪成 “角”,女孩剪成“羁”,否则男孩留左边,女孩留右边。这一天,妻子 带着小孩去见孩子的父亲。如果是卿大夫,则夫妇都要制作新衣 服。命士以下虽不制新衣,但也都要把衣服洗干净。男男女女都 要一早起身,洗头洗澡,穿戴整齐。准备给夫妇吃的食物比照每月 初一的规格。丈夫走入正寝的门,从东阶登,站在东阶上,面向西; 妻子抱着小孩由东房出,站在楣的下方,面向东。
【经文】
姆先,相曰:“母某敢用时曰祇见孺子。”①夫对曰:“钦有帅。”② 父执子之右手,咳而名之③。妻对曰:“记有成。”遂左还授师子④, 师辩告诸妇诸母名⑤,妻遂适寝。夫告宰名⑥,宰辩告诸男名,书曰 “某年某月某日某生”,而藏之。宰告闾史,闾史书为二,其一藏诸 闾府,其一献诸州史,州史献诸州伯,州伯命藏诸州府⑦。夫入,食 如养礼。
【今注】
①相:帮助。时日:是日,这一天。②钦:敬。帅:循。③咳:颔,下 巴。④还:通“旋”。⑤辩:通“遍”。诸妇:指同族地位较低者之妇。诸 母:众妾。⑥宰:家臣之长。⑦二十五家为闾,闾的长官为闾胥;二千五 百家为州,州的长官为州伯。闾史:闾胥。州史:州伯的属吏。府:藏物之处。
【今译】
这时,保姆站在妻子的前侧,帮助她传话说:“孩子的母亲某 某,今天恭敬地把孩子抱给他的父亲看。”丈夫回答说:“你要教导 他恭敬地遵循善道。”父亲一手拉着孩子的右手,一手托着孩子的 下颔,给他取名。妻子回答说:“我要谨记您的话,教育他将来有所 成就。”妻子说完,就转身向左,把孩子交给老师。老师把小孩的名 字逐一告诉在场的诸妇、诸母,然后妻子就到燕寝去。丈夫把小孩 的名字告诉家宰,家宰再遍告在场的同宗男子,并在简策上写道: “某年某月某日某生”,藏于家中。家宰又把小孩的生辰、名字告诉 闾史,闾史记下来,一式二份。一份藏在闾府,一份献给州史。州 史献给州长,州长命令收藏在州府里。丈夫进入燕寝,按照平时夫 妇供养的常礼与妻子共同进食。
【经文】
世子生,则君沐浴朝服,夫人亦如之,皆立于阼阶,西乡。世妇 抱子升自西阶,君名之,乃降。
【今译】
国君的嫡长子出世,在命名的那一天,国君要洗头洗澡,穿上 朝服,夫人也一样,都站在正寝的东阶上,面向西。世妇抱着小孩 由西阶上,在国君给他命名以后就下去。
【经文】
适子、庶子见于外寝①,抚其首,咳而名之。礼帅初,无辞。
【今注】
①适子:此指国君世子之同母弟,国君后夫人所生。庶子:妾子。外寝: 指燕寝。
【今译】
如果是世子的同母弟弟或庶子生,国君就在外寝与他见面,用 手抚摸他的头,托着他的下巴,给他取名。其他礼节与世子相同, 但没有“钦有帅”、“记有成”等对答之辞。
【经文】
凡名子,不以日月,不以国,不以隐疾①。大夫、士之子不敢与 世子同名。
【今注】
①这几句亦见《曲礼上》。
【今译】
凡是替孩子取名,不用“日”、“月”等字,不用国名,不用身上隐 疾的名称。大夫、士的儿子不能取与世子相同的名字。
【经文】
妾将生子,及月辰,夫使人日一问之。三月之末,漱澣夙齐,见 于内寝①,礼之如始入室。君已食②,彻焉,使之特馂,遂入御。
【今注】
①内寝:指嫡妻寝。②君:指丈夫,不是国君。这一节讲的是大夫、士 之妾生子之礼。
【今译】
大夫或士的妾将要生小孩,到了临产的月份,丈夫派人每天问 候一次。小孩生下满三个月的那一天,大家都要洗漱整洁,而且前 一天就斋戒,在内寝相见,丈夫用妾刚刚嫁来时的礼节对待她。丈 夫吃过了,把食物撤下,由她一个人吃剩下的食品。随后她就侍候 丈夫过夜。
【经文】
公庶子生①,就侧室。三月之末,其母沐浴朝服见于君,摈者 以其子见②。君所有赐③,君名之。众子,则使有司名之。
【今注】
①公:指国君。②摈者:师傅保姆一类的人。国君地位尊贵,即使是妾 也不自己抱小孩。③君所有赐:谓受到国君偏爱,对她特有恩赐。
【今译】
国君的妾生小孩,要到侧室去生。小孩生下满三个月的那一 天,他的母亲要洗头洗澡,穿朝服,由摈者抱着小孩一起见君。如 果国君对这个妾比较宠爱,那么这个小孩就由国君自己命名。其 他众妾之子则由下属官员命名。
【经文】
庶人无侧室者,及月辰,夫出居群室①。其问之也②,与子见父 之礼,无以异也。
【今注】
①群室:指夹室之类。庶人有的没有侧室,夫妻共一个燕寝,所以妻子生 小孩时丈夫必须避居群室。②问之:指妻子到了月份时,丈夫派人一天问 候两次,以及阵痛之时丈夫亲自去问候妻子之事。
【今译】
老百姓家中没有侧室的,在妻子到了临产月份以后,丈夫要离 开寝室,住到其他房间去。至于他问候妻子的礼节以及小孩满三 个月时带小孩出来见父亲的礼节,与大夫、士并无不同。
【经文】
凡父在,孙见于祖,祖亦名之,礼如子见父①,无辞。
【今注】
①父:指生子者。
【今译】
凡是父亲在世,那么刚出世的孙子去见祖父时,祖父也要给他 取名,礼节和子见父一样,但没有应对之辞。
【经文】
食子者三年而出,见于公宫则劬①。大夫之子有食母,士之妻 自养其子。
【今注】
①劬:辛劳。此处谓因其劬劳而有所赏赐,犹言“慰劳”。
【今译】
替国君哺育孩子的士妻或大夫之妾,在三年之后离开公宫回 家。在回家之前到公宫告辞,这时国君要有所赏赐以表慰劳。大 夫之子有乳母喂养,士妻则自己喂养小孩。
【经文】
由命士以上及大夫之子,旬而见①。冢子未食而见,必执其右 手。适子、庶子已食而见,必循其首②。
【今注】
①旬:郑玄注:“旬当为均。” ②这一节是说冢子未食而见,适子、庶子已 食而见。表示见冢子急迫之情。
【今译】
小孩满三个月行父子相见之礼,由命士以上直到大夫之子,都 是在夫妇礼食以前进行。国君的世子是在国君与后夫人礼食之前 相见,见面时国君一定拉着他的右手。世子之弟及庶子,则是在国 君与后夫人或妾礼食之后再相见,见面时国君一定用手抚摸他的 头。
【经文】
子能食食,教以右手;能言,男“唯”女“俞”①。男鞶革,女鞶 丝②。
【今注】
①“唯”、“俞”都是应答之声。“唯”声较直,“俞”声较婉,故用为男女之 别。②鞶(pán):小囊,用于装佩巾等。
【今译】
小孩能吃饭了,要教他使用右手;小孩会讲话了,要教男孩说 “唯”,女孩说“俞”。男孩的小囊用革做,女孩的小囊用缯做。
【经文】
六年,教之数与方名。七年,男女不同席,不共食。八年,出入 门户及即席饮食,必后长者,始教之让。九年,教之数日。十年,出 就外傅,居宿于外,学书计,衣不帛襦袴,礼帅初,朝夕学幼仪①,请 肄简、谅②。十有三年,学乐,诵诗,舞勺③。成童舞象④,学射御。
【今注】
①幼仪:幼小时所应奉行的礼节仪法,如出入饮食必后长者之类。② 简:指教师所书写的课文。谅:言语信实。这里指应对之辞。③舞勺:勺同 籥,一种管乐器,可执之以舞。勺舞是一种文舞。④成童:十五岁。⑤舞 象:武舞,手持竹竿以象干戈而舞。
【今译】
孩子到了六岁,教他识数和辨认东南西北。七岁开始,男孩、 女孩不同在一张坐席上吃饭。八岁开始教他们学习礼让,出入门 户以及坐到席位上吃饭,一定要让年长的人在先。九岁时,教他懂 得朔、望以及用干支记日。十岁,男孩就离开内室,到外面跟着老 师学习“六书”、“九数”,住宿也在外面;穿的短袄和套裤都不能用 帛做;行礼动作都要遵循以前所学的那些礼节;早晚学习幼仪,学 习教师所书写的课文和应对之辞。十三岁时学习音乐,诵读《诗 经》,学会舞勺。到了十五岁就学舞象和射箭驾车。
【经文】
二十而冠,始学礼①,可以衣裘帛,舞大夏②,惇行孝弟,博学不 教,内而不出③。三十而有室,始理男事④。博学无方⑤,孙友视 志⑥。四十始仕,方物出谋发虑⑦,道合则服从⑧,不可则去。五十 命为大夫,服官政⑨,七十致仕。凡男拜,尚左手。
【今注】
①礼:指吉、凶、军、宾、嘉五礼。②大夏:禹乐,一种文舞。③内:通 “纳”,指内心蕴蓄美德。④男事:指接受分给的土地、参加政事、服劳役等 事。⑤方:常。⑥孙:顺。⑦方:比。物:事物。⑧服从: 服某事,从于君。⑨服官政:参与邦国大事。
【今译】
二十岁时加冠,开始学礼。这时可以穿裘衣、帛衣,舞大夏之 舞。要诚笃地孝顺父母,友爱兄弟,广博地学习各种知识,但尚不 能教育别人,要努力地积累德行,但尚不能出而治事。三十岁娶妻 成家,才开始料理成年男子的事务。这时要广博地学习,没有固定 的学习内容。要与朋友和顺相处,并观察他们的志向。四十岁开 始做官,根据事物自然之理而定计谋、出主意。如果君臣道义相 合,那就在国君手下干事;如果不合,那就离开。五十岁为大夫,参 与邦国大事。七十岁告老退休。凡男子行拜礼,左手在右手之上。
【经文】
女子十年不出,姆教婉娩听从;执麻枲,治丝茧,织纴组紃①, 学女事以共衣服。观于祭祀,纳酒浆、笾豆、菹醢,礼相助奠②。十 有五年而笄③,二十而嫁。有故④,二十三年而嫁。聘则为妻,奔则 为妾。凡女拜,尚右手。
【今注】
①组紃:丝带。组,薄而阔;紃,似绳。②相:助。③女子十五岁时, 如果许嫁,则行笄礼并取字。④有故:指父母之丧等。
【今译】
女孩到了十岁就不再外出。女师要教导她们言语婉顺、表情柔 媚、服从长者;教她们绩麻、养蚕、纺丝、织造缯帛丝带等妇女之事, 以供制作衣服。要让她们参观祭祀仪式,把酒、浆、笾、豆、菹、醢一 一装好,按照礼节规定帮助长者安置祭品。女孩到了十五岁行笄 礼,二十岁出嫁。如果这时遭父母之丧,就到二十三岁再嫁。如果 男方是以礼聘问娶去的,那就是正妻;如果是不待礼聘就嫁给对方, 那就叫奔,嫁过去只能做妾。凡是女子行拜礼,右手在左手上。
后王命冢宰①,降德于众兆民。
子事父母,鸡初鸣,咸盥漱,栉、縰、笄、总、拂髦、冠、緌缨、端、 鞾、绅、��笏②。左右佩用:左佩纷帨、刀、砺、小觿,金燧③,右佩玦、 捍、管、、木燧④。逼、屦、著綦⑤。
【今注】
①冢宰:辅佐天子之官,掌建邦之六典。②縰(xǐ):同“纚”,裹发之巾, 为一幅宽、六尺长的黑缯,用以裹发成髻。笄:簪子。用縰把头发裹好以后, 用笄插进去以固定发髻。总:用丝织成的带子,用以束发。髦:用假发做成的 发饰,像幼儿时期留而不剪的头发。成人戴髦,是表示自己虽已成人,但仍旧 依恋父母。缨:冠带。緌(ruí):是缨在颔下打结后下垂的部分。端:玄端,士 服。鞾:蔽膝,用革制成。绅:大带。③纷、帨(shuì):都是佩巾,纷用来擦 器,帨用来擦手。觿(xī):解结的工具,用象骨制成,状如锥。小觿用来解小 结,大觿用来解大结。金燧:凹面铜镜,晴天在太阳下取火的工具。④玦: 亦作决(抉),射箭时套在右手大拇指上的象骨套子,用以保护手指。捍:又名 拾,射箭时套在左臂上的皮制护袖。(shì):刀鞘。 木燧:钻木取火的工具。 ⑤逼(bī):就是《小雅·采菽》“赤芾在股,邪幅在下”的“邪幅”,斜缠在腿上 的布,略似于后世的绑腿。綦(qí):鞋带。
【今译】
天子命令冢宰向天下百姓发布教令。
儿子侍奉父母,应该在早晨鸡初鸣时就都洗手漱口,梳理头 发,用縰把头发裹成髻,用簪子固定好,再用丝带把它束起来,拂去 髦上的尘土,戴好冠,系好冠带,让緌下垂,穿上玄端、蔽膝,系好大 带,在带里插上笏。身子左右佩戴以下东西:左边佩纷帨、小刀、磨 刀石、小觿和金燧,右边佩玦、捍、笔管、刀鞘、大觿和木燧。打好绑 腿,穿上鞋,系好鞋带。
【经文】
妇事舅姑,如事父母。鸡初鸣,咸盥漱,栉,縰,笄,总,衣绅。 左佩纷帨、刀、砺、小觿、金燧;右佩箴、管、线、纩①,施縏袠②,大觿、 木燧。衿缨③,綦屦。以适父母舅姑之所。
【今注】
①纩:丝绵。②縏袠(pán zhì):皆小囊。③衿(jīn):结上带子;缨:香 囊。
【今译】
儿媳妇侍奉公婆,要和侍奉父母一样。在早晨鸡初鸣时就都 洗手漱口,梳理头发,用縰把头发裹成髻,用簪子固定好,用丝带把 它束起来。穿上玄端绡衣,系上绅带。左边佩上纷帨、小刀、磨刀 石、小觿、金燧五种东西,右边佩上针、管、线、丝绵、大觿、木燧六种 东西。针、管、线、丝绵都用小囊装起来。系上香囊、鞋带。这样穿 戴好了以后,到父母公婆那里去。
【经文】
及所,下气怡声,问衣燠寒、疾痛苛痒①,而敬抑搔之。出入, 则或先或后,而敬扶持之。进盥,少者奉槃,长者奉水,请沃盥,盥 卒授巾。问所欲而敬进之。柔色以温之。饘、酏、酒、醴、芼、羹、 菽、麦、蕡、稻、黍、粱、秫②,唯所欲。枣、栗、饴、蜜以甘之,堇、荁、 枌、榆、免、薧、滫、瀡以滑之③,脂膏以膏之。父母舅姑必尝之而后 退。
【今注】
①苛:通“疴”,疥疮。②饘(zhān):厚粥。酏(yí):薄粥。醴:甜酒。芼: 菜。羹:肉之有汁者。蕡(fén):大麻的种子,可食。③堇(jǐn):野菜。荁 (huán):堇菜类。免(wèn):新鲜的。薧(kǎo):干的。滫瀡(xiǔsuǐ):都是淘 洗使滑的意思。
【今译】
到了父母公婆的住处,要低声下气地问寒问暖。如果他们身 上疼痛或疥疮作痒,要恭恭敬敬地给他们按摩爬搔。他们进出走 动时,儿子和媳妇要或前或后,恭恭敬敬地扶着他们。送水给他们 洗手的时候,年龄小的捧着槃在下面等水,年龄大的捧着装水的 匜,从上面浇。洗好以后递给他们拭巾。然后,请问他们想吃些什 么,恭恭敬敬地送上去。厚粥、薄粥、酒、甜酒、菜、肉、豆、麦、子麻、 稻、黍、粱、秫,这些食物完全由他们选择,并且用枣、栗、糖、蜜使食 物甘甜,用新鲜的或干的堇、荁、枌、榆经过淘洗、拌和来使食物柔 滑,用油脂拌和使食物香美。一定要等到父母公婆尝过食物以后, 儿子和媳妇才能告退。
【经文】
男女未冠笄者,鸡初鸣,咸盥漱,栉,縰,拂髦,总角,衿缨,皆佩 容臭①。昧爽而朝,问何食饮矣。若已食,则退;若未食,则佐长者 视具②。
【今注】
①容臭:香物,如茝兰等。②视具:具,指酒菜饭食,视具亦称视膳,是 饮食时侍奉尊长的一种礼节。《礼记·文王世子》:“食上,必在视寒暖之节;食 下,问所膳。”这就是视具。
【今译】
未成年的子女在鸡初鸣时都要洗手漱口,梳理头发,拂去髦上 的灰尘,把头发扎成两个向上分开的发髻,系上香囊,佩戴香物。 在天将亮未亮时去问候父母,问他们吃了些什么。如果父母已经 吃过了,那就告退;如果还没有吃,就协助兄嫂在旁边视膳。
【经文】
凡内外①,鸡初鸣,咸盥漱,衣服,敛枕簟②,洒扫室堂及庭,布 席,各从其事。孺子蚤寝晏起,唯所欲,食无时。
【今注】
①内外:指全家,不论尊卑长幼。②簟(diàn):竹席。
【今译】
全家上下人等,都要在鸡初鸣时起身洗漱,穿戴整齐,把枕席 收起来,打扫房室、堂屋及庭院,铺设坐席,各人做自己分内的事。 只有小孩子不必如此,早睡晚起,随他高兴,吃饭也没有固定的时 间。
【经文】
由命士以上①,父子皆异宫。昧爽而朝②,慈以甘旨③。日出 而退,各从其事。日入而夕,慈以甘旨。
【今注】
①命士:指有官职,士以上。②朝:朝见叫做“朝”。下文“日入而夕”的 “夕”指夕见。③慈以甘旨:意谓以旨甘之物来表达对双亲的敬爱。
【今译】
儿子是命士以上有官职的,那么父子分居。儿子必须在天将 亮的时候来问候父母,恭敬地将好吃的东西进呈给父母吃。等到 太阳已出,父母用完早膳以后才能告退,去从事自己的事。日落的 时候,再来问候父母,并恭敬地送好吃的东西给父母吃。
【经文】
父母舅姑将坐,奉席请何乡;将衽①,长者奉席请何趾。少者 执床与坐②,御者举几,敛席与簟③,县衾箧枕,敛簟而襡之④。
【今注】
①衽:卧席。“将衽”谓将更换卧处。②床:坐榻,不是后世的卧床。 ③簟(diàn):竹席。睡时席在下,簟在上,人睡在簟上。④襡(dú):包扎收 藏。
【今译】
父母公婆将坐,子辈捧着坐席请示父母公婆坐席安置的方向; 父母公婆要更换卧处,子辈中年长者捧着卧席请示脚在哪个方向。 在晨起时,由子辈中年少的拿着坐榻给他坐,侍者捧上小几让他凭 靠。然后,把他们睡觉的席与簟收起来,把被子悬挂起来,枕头放 进箱子里,又把簟包扎收藏好。
【经文】
父母舅姑之衣、衾、簟、席、枕、几不传;杖,屦,祗敬之,勿敢近; 敦、牟、卮、匜①,非馂莫敢用;与恒食饮,非馂莫之敢饮食。
【今注】
①敦、牟:食器,用来盛黍稷。卮(zhī):酒器。匜(yí):盛水浆的器物。馂 (jùn):吃剩余的食物。
【今译】
父母公婆的衣服、被子、簟席、枕头、小几等物不得随意转移到 其他地方。对他们的手杖和鞋更应尊敬,不要去碰。他们用的敦、 牟、卮、匜,子辈如果不是吃他们剩在里面的食物,就不能使用。他 们的日常饮食之物,如果不是吃剩下的,子辈就不能去吃。
【经文】
父母在,朝夕恒食,子妇佐馂,既食恒馂。父没母存,冢子御 食①,群子妇佐馂如初。旨甘柔滑孺子馂②。
【今注】
①冢子:嫡长子。②今本《十三经注疏》脱“柔”字,据阮氏《校勘记》补。
【今译】
父母都在世的时候,日常早、晚吃饭都由儿子、媳妇在旁边劝 告加餐,并在他们吃好以后把剩余的食物吃掉。如果父亲去世而 母亲还在,则由嫡长子侍候母亲吃饭,其他的儿子、媳妇仍和以前 一样在旁劝食并将母亲吃剩的食物吃完。吃剩食物中肥美甘甜柔 滑的食品,则由小孩子吃掉。
【经文】
在父母舅姑之所,有命之,应“唯”①,敬对。进退周旋慎齐②, 升降出入揖游③。不敢哕、噫、嚏、咳、欠伸、跛倚、睇视④,不敢唾 洟⑤,寒不敢袭,痒不敢搔。不有敬事,不敢袒裼。不涉不撅。亵 衣衾,不见里。
【今注】
①应“唯”:答应时要说“唯”,不要说“诺”。说“唯”比“诺”恭敬。②慎 齐:“齐”通“斋”,肃敬。③揖游:揖,俯身。游,行。④哕(yuě):打呃。 ⑤洟(yí):鼻涕。
【今译】
在父母公婆面前,他们有什么吩咐,要立即答应说“唯”,然后 回答。进退周旋的态度要严肃庄重;升降堂阶、出入门户时要俯身 而行。在他们面前不能打呃、嘘气、打喷嚏、咳嗽、打呵欠、伸懒腰, 不能一脚站立或倚着其他东西,眼睛也不能斜视,不能吐唾沫、擤 鼻涕。身上嫌冷不能当着他们的面加衣,身上痒不能当着他们的 面搔。如果不是重要的事,就不能脱衣露臂。不是涉水,就不揭起 衣服。内衣和被子不要把里子露出来。
【经文】
父母唾涕不见。冠带垢,和灰请漱;衣裳垢,和灰请澣①;衣裳 绽裂,纫箴请补缀。五日则燂汤请浴②,三日具沐。其间面垢,燂 潘请靧③;足垢,燂汤请洗。
【今注】
①漱、澣:用手洗曰“漱”,用足踏洗曰“澣”。②燂(qiān):烧热。③ 潘:淘米水。靧(huì):洗脸。
【今译】
父母的衣服上应该看不见唾沫和鼻涕。他们的冠带脏了,就 用草木灰浸汁,用手搓洗;他们的衣服脏了,就用草木灰浸汁,用脚 踏洗;衣裳破了,用针穿好线,为他们补缀。每五天就烧热水请他 们洗澡,每三天就烧热水请他们洗头。这期间如果脸脏了,就烧热 淘米水请他们洗;脚脏了,就烧热水请他们洗。
【经文】
少事长,贱事贵,共帅时①。
【今注】
①帅:率,遵循。时:是。指上面两节所讲的礼节。
【今译】
年少的侍奉年长的,身份低贱的侍奉身份高贵的,都遵循这样 做。
【经文】
男不言内,女不言外①。非祭非丧,不相授器。其相授,则女 受以篚;其无篚,则皆坐奠之而后取之。外内不共井,不共湢浴②, 不通寝席,不通乞假,男女不通衣裳。内言不出,外言不入。
【今注】
①内:指内庭之事,如酒食丝麻等家务事;外:指家国政事。②湢(bì): 浴室。
【今译】
男子在外不讲内庭的事,女子在内不讲门外的事。如果不是 举行祭祀或办丧事,则男女之间不能直接互相传递物品。当传递 物品时,女的要用竹筐来承接;如果没有竹筐,就要由递东西的人 坐着把东西放在地上,然后接东西的人坐着从地上取走。内外不 共用一口水井,不在同一个浴室洗澡,不共用寝席,不互相讨东西 或借东西,男女不共衣裳。内庭讲的话不传到外面去,门外讲的话 也不传入内庭。
【经文】
男子入内,不啸不指①,夜行以烛,无烛则止。女子出门,必拥 蔽其面,夜行以烛,无烛则止。道路,男子由右,女子由左。
【今注】
①啸(chì):郑玄注:“啸,读为叱。”
【今译】
男子进入内庭,不要呵叱人,不要用手指指点点。夜晚行走时 要点烛照明,没有烛就不走动。女子出门,要把脸遮起来。夜晚行 路要点烛照明,没有烛就不走动。走路,男子从右边走,女子从左 边走。
【经文】
子妇孝者敬者,父母舅姑之命,勿逆勿怠。若饮食之,虽不耆, 必尝而待;加之衣服,虽不欲,必服而待;加之事,人待之①,己虽弗 欲,姑与之而姑使之,而后复之。
【今注】
①待:据孔颖达疏当作“代”。
【今译】
儿子、媳妇孝敬父母公婆,不能对他们的吩咐有所违背或怠 惰。如果父母公婆赐给食物,自己虽不爱吃,也一定要尝一下,再 听吩咐;父母公婆赐给衣服,自己虽不想穿,也一定要穿上,再听吩 咐;父母公婆交付事情给自己做,可是后来又叫其他人代做,这时 自己心里虽然不愿意,但也姑且让给代替的人做,并且教他怎样 做。等到代替自己的人休息了或者确实做不好,然后再自己动手 做。
【经文】
子妇有勤劳之事,虽甚爱之,姑纵之,而宁数休之。子妇未孝 未敬,勿庸疾怨,姑教之,若不可教,而后怒之。不可怒,子放妇出, 而不表礼焉。
【今译】
儿子、媳妇在干劳苦的工作,这时做父母公婆的虽然很爱他 们,但也应让他们去做,宁可时时让他们休息一下。如果儿子媳妇 不孝敬,也用不着生气埋怨,姑且先教育他们。如果无法教育,这 才谴责他们。如果连谴责也不起作用,那就把儿子赶出去,把媳妇 休回家,但也不对外人明说他们违背了礼义。
【经文】
父母有过,下气怡色,柔声以谏。谏若不入,起敬起孝,说则复 谏;不说,与其得罪于乡党州闾①,宁孰谏。父母怒,不说,而挞之 流血,不敢疾怨,起敬起孝。
【今注】
①乡党州闾:二十五家为闾,五百家为党,二千五百家为州,一万二千五 百家为乡。
【今译】
父母有过错,子女要低声下气,和颜悦色地劝谏。如果谏而不 听,子女要对父母更加孝顺恭敬,看到父母心情高兴了,就再次去 劝谏。如果父母对劝谏不高兴,在这种情况下,与其使父母因为有 过错而得罪乡党州闾,宁可自己反复恳切地劝谏而得罪父母。如 果父母发怒不高兴,把自己打得头破血流,也不能怨恨父母,而要 更加恭敬孝顺。
【经文】
父母有婢子若庶子、庶孙①,甚爱之,虽父母没,没身敬之不 衰。子有二妾,父母爱一人焉,子爱一人焉,由衣服饮食,由执事, 毋敢视父母所爱,虽父母没不衰。子甚宜其妻,父母不悦,出。子 不宜其妻,父母曰:“是善事我。”子行夫妇之礼焉,没身不衰。
【今注】
①婢子:奴婢所生的孩子。若:或者。庶子:妾所生子。
【今译】
父母有十分宠爱的婢子或庶子、庶孙,即使父母去世了,子女 仍旧要终身敬重他们。如果儿子有两个妾,父母爱其中的一人,儿 子爱另一人,儿子所爱的那一个无论在衣服、饮食、干活方面,都不 能和父母所爱的那一个相比。即使父母去世了,也仍旧如此。儿 子很爱他的妻子,可是如果父母不喜欢,那就应该把她休了;如果 儿子不喜欢他的妻子,可是父母说:“她对我们服侍得很好。”那么 儿子就必须终身以夫妇之礼对她。
【经文】
父母虽没,将为善,思贻父母令名,必果;将为不善,思贻父母 羞辱,必不果。
【今译】
父母虽然去世了,当子女将要做一件好事的时候,想到这会给 父母带来好名声,就一定要做成;将要做一件不好的事,想到这会 给父母带来羞辱,就一定不做。
【经文】
舅没则姑老①,冢妇所祭祀宾客②,每事必请于姑。介妇请于 冢妇③。
【今注】
①老:指不再掌管家政。②冢妇:嫡长子的妻子。③介妇:众妇,指 其他儿子的妻子。
【今译】
公公去世了,婆婆就要把家政传给冢妇。冢妇在祭祀及接待 宾客时,凡事都要请示婆婆。其他媳妇则要请示冢妇。
【经文】
舅姑使冢妇,毋怠,不友无礼于介妇。舅姑若使介妇,毋敢敌 耦于冢妇,不敢并行,不敢并命,不敢并坐。
【今译】
公婆使唤冢妇,冢妇做事不能懈怠、不能对介妇不友爱,甚至 无礼。公婆如果使唤介妇,介妇不能要求和冢妇匹敌,不能比肩而 行,不能像冢妇一样命令他人,也不能和冢妇并肩而坐。
【经文】
凡妇,不命适私室,不敢退。妇将有事,大小必请于舅姑。
【今译】
凡是媳妇,公婆不叫她们回自己的房间去,不能退下。媳妇有 私事要处理,不论大小都一定要请示公婆。
【经文】
子妇无私货,无私畜,无私器,不敢私假,不敢私与。
【今译】
儿子、媳妇没有属于自己的财物,没有属于自己的牲畜和用 器。他们不能私自把东西借给人或送给人。
【经文】
妇或赐之饮食、衣服、布帛、佩帨、茝兰,则受而献诸舅姑①,舅 姑受之则喜,如新受赐。若反赐之则辞,不得命,如更受赐,藏之待 乏。妇若有私亲兄弟将与之,则必复请其故,赐而后与之。
【今注】
①据下文,“妇或”之“或”,是指妇娘家的亲戚。
【今译】
媳妇得到娘家亲戚赠送给她饮食、衣服、布帛、佩巾或茝兰等 香草,媳妇就收下来献给公婆。公婆接受了,自己心里就很高兴, 如同自己刚刚受到亲友的馈赠一样。如果公婆把东西转赐给自 己,那就要推辞。实在推辞不了,就要像重新受到公婆赏赐一样接 受下来,并且把这些东西收藏好,以备公婆缺乏时用。媳妇如果要 赠送东西给娘家兄弟亲戚,那就要先向公婆禀明原因,公婆拿出东 西赏赐自己,才能去送礼。
【经文】
适子、庶子祗事宗子宗妇①。虽贵富,不敢以贵富入宗子之 家。虽众车徒,舍于外,以寡约入。子弟犹归器、衣服、裘衾、车 马②,则必献其上,而后敢服用其次也。若非所献,则不敢入于宗 子之门,不敢以贵富加于父兄宗族。若富,则具二牲,献其贤者于 宗子,夫妇皆斋而宗敬焉。终事,而后敢私祭。
【今注】
①适子:“适”通“嫡”。指一家之嫡长子,称小宗。宗子:全族中的嫡系长 子,称大宗。宗妇:全族宗子之妻。②犹:若。归:通“馈”,这里指得到赏 赐。
【今译】
一家的嫡子、庶子对待全族的宗子、宗妇必须十分恭敬有礼。 即使自己地位高贵、很有钱财,也决不能以自己的富贵到宗子的家 里去炫耀。虽然车马随从很多,但必须把他们驻扎在门外,只带少 量随从到宗子家去。子弟中若有人得到器物、衣服、裘衾、车马等 赏赐,则一定先把其中质量好的献给宗子,然后自己才敢服用那些 次等的。如果那些东西不是宗子的爵位所应当服用的,因而不能 献,那自己也不可以服用这些东西到宗子家里去。不能以自己的 富贵凌驾于父兄宗族之上。如果富裕,在祭祀的时候就用二牲。 把二牲中好的献给宗子,夫妇都斋戒助祭,以表示对宗庙的敬意。 等大宗祭祀完毕,然后才用较次的二牲去祭自己的父祖。
【经文】
饭:黍、稷、稻、粱、白黍、黄粱、稰、穛①。
【今注】
①黍、稷:古来对黍稷众说纷纭,现在一般认为黍与稷为同类而两种的小 米。粱:嘉谷、精食。稰:谷物完全成熟时收获的。穛:谷物尚未完全成熟时 收获的。
【今译】
吃的饭有黄黍、稷、稻、白粱、白黍、黄粱六种,每种又有生获、 熟获的区别。
【经文】
膳:、臐、、醢、牛炙①;醢、牛胾、醢、牛脍②;羊炙、羊胾、醢、 豕炙;醢、豕胾、芥酱、鱼脍;雉、兔、鹑、鷃③。
【今注】
①膳:牲肉总称。(xiāng):牛肉;臐(xūn):羊肉;(xiāo):猪肉;这三 种都是煮肉,汁较少,不用菜相和,可以盛在豆里。第一个“醢”字为衍文,当 删。炙:烤肉。②醢:肉酱。胾(zì):大块的肉。脍:细切的肉。③按:此 节所述之膳羞,可参考《仪礼·公食大夫礼》。
【今译】
吃的肉食有:牛肉、羊肉、猪肉、烤牛肉,这四种分盛四豆,放在 第一行;肉酱、大块牛肉、肉酱、切细的牛肉,这四种分盛四豆,放在 第二行;烤羊肉、大块羊肉、肉酱、烤猪肉,这四种为第三行;肉酱、 大块猪肉、芥酱、切细的鱼肉四种为第四行。四行共十六豆,这是 下大夫之礼。如果再加雉、兔、鹑、鷃四豆排在第五行,那就是上大 夫之礼。
【经文】
饮:重醴①,稻醴清糟,黍醴清糟,粱醴清糟,或以酏为醴,黍 酏②,浆,水,醷,滥③。
【今注】
①重(chóng)醴:醴,甜酒。稻、黍、粱三种谷物都可酿成醴酒。经过渗漉 的酒为“清”,未经渗漉的酒为“糟”,所以三醴各有清有糟。以清与糟相配重 设,所以叫“重醴”。②酏(yí):薄粥。黍酏即以黍煮成的薄粥。③浆:以 糟酿制而成的酒类,味酸酢,也称“酢浆”。醷(yì):梅浆,也就是《周礼·天官· 浆人》的“醫”。滥:也就是《周礼·浆人》的“凉”,用炒米煮水。
【今译】
饮料有下列几种:凡醴酒有清与糟两种,用稻米酿的酒有清、 有糟;用黍或粱酿的酒也各有清、有糟;其他有用稀粥代酒,如用黍 煮的稀粥,酢浆,水,梅浆,凉粥等。
【经文】
酒:清、白①。
【今注】
①清:清酒,冬酿而夏成,祭祀用的酒。白:白酒。新酿的酒较浊,色白, 故名。
【今译】
酒有清酒和白酒两种。
【经文】
羞①:糗饵、粉酏②。
【今注】
①羞:美味食品,此处指盛放在笾里干的食品。②糗饵、粉酏:据郑玄 注:“粉”下脱“餈”字,“酏”当为“��”。糗饵、粉餈都用稻米或黍米制成。 合蒸 的叫饵,即今之糕,做成饼的叫餈。 ��(zhān):以稻米粉和牛羊油煎成之饼。
【今译】
盛放在笾里的食物是糗饵、粉餈和��。
【经文】
食:蜗醢而苽食、雉羹,麦食、脯羹、鸡羹,析稌、犬羹、兔羹①, 和糁不蓼②。濡豚③,包苦、实蓼④;濡鸡,醢酱、实蓼;濡鱼,卵酱、 实蓼;濡鳖,醢酱、实蓼。腶脩、蚳醢⑤,脯羹、兔醢,麋肤、鱼醢⑥,鱼 脍、芥酱,麋腥、醢酱⑦,桃诸、梅渚、卵盐⑧。
【今注】
①析稌:“析”同“淅”,淘米;稌:稻。②糁:米屑。“和糁”谓用米屑加入 羹中使成糊状。③濡:即“胹”,烹煮。④实蓼:剖开牲体腹部,把蓼菜填 进去,然后再缝合起来煮。⑤腶脩:把肉脯加以捶打,再加姜桂制成的一种 食物。蚳醢:用蚂蚁卵制成的酱。⑥肤:切肉。⑦麋腥:生麋肉。⑧桃 诸:“诸”即“菹”,桃诸即晒干收藏的桃脯。
【今译】
人君燕食所用的食物有以下若干种:田螺酱、菰米饭、野鸡羹 相配;麦饭、肉羹、鸡羹相配;淘净的米煮成的饭与犬羹、兔羹相配。 这些羹要用米屑加进去煮成糊状,但不加蓼菜。在煮小猪的时候, 用苦菜把它包起来,在肚子里塞进蓼;在煮鸡的时候,加入肉酱,肚 子里塞进蓼;煮鱼的时候,加入鱼子酱,在鱼肚子里塞进蓼;煮鳖的 时候,加入肉酱,在鳖肚子里塞进蓼。吃腶脩的时候配以蚁卵制成 的酱;吃牛羊猪肉羹时配以兔肉酱;吃切开的麋肉时配以鱼酱;吃 鱼脍时配以芥子酱;吃生麋肉时配以肉酱;吃桃干梅干时则配以大 盐。
【经文】
凡食齐视春时,羹齐视夏时,酱齐视秋时,饮齐视冬时①。凡 和,春多酸,夏多苦,秋多辛,冬多咸,调以滑甘。
【今注】
①齐(jì):调和食物。视春时:比照春天的气温,指各种食品的温度。
【今译】
调剂食品的温度,要根据食品的性质来决定:饭食宜温,羹汤 宜热,酱类宜凉,饮料宜寒。调味时,春天多用酸味,夏天多用苦 味,秋天多用辣味,冬天多用咸味。但四季都要加入滑脆甘甜的食 物进行调配。
【经文】
牛宜稌,羊宜黍,豕宜稷,犬宜粱,雁宜麦,鱼宜苽①。
【今注】
①上文说“析稌犬膏兔羹”,是指人君燕食而言;此处说“牛宜稌”、“犬宜 粱”,是指尊者正食而言。
【今译】
吃牛肉宜配稻,吃羊肉宜配黍,吃猪肉宜配稷,吃狗肉宜配粱, 吃雁肉宜配麦,吃鱼宜配菰米。
【经文】
春宜羔豚,膳膏芗①;夏宜腒;膳膏臊,秋宜犊麛,膳膏腥;冬 宜解羽,膳膏膻。
【今注】
①膳膏:以油煎之。芗:香。古人认为牛油香,狗油臊,鸡油腥,羊油膻。
【今译】
春天宜食羔羊、小猪,用牛油来煎;夏天宜食干野鸡和干鱼,用 狗油来煎;秋天宜食牛犊和小鹿,用鸡油来煎;冬天宜食鱼和雁,用 羊油来煎。
【经文】
牛脩、鹿脯、田豕脯、麋脯、麇脯,麋、鹿、田豕、麇皆有轩①,雉、 兔皆有芼,爵、鷃、蜩、范、芝、栭、蔆、椇、枣、栗、榛、柿、瓜、桃、李、 梅、杏、楂、梨、姜、桂②。
【今注】
①此处所列举的食品都是人君燕食所加的美肴。轩:切成大片。② 芝:如今木耳之类。栭(ér):古代江淮间称小栗为栭栗。椇(jǔ):枳类。亦见 《曲礼》。楂(zhā):山楂,似梨而酸。
【今译】
人君燕食所用的美肴如:牛肉干、鹿脯、野猪脯、麋脯、麇脯,其 中麋、鹿、野猪、麇还可以切成薄片。野鸡羹、兔羹则都加菜煮。还 有雀、鷃、蝉、蜂、芝、栭、菱、椇、枣、栗、榛、柿、瓜、桃、李、梅、杏、楂、 梨、姜、桂等物。
【经文】
大夫燕食①,有脍无脯②,有脯无脍。士不贰羹胾③。庶人耆 老不徒食④。
【今注】
①燕食:朝夕常食。②脍:细切鱼肉。③胾(zì):大块的肉。④ 耆:六十岁。徒:空。“不徒食”谓食必有肉。
【今译】
大夫朝夕常食,有了脍就不再吃脯,有了脯就不再吃脍。士朝 夕常食不能有两种羹和胾。庶人中六十岁以上的老人朝夕常食一 定有肉。
【经文】
脍:春用葱,秋用芥。豚:春用韭,秋用蓼。脂用葱,膏用薤①。 三牲用藙②,和用醯,兽用梅。鹑羹、鸡羹、驾③,酿之蓼④。鲂��, 烝;雏,烧;雉,芗⑤,无蓼。
【今注】
①脂、膏:凝固状态的为脂,液态的为膏。②藙(yì):茱萸。③驾 (rú):鹌鹑一类小鸟。④酿:切碎杂在一起煮。⑤芗:紫苏、白苏等香草。
【今译】
细切的生肉,春天和以葱,秋天和以芥子酱。煮小猪,春天用 韭菜塞在它肚子里煮,秋天用蓼菜塞在它肚子里煮。凝固的脂肪 用葱调味,油用薤调味。牛羊豕三牲用煎茱萸和醋调味,野兽类用 梅调味。 鹑羹、鸡羹及驾和蓼菜一起杂煮。 鲂和��蒸来吃,小鸟放 在火中烤熟了吃,野鸡或烧或蒸或煮羹,这三种动物调味时用芗, 不用蓼。
【经文】
不食雏鳖,狼去肠,狗去肾,狸去正脊,兔去尻,狐去首,豚去 脑,鱼去乙,鳖去丑。
【今译】
不吃幼鳖,狼要把肠去掉,狗把肾去掉,狸把正脊去掉,兔子把 屁股去掉,狐把头去掉,小猪把脑子去掉,鱼把肠子去掉,鳖把鳖窍 去掉。
【经文】
肉曰脱之①,鱼曰作之②,枣曰新之③,栗曰撰之④,桃曰胆之⑤, 祖梨曰攒之⑥。
【今注】
①脱之:除去筋膜,一说除去骨头或剥去皮。②作之:摇动以观察其新 鲜或腐败。一说“作”当作“斮”,指刮鳞。③新之:枣易沾灰尘,擦拭干净使 之光洁如新。④撰之:挑选,把有虫的栗子拣去。⑤胆之:擦去桃毛使光 滑如胆。⑥攒之:“攒”通“钻”,恐有虫,一一钻看虫孔。
【今译】
肉类要剔除筋膜骨头,这叫做“脱”;鱼类要用手摇动,看它新 鲜不新鲜,这叫做“作”;枣类要擦拭,使之光洁,这叫做“新”;栗子 要把有虫的拣去,这叫做“撰”;桃子要把表面的毛擦掉,这叫做 “胆”;柤、梨要一一钻看虫孔,这叫“攒”。
【经文】
牛夜鸣则庮①;羊泠毛而毳②,膻;狗赤股而躁,臊;鸟皫色而沙 鸣,郁③;豕望视而交睫,腥④;马黑脊而般臂,漏⑤。
【今注】
①庮(yóu):恶臭。②泠毛而毳:毛稀少而又粘连在一起。③皫色: 色变而无润泽。郁:腐臭。 ④腥:猪体内寄生虫时,肉中有小息肉如星, 今俗称米猪肉。⑤般臂:前胫毛斑。漏:即“蝼”字,谓肉如蝼蛄之恶臭。
【今译】
牛夜里叫,它的肉一定有恶臭;羊毛很稀少而又粘连在一起, 它的肉就有膻味;狗的两股里面没有毛而又举动急躁,它的肉味臊 恶;羽毛不润泽而又鸣声嘶哑的鸟,它的肉必定腐臭;猪的眼睛向 高处、远处看,眼睫毛长而相交,它的肉中有许多星星点点的小息 肉;黑脊梁而前胫毛色斑杂的马,它的肉臭如蝼蛄。
【经文】
雏尾不盈握,弗食;舒雁翠①,鹄鸮胖,舒凫翠,鸡肝、雁肾、鸨 奥、鹿胃。
【今注】
①舒雁:鹅。翠:尾肉。
【今译】
尾部还不满一握的小鸟不能吃。还有鹅尾、天鹅和猫头鹰的 胁侧薄肉、鸭尾、鸡肝、鹅肾、鸨脾、鹿胃等等,都是不能吃的东西。
【经文】
肉腥①,细者为脍,大者为轩②。或曰:麋、鹿、鱼为菹③,麇为 辟鸡④,野豕为轩,兔为宛脾⑤。切葱若薤,实诸醯以柔之。
【今注】
①肉腥:指用生肉切碎杂煮而后食。②轩:切薄片。③菹(zū):切得 较粗。④⑤辟鸡、宛脾:切得较细。
【今译】
凡是生肉切碎杂煮而后食,细切就叫做脍,切成大片就叫轩。 又有人说:麋、鹿、鱼粗切叫做菹;麇细切叫做辟鸡;野猪肉粗切叫 做轩;兔肉细切叫宛脾。再把葱或薤切碎,和肉一起浸在醋中,可 使肉变软。
【经文】
羹食,自诸侯以下至于庶人无等①。
【今注】
①无等:指无论贵贱,日常吃饭均有羹与饭,所以说“无等”。
【今译】
羹与饭是日常主食,从诸侯到庶人日常都有羹与饭,没有差 别。
【经文】
大夫无秩膳①。大夫七十而有阁②。天子之阁,左达五,右达 五③。公、侯、伯于房中五,大夫于阁三,士于坫一④。
【今注】
①秩膳:指常置于左右以备食的佳肴。②阁:用木板制成,供存放食 物。③达:夹室,指燕寝的夹室。下句“房”也指燕寝的房。夹室在东西堂 与东西房之间,有东西夹。④坫(diàn):土台。士不能有阁,只能在房内做 土台存放食物。
【今译】
大夫没有常置于左右以备食的佳肴,但七十岁以上的大夫就 有专门存放食物的阁。天子的阁,在燕寝左边的夹室中有五个,右 边夹室中也有五个。公、侯、伯每人五阁,放在燕寝的房中。大夫 的阁有三个。士没有阁,只能在房内做一个坫存放食物。
【经文】
凡养老①,有虞氏以燕礼,夏后氏以飨礼,殷人以食礼,周人修 而兼用之②。凡五十养于乡,六十养于国,七十养于学,达于诸侯。 八十,拜君命,一坐再至。瞽亦如之。九十者使人受。五十异; 六十宿肉;七十贰膳;八十常珍;九十饮食不违寝③,膳饮从于游可 也。
【今注】
①此节文字均见于第五篇《王制》。②修:当作“循”。③违:离。
【今译】
凡人君养老之礼,有虞氏用燕礼,夏后氏用飨礼,殷代用食礼, 周代遵循古法而三礼兼用。五十岁就能参加乡里的养老宴,六十 岁就能参加国家在小学举行的养老宴,七十岁以上就能参加大学 里的养老宴。这种规定从天子到诸侯国都适用。八十岁的老人拜 受君命时只要跪下去磕头两次就可以了,盲人拜受君命也可这样。 九十岁的老人可以让别人代拜君命。五十岁以上可以吃与壮年人 不同的细粮,六十岁以上可以有预备的肉食,七十岁以上可有两份 膳食,八十岁以上可以常吃时鲜珍羞,九十岁以上可以在寝室里就 餐,出游时也可以让人随带食物。
【经文】
六十岁制①,七十时制,八十月制,九十日修,唯绞、紟、衾、冒, 死而后制。五十始衰;六十非肉不饱;七十非帛不暖;八十非人不 暖;九十虽得人不暖矣。五十杖于家;六十杖于乡;七十杖于国;八 十杖于朝;九十者,天子欲有问焉,则就其室,以珍从。七十不俟 朝;八十月告存;九十日有秩;五十不从力政;六十不与服戎;七十 不与宾客之事;八十齐丧之弗及也②。五十而爵;六十不亲学;七 十致政。凡自七十以上,唯衰麻为丧。
【今注】
①此节文字见于第五篇《王制》。②齐丧:齐衰的丧服。
【今译】
人到六十岁,就开始置备需一年时间才能做好的丧葬用品,七 十岁以后开始置备一个季度能做好的丧葬用品,八十岁以后开始 置备一个月能做好的丧葬用品,九十岁以后就置备一天能做好的 丧葬用品,只有装殓尸体用的绞、紟、衾、冒等,到死后才制作。人 到五十岁以后就开始衰老,六十岁以后没有肉食就营养不足,七十 岁以后没有丝绵就不得温暖,八十岁以后没人陪睡就不能暖和,九 十岁以后即使有人陪睡也不觉得暖和了。五十岁以后可以在家中 用手杖,六十岁以后可以在乡里拄手杖走路,七十岁以后可以在国 中拄手杖走路,八十岁以后可以拄手杖上朝;九十岁以后,天子若 有事询问,就派人到家里请教,并且要带时鲜珍品为礼物。七十岁 以后,朝见天子时可以提早退出;八十岁以后,天子每月派人问候 安康;九十岁以后,天子每天派人送膳食到家中。五十岁以后不服 劳役,六十岁以后不参与征战,七十岁以后不参与会见宾客,八十 岁以后不服齐衰以下的丧服。五十岁以后得到封爵,六十岁以后 不亲自向别人求教,七十岁后辞官告老。凡是七十岁以上,遇到丧 事只服丧服,不参加丧事仪式。
【经文】
凡三王养老皆引年①,八十者一子不从政,九十者其家不从 政,瞽亦如之。凡父母在,子虽老不坐。有虞氏养国老于上庠,养 庶老于下庠;夏后氏养国老于东序,养庶老于西序;殷人养国老于 右学,养庶老于左学;周人养国老于东胶,养庶老于虞庠,虞庠在国 之西郊。有虞氏皇而祭,深衣而养老;夏后氏收而祭,燕衣而养老; 殷人冔而祭,缟衣而养老;周人冕而祭,玄衣而养老。
【今注】
①此节文字见于第五篇《王制》,唯顺序稍有不同。
【今译】
夏、殷、周三代的天子,都根据户籍核定年龄,确定参加养老会 的人员。家有八十岁的老人,可以有一人不应力役之政;家有九十 岁的老人,全家都可不应力役征召;家中有盲人也是如此。凡是家 中有年老的父母健在,他们的儿子即使年纪也很大了,但在父母面 前也不能坐着,必须立侍在旁。有虞氏的时代,在上庠宴飨国老, 在下庠宴飨庶老;夏后氏在东序宴飨国老,在西序宴飨庶老;殷代 在右学宴飨国老,在左学宴飨庶老;周代在东胶宴飨国老,在虞庠 宴飨庶老,虞庠在王城的西郊。有虞氏的时代,祭祀时戴“皇”,养 老时穿深衣;夏代祭祀时戴“收”,养老时穿燕衣;殷代祭祀时戴 “冔”,养老时穿纯白的深衣;周代祭祀时戴冕,养老时穿玄衣白裳。
【经文】
曾子曰:“孝子之养老也,乐其心,不违其志;乐其耳目,安其寝 处,以其饮食忠养之①,孝子之身终。终身也者,非终父母之身,终 其身也。是故父母之所爱亦爱之,父母之所敬亦敬之,至于犬马尽 然,而况于人乎?”
【今注】
①忠养之:孔颖达疏作“中心养之”。
【今译】
曾子说:“孝子养老,要使父母内心快乐,不违背他们的意愿; 用礼乐使他们的耳目愉悦,使他们起居安适,在饮食方面更要发自 内心照料,要直到孝子身终。所谓“终身”孝养父母,并不是说终父 母的一生,而是终孝子自己一生。凡是父母所爱的,自己也爱;凡 是父母所敬的,自己也敬。连对犬马也都如此,何况对于人呢?
【经文】
凡养老,五帝宪①,三王有乞言②。五帝宪,养气体而不乞言, 有善则记之为惇史③。三王亦宪,既养老而后乞言,亦微其礼④,皆 有惇史⑤。
【今注】
①宪:效法。②有:通“又”。乞言:求长者之善言。犹今之训话。③ 惇:通“敦”。敦厚。④微其礼:指养老乞言时不敢坚持,不敢迫切。⑤ 按:自“凡养老,有虞氏以燕礼”起,至此,均言养老事,与上下文不相联,疑为 错简。
【今译】
凡养老,五帝时代着重是效法他们的德行,三王时代除效法他 们的德行外,又向他们乞求善言。五帝效法老人的德行,为了颐养 他们的身体,不向他们乞求善言。如果他们有好的德行就记录下 来,成为敦厚之史。三王也效法他们的德行,而在恭敬地奉行养老 之礼之后又向他们乞求善言,乞求善言时也并不坚持,不急切,以 免影响老人养气养体。三王也都把老人的善言、德行记下来,成为 敦厚之史。
【经文】
淳熬①:煎醢加于陆稻上②,沃之以膏,曰淳熬。淳毋③:煎醢 加于黍食上,沃之以膏,曰淳毋。
【今注】
①淳熬:淳,浇;熬,煎。淳熬为《周礼》八珍之一。②煎醢:用油炒醢。 陆稻:陆地之稻。③淳毋:郑玄注:“毋读曰模。”指模仿淳熬而制的食品。 淳毋为《周礼》八珍之第二。
【今译】
用陆稻做饭,把煎醢加在饭上,再浇上油,这就是淳熬。用黍 米做饭,把煎醢加在饭上,再浇上油,这就是淳毋。
【经文】
炮①:取豚若将②,刲之刳之,实枣于其腹中,编萑以苴之,涂之 以谨涂③。炮之,涂皆干,擘之,濯手以摩之,去其皽④。为稻粉,糔 溲之以为酏⑤,以付豚⑥,煎诸膏,膏必灭之。钜镬汤,以小鼎芗脯 于其中,使其汤毋灭鼎。三日三夜毋绝火,而后调之以醯醢。
【今注】
①炮:将豚或羊涂泥然后放在火上烧烤。炮豚、炮羊为八珍之第三、第 四。②将:当作“牂(zāng)”,公羊。③谨:通“墐”,粘土。④皽(zhǎn): 皮肉上的薄膜。⑤糔溲(xiu sōu):用水调粉面。⑥付:傅、敷。
【今译】
“炮”的方法是:取小猪或公羊,杀死以后除去内脏,把枣子塞 在腹腔内,编芦苇箔把它裹起来,涂上粘土,然后放在火上烤。等 泥全部烤干了,用手把泥剥去,洗净手,把皮肉表面的薄膜搓掉。 用米粉加水调成稀粥,敷在小猪身上,再放到小鼎里用油煎,油一 定要淹没小猪。羊肉则切成薄片像脯一样,外面涂粥,放在油里 煎。把盛有小猪或羊脯的小鼎放在大鼎的热水里,大鼎的水不能 把小鼎淹没,用小火烧三天三夜。吃的时候再加醋和肉酱调味。
【经文】
捣珍①:取牛羊麋鹿麇之肉必脄②,每物与牛若一,捶反侧之, 去其饵,熟出之,去其皽,柔其肉③。
【今注】
①捣珍:捣,捶打。捣珍为八珍之五。②脄:夹脊肉。③柔:用汁和。 指用醋和醢调和。
【今译】
捣珍制法是:取牛、羊、麋、鹿、麇的里脊肉,每种与牛肉分量一 样多,反复拍打,把筋腱除去,煮熟以后取出,把肉膜去掉,再用醋 和醢调拌。
【经文】
渍①:取牛肉必新杀者,薄切之,必绝其理,湛诸美酒,期朝而 食之②,以醢若醯醷。
【今注】
①渍:浸泡。渍珍为八珍之六。②期(jī)朝:由今天早晨至明天早晨。
【今译】
渍的制法是:取新宰杀的牛,把牛肉切成薄片,切时一定要切 断肉的纹理,在美酒里浸一天一夜,然后用醢或醋、梅浆拌了吃。
【经文】
为熬①:捶之,去其皽,编萑布牛肉焉,屑桂与姜以洒诸上而盐 之,干而食之。施羊亦如之。施麋、施鹿、施麇皆如牛羊。欲濡肉, 则释而煎之以醢②。欲干肉,则捶而食之。
【今注】
①熬:用火烤肉。这是八珍之七。②释:加水润泽。
【今译】
熬的制法是:把牛肉放在火上烤熟,然后捶捣去掉肉膜,把肉 放在芦苇箔上,把桂和姜捣成屑洒在上面,用盐腌一下,晒干以后 就可以吃了。用羊肉、麋、鹿、麇肉做熬也都一样。如果要吃浸软 了的肉,就用水把它润泽一下,再用醢煎了吃。如果想吃干肉,那 么捶捣一下就可以吃了。
【经文】
糁①:取牛羊豕之肉,三如一②,小切之,与稻米,稻米二肉一, 合以为饵,煎之。
【今注】
①糁(sǎn):细切牛羊豕肉和稻米粉做的饼。按:糁食不在“八珍”之内, 当系错简。下句“肝䒿”一节宜在此句之上。 ②三如一:言三份各一合成。
【今译】
糁食的制法是:取等量的牛、羊、猪肉各一份,切碎,与稻米粉 拌和,稻米粉与肉的比例是二比一,合在一起做成糕,用油煎食。
【经文】
肝䒿①:取狗肝一,幪之以其䒿,濡炙之,举燋其䒿,不蓼。
【今注】
①䒿(liáo):肠部的脂肪。肝䒿,为八珍之第八。
【今译】
肝䒿的制法是:取一副狗肝,用它的肠脂把它包起来使肝濡 润,放在火上烤。 到外面包的䒿全部烤焦了,这时肝就烤熟了。 吃 的时候不用蓼。
【经文】
取稻米举糔溲之,小切狼臅膏①,以与稻米为酏②。
【今注】
①狼臅(dú)膏:狼胸部的脂肪。 ②酏:当作“��”,饼。
【今译】
取稻米粉加水调和,加入切碎的狼脂肪,一起做成饼。
【经文】
礼始于谨夫妇。为宫室,辨内外①。男子居外,女子居内,深 宫固门,阍寺守之②,男不入,女不出。
【今注】
①辨内外:燕寝在内,正寝在外。②阍寺:阍人掌守中门之禁,寺人掌 管内人的禁令。
【今译】
慎重地对待夫妇关系,这是礼的开始。建造宫室,严分内外。 男子常在外面的正寝,妇女常在里面的燕寝。深宫固门,有阍人、 寺人负责看守。男子不到里面去,妇女不到外面来。
【经文】
男女不同椸枷,不敢悬于夫之椸①,不敢藏于夫之箧笥,不 敢共湢浴。夫不在,敛枕箧簟席,襡器而藏之②。少事长,贱事贵, 咸如之。
【今注】
①椸(yí)、枷、楎(huī):都是衣架之名,横的叫椸,竖的叫楎。枷:同“架”。 ②襡(dú):通“”,韬藏。
【今译】
男女不共用衣架。妇女不把衣服挂在丈夫的衣架上,也不收 藏在丈夫的衣箱里。妇女不和丈夫在同一个浴室洗澡。丈夫不在 家,把他的枕头放到衣箱里,簟、席收起来,丈夫的其他器物也都收 藏起来。年少的侍奉年长的,身份低贱的侍奉身分高贵的,都应如 此。
【经文】
夫妇之礼,唯及七十,同藏无间①。故妾虽老,年未满五十,必 与五日之御②。将御者,斋、漱澣,慎衣服,栉縰笄总,角拂髦③,衿 缨綦屦。虽婢妾,衣服饮食必后长者。妻不在,妾御莫敢当夕。
【今注】
①间:别。②御:这里指侍夜,亦称“当夕”。③角拂髦:妇人无髦。 三字衍,当删。
【今译】
夫妇之礼,只有到了七十岁时,才可以两个人一直同居共寝。 所以妾即使年老了,只要还不满五十岁,就要每隔五天侍夜一次。 将要侍夜的妻妾要斋戒,洗净内衣,穿戴好礼服,梳理好头发,系上 香囊、鞋带。轮到正妻侍夜的日子,即使这天正妻不在家,妾也不 能到丈夫寝室中去侍夜。
【经文】
妻将生子,及月辰,居侧室①,夫使人日再问之。作而自问 之②,妻不敢见,使姆衣服而对③。至于子生,夫复使人日再问之。 夫斋,则不入侧室之门。
【今注】
①侧室:正寝在前,燕寝在后,侧室即燕寝的旁室。不在丈夫的正寝及妻 的燕寝生子而要到侧室生子,是因为正寝、燕寝较尊。②作:腹动,指即将 临盆。③姆:女师。古人以年五十无子,不再嫁,能以妇道教人的妇女担任 女师。
【今译】
妻将要生小孩,到了临产的月份,就由燕寝迁到侧室居住,丈 夫每天派人问候两次。到了阵痛发作时,丈夫亲自去问候。这时 妻子不能来见,由女师穿戴整齐去回答。小孩生下以后,丈夫又每 天派人问候两次。如果妻子产时适值丈夫斋戒,丈夫就不到侧室 去问候。
【经文】
子生,男子设弧于门左①,女子设帨于门右②。三日始负子,男 射女否。
【今注】
①弧:弓。表示将来有事于武。②帨:佩巾。表示将来能事人。
【今译】
孩子生下来,如果是男孩,就在门的左边挂一张木弓;如果是 女孩,就在门的右边挂一条佩巾。到了第三天才抱小孩出来。如 果是男孩,就行射礼;如果是女孩就不用了。
【经文】
国君世子生,告于君,接以大牢,宰掌具。三日,卜士负之,吉 者宿齐,朝服寝门外,诗负之①。射人以桑弧蓬矢六②,射天地四 方③。保受乃负之,宰醴负之④,赐之束帛。卜士之妻、大夫之妾, 使食子。
【今注】
①诗:通“持”,承接的意思。②桑弧蓬矢:象征远古时期的武器与射猎 工具。③射天地四方:象征男子上事天,下事地,旁御四方之难。④醴: 当作“礼”,此处指行一献之礼。主人先敬宾客酒,叫做献;宾客再敬主人酒, 叫做酢;主人先自己饮酒,再劝宾客饮酒,叫做酬;献、酢、酬合起来为一献。
【今译】
国君的嫡长子出生了,要报告国君,在房间里陈设太牢来迎接 他的降生,由膳宰负责。到了第三天,占卜,选择一个士抱小孩,占 卜结果吉的那个士必须前一天就斋戒,穿上朝服,在路寝门外等 候,然后把小孩接过来抱着。这时射人用桑木弓和六支蓬草做的 箭向天地四方发射。然后,保姆接过小孩抱着,膳宰用一献之礼及 五匹帛酬谢抱小孩的士。此外,还要通过占卜,选择一个士的妻或 大夫的妾来担任小孩的乳母。
【经文】
凡接子,择日。冢子则太牢①,庶人特豚,士特豕,大夫少牢, 国君世子太牢。其非冢子②,则皆降一等。
【今注】
①冢子:指天子的嫡长子。②非冢子:指嫡长子之弟或妾所生之子。
【今译】
举行接子仪式,一定要选择三天之内的吉日。接天子的嫡长 子用牛羊豕三牲,接庶人的嫡长子用一只小猪,接士的嫡长子用一 只猪,接大夫的嫡长子用一只羊和一只猪,接国君的嫡长子用牛羊 豕三牲。如果不是嫡长子,接子之礼就都降一等。
【经文】
异为孺子室于宫中,择与诸母与可者①,必求其宽裕、慈惠、温 良、恭敬、慎而寡言者,使为子师。其次为慈母②,其次为保母③,皆 居子室。他人无事不往。
【今注】
①诸母:指国君的众妾。可者:王引之《经义述闻》以为“可”读为“阿”。 《列女传》引此句作“择诸母及阿者”。阿,指傅姆之类。②慈母:负责了解 小孩的嗜欲。③保母:负责使小孩居处安适。
【今译】
国君生子,要为小孩在宫中单独辟一室居住。从国君的众妾 及妃嫔和傅姆中,选择性情宽厚慈惠、态度温良恭敬、为人谨慎寡 言的人做小孩的老师。其次还要从这些人中挑选小孩的慈母和保 姆。她们都和小孩住在一起,其他人无事,不到小孩居室去。
【经文】
三月之末,择日剪发为鬌①,男角女羁②,否则男左女右。是日 也,妻以子见于父。贵人则为衣服③,自命士以下皆漱浣。男女夙 兴,沐浴衣服。具视朔食④。夫入门,升自阼阶,立于阼,西乡;妻 抱子出自房,当楣立⑤,东面。
【今注】
①鬌(duǒ):留而不剪的头发。 ②角:囱门两旁靠近额角的地方头发留 而不剪。羁:头顶部的头发纵、横各留一狭条相交。③贵人:指卿大夫。 ④具:馔具。视朔食:言所具之礼与每月初一天子、诸侯、大夫、士所食之礼相 同。天子太牢、诸侯少牢、大夫特豕、士特豚。⑤楣:栋下面的一根横木。
【今译】
小孩出生第三个月之末,要选择吉日为小孩剪发,男孩剪成 “角”,女孩剪成“羁”,否则男孩留左边,女孩留右边。这一天,妻子 带着小孩去见孩子的父亲。如果是卿大夫,则夫妇都要制作新衣 服。命士以下虽不制新衣,但也都要把衣服洗干净。男男女女都 要一早起身,洗头洗澡,穿戴整齐。准备给夫妇吃的食物比照每月 初一的规格。丈夫走入正寝的门,从东阶登,站在东阶上,面向西; 妻子抱着小孩由东房出,站在楣的下方,面向东。
【经文】
姆先,相曰:“母某敢用时曰祇见孺子。”①夫对曰:“钦有帅。”② 父执子之右手,咳而名之③。妻对曰:“记有成。”遂左还授师子④, 师辩告诸妇诸母名⑤,妻遂适寝。夫告宰名⑥,宰辩告诸男名,书曰 “某年某月某日某生”,而藏之。宰告闾史,闾史书为二,其一藏诸 闾府,其一献诸州史,州史献诸州伯,州伯命藏诸州府⑦。夫入,食 如养礼。
【今注】
①相:帮助。时日:是日,这一天。②钦:敬。帅:循。③咳:颔,下 巴。④还:通“旋”。⑤辩:通“遍”。诸妇:指同族地位较低者之妇。诸 母:众妾。⑥宰:家臣之长。⑦二十五家为闾,闾的长官为闾胥;二千五 百家为州,州的长官为州伯。闾史:闾胥。州史:州伯的属吏。府:藏物之处。
【今译】
这时,保姆站在妻子的前侧,帮助她传话说:“孩子的母亲某 某,今天恭敬地把孩子抱给他的父亲看。”丈夫回答说:“你要教导 他恭敬地遵循善道。”父亲一手拉着孩子的右手,一手托着孩子的 下颔,给他取名。妻子回答说:“我要谨记您的话,教育他将来有所 成就。”妻子说完,就转身向左,把孩子交给老师。老师把小孩的名 字逐一告诉在场的诸妇、诸母,然后妻子就到燕寝去。丈夫把小孩 的名字告诉家宰,家宰再遍告在场的同宗男子,并在简策上写道: “某年某月某日某生”,藏于家中。家宰又把小孩的生辰、名字告诉 闾史,闾史记下来,一式二份。一份藏在闾府,一份献给州史。州 史献给州长,州长命令收藏在州府里。丈夫进入燕寝,按照平时夫 妇供养的常礼与妻子共同进食。
【经文】
世子生,则君沐浴朝服,夫人亦如之,皆立于阼阶,西乡。世妇 抱子升自西阶,君名之,乃降。
【今译】
国君的嫡长子出世,在命名的那一天,国君要洗头洗澡,穿上 朝服,夫人也一样,都站在正寝的东阶上,面向西。世妇抱着小孩 由西阶上,在国君给他命名以后就下去。
【经文】
适子、庶子见于外寝①,抚其首,咳而名之。礼帅初,无辞。
【今注】
①适子:此指国君世子之同母弟,国君后夫人所生。庶子:妾子。外寝: 指燕寝。
【今译】
如果是世子的同母弟弟或庶子生,国君就在外寝与他见面,用 手抚摸他的头,托着他的下巴,给他取名。其他礼节与世子相同, 但没有“钦有帅”、“记有成”等对答之辞。
【经文】
凡名子,不以日月,不以国,不以隐疾①。大夫、士之子不敢与 世子同名。
【今注】
①这几句亦见《曲礼上》。
【今译】
凡是替孩子取名,不用“日”、“月”等字,不用国名,不用身上隐 疾的名称。大夫、士的儿子不能取与世子相同的名字。
【经文】
妾将生子,及月辰,夫使人日一问之。三月之末,漱澣夙齐,见 于内寝①,礼之如始入室。君已食②,彻焉,使之特馂,遂入御。
【今注】
①内寝:指嫡妻寝。②君:指丈夫,不是国君。这一节讲的是大夫、士 之妾生子之礼。
【今译】
大夫或士的妾将要生小孩,到了临产的月份,丈夫派人每天问 候一次。小孩生下满三个月的那一天,大家都要洗漱整洁,而且前 一天就斋戒,在内寝相见,丈夫用妾刚刚嫁来时的礼节对待她。丈 夫吃过了,把食物撤下,由她一个人吃剩下的食品。随后她就侍候 丈夫过夜。
【经文】
公庶子生①,就侧室。三月之末,其母沐浴朝服见于君,摈者 以其子见②。君所有赐③,君名之。众子,则使有司名之。
【今注】
①公:指国君。②摈者:师傅保姆一类的人。国君地位尊贵,即使是妾 也不自己抱小孩。③君所有赐:谓受到国君偏爱,对她特有恩赐。
【今译】
国君的妾生小孩,要到侧室去生。小孩生下满三个月的那一 天,他的母亲要洗头洗澡,穿朝服,由摈者抱着小孩一起见君。如 果国君对这个妾比较宠爱,那么这个小孩就由国君自己命名。其 他众妾之子则由下属官员命名。
【经文】
庶人无侧室者,及月辰,夫出居群室①。其问之也②,与子见父 之礼,无以异也。
【今注】
①群室:指夹室之类。庶人有的没有侧室,夫妻共一个燕寝,所以妻子生 小孩时丈夫必须避居群室。②问之:指妻子到了月份时,丈夫派人一天问 候两次,以及阵痛之时丈夫亲自去问候妻子之事。
【今译】
老百姓家中没有侧室的,在妻子到了临产月份以后,丈夫要离 开寝室,住到其他房间去。至于他问候妻子的礼节以及小孩满三 个月时带小孩出来见父亲的礼节,与大夫、士并无不同。
【经文】
凡父在,孙见于祖,祖亦名之,礼如子见父①,无辞。
【今注】
①父:指生子者。
【今译】
凡是父亲在世,那么刚出世的孙子去见祖父时,祖父也要给他 取名,礼节和子见父一样,但没有应对之辞。
【经文】
食子者三年而出,见于公宫则劬①。大夫之子有食母,士之妻 自养其子。
【今注】
①劬:辛劳。此处谓因其劬劳而有所赏赐,犹言“慰劳”。
【今译】
替国君哺育孩子的士妻或大夫之妾,在三年之后离开公宫回 家。在回家之前到公宫告辞,这时国君要有所赏赐以表慰劳。大 夫之子有乳母喂养,士妻则自己喂养小孩。
【经文】
由命士以上及大夫之子,旬而见①。冢子未食而见,必执其右 手。适子、庶子已食而见,必循其首②。
【今注】
①旬:郑玄注:“旬当为均。” ②这一节是说冢子未食而见,适子、庶子已 食而见。表示见冢子急迫之情。
【今译】
小孩满三个月行父子相见之礼,由命士以上直到大夫之子,都 是在夫妇礼食以前进行。国君的世子是在国君与后夫人礼食之前 相见,见面时国君一定拉着他的右手。世子之弟及庶子,则是在国 君与后夫人或妾礼食之后再相见,见面时国君一定用手抚摸他的 头。
【经文】
子能食食,教以右手;能言,男“唯”女“俞”①。男鞶革,女鞶 丝②。
【今注】
①“唯”、“俞”都是应答之声。“唯”声较直,“俞”声较婉,故用为男女之 别。②鞶(pán):小囊,用于装佩巾等。
【今译】
小孩能吃饭了,要教他使用右手;小孩会讲话了,要教男孩说 “唯”,女孩说“俞”。男孩的小囊用革做,女孩的小囊用缯做。
【经文】
六年,教之数与方名。七年,男女不同席,不共食。八年,出入 门户及即席饮食,必后长者,始教之让。九年,教之数日。十年,出 就外傅,居宿于外,学书计,衣不帛襦袴,礼帅初,朝夕学幼仪①,请 肄简、谅②。十有三年,学乐,诵诗,舞勺③。成童舞象④,学射御。
【今注】
①幼仪:幼小时所应奉行的礼节仪法,如出入饮食必后长者之类。② 简:指教师所书写的课文。谅:言语信实。这里指应对之辞。③舞勺:勺同 籥,一种管乐器,可执之以舞。勺舞是一种文舞。④成童:十五岁。⑤舞 象:武舞,手持竹竿以象干戈而舞。
【今译】
孩子到了六岁,教他识数和辨认东南西北。七岁开始,男孩、 女孩不同在一张坐席上吃饭。八岁开始教他们学习礼让,出入门 户以及坐到席位上吃饭,一定要让年长的人在先。九岁时,教他懂 得朔、望以及用干支记日。十岁,男孩就离开内室,到外面跟着老 师学习“六书”、“九数”,住宿也在外面;穿的短袄和套裤都不能用 帛做;行礼动作都要遵循以前所学的那些礼节;早晚学习幼仪,学 习教师所书写的课文和应对之辞。十三岁时学习音乐,诵读《诗 经》,学会舞勺。到了十五岁就学舞象和射箭驾车。
【经文】
二十而冠,始学礼①,可以衣裘帛,舞大夏②,惇行孝弟,博学不 教,内而不出③。三十而有室,始理男事④。博学无方⑤,孙友视 志⑥。四十始仕,方物出谋发虑⑦,道合则服从⑧,不可则去。五十 命为大夫,服官政⑨,七十致仕。凡男拜,尚左手。
【今注】
①礼:指吉、凶、军、宾、嘉五礼。②大夏:禹乐,一种文舞。③内:通 “纳”,指内心蕴蓄美德。④男事:指接受分给的土地、参加政事、服劳役等 事。⑤方:常。⑥孙:顺。⑦方:比。物:事物。⑧服从: 服某事,从于君。⑨服官政:参与邦国大事。
【今译】
二十岁时加冠,开始学礼。这时可以穿裘衣、帛衣,舞大夏之 舞。要诚笃地孝顺父母,友爱兄弟,广博地学习各种知识,但尚不 能教育别人,要努力地积累德行,但尚不能出而治事。三十岁娶妻 成家,才开始料理成年男子的事务。这时要广博地学习,没有固定 的学习内容。要与朋友和顺相处,并观察他们的志向。四十岁开 始做官,根据事物自然之理而定计谋、出主意。如果君臣道义相 合,那就在国君手下干事;如果不合,那就离开。五十岁为大夫,参 与邦国大事。七十岁告老退休。凡男子行拜礼,左手在右手之上。
【经文】
女子十年不出,姆教婉娩听从;执麻枲,治丝茧,织纴组紃①, 学女事以共衣服。观于祭祀,纳酒浆、笾豆、菹醢,礼相助奠②。十 有五年而笄③,二十而嫁。有故④,二十三年而嫁。聘则为妻,奔则 为妾。凡女拜,尚右手。
【今注】
①组紃:丝带。组,薄而阔;紃,似绳。②相:助。③女子十五岁时, 如果许嫁,则行笄礼并取字。④有故:指父母之丧等。
【今译】
女孩到了十岁就不再外出。女师要教导她们言语婉顺、表情柔 媚、服从长者;教她们绩麻、养蚕、纺丝、织造缯帛丝带等妇女之事, 以供制作衣服。要让她们参观祭祀仪式,把酒、浆、笾、豆、菹、醢一 一装好,按照礼节规定帮助长者安置祭品。女孩到了十五岁行笄 礼,二十岁出嫁。如果这时遭父母之丧,就到二十三岁再嫁。如果 男方是以礼聘问娶去的,那就是正妻;如果是不待礼聘就嫁给对方, 那就叫奔,嫁过去只能做妾。凡是女子行拜礼,右手在左手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