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行
洪升
春明门外酒楼高,称体新裁蜀锦袍。花里一声歌子夜,当筵脱与郑樱桃。
《公子行》是乐府旧题,在唐属新乐府辞。按内容可分两种,一是描写贵公子风流豪爽的生活,如雍陶《公子行》:“公子风流轻锦绣,新裁白纻作春衣。金鞭留当谁家酒?拂柳穿花信马归。”一是讽刺纨袴子弟的恶劣行径,如孟宾于《公子行》:“锦衣红夺彩霞明,侵晓春游向野庭。不识农夫辛苦力,骄骢踏烂麦青青。”洪升的这首诗初看属于前者,细味则又似后者。
“春明门”是唐代长安的西门之一(刘禹锡《和令狐相公别牡丹》“莫道两京非远别,春明门外即天涯”)。这里从“春明门外”借指京城外,在一家酒楼上,正在进行盛大酒会。“花里”二字可使人想象场面的繁华。《子夜歌》本为南朝乐府,多咏男女爱情,诗中泛指当时旗亭流行歌曲。“郑樱桃”则是歌女的艺名。(当由樱唇可爱得名。)“花里一声歌子夜,当筵脱与郑樱桃”两句,一以见郑樱桃歌声之美妙,只唱一曲便得到诗中主人公即“公子”性格之豪爽,只为一曲子夜歌,就马上脱袍相赠。
其实歌女以唱歌博得“缠头”,这种事在古代诗歌中并不少见,如“五陵年少争缠头,一曲红绡不知数”(白居易《琵琶行》)、“一曲清歌一束绫,美人犹自意嫌轻”(茜桃《呈寇公》)等等。但那无数红绡、一束绫,似乎都难比此诗中的“称体新裁蜀锦袍”。何以言之?倒不是因为蜀锦之名享誉古今,价值昂贵。而是因为衣物以“称体”为可心,尤其是“新裁”而又“称体”之“蜀锦袍”,在“公子”可谓心爱之物了。以心爱之物赠人,其意义就非红绡素绫之可比。尤其是“公子”脱袍赠人的时候,竟毫不思索,既不管自己爱穿不爱,也不管对方能穿不能,只为捧场一时兴起,遂“当筵脱与”。其豪爽之气真可以使四座敛息,而公子作风的奢侈,于此也可见一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