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山图

明·王履作

纸本水墨、设色

纵三四.七厘米

横五○.六厘米

藏故宫博物院、上海博物馆

西岳华山,雄踞关中,俯视黄河,海拔1997米,是五大名岳之一。它那奇伟险峻的雄姿,为历来许多文人记载和赞咏,也引发一些画家谱图传神。明初画家王履所创作的《华山图》,即是一部深得华山形貌神骨的杰构。

王履是一位精通医术的医生,但他自幼酷爱绘画,自谓“学画三十余年”。洪武十六年(1383)初秋,他采药关陕一带,不畏艰险,攀登西岳三峰,历三日之游,饱览峰峦泉石的奇异风光,并“时以纸墨相随,遇胜则貌”,积累了丰富的写生素材。游山归来,他殚精竭思,花了半年多时间,一再易稿,终于完成了《华山图》的创作,同时写下了大量的记、诗、序、叙、跋等。其中绘图四十幅,每图上有自题诗一首;记八帧;诗一百一十二首,合自跋为十四帧;《游华山图记诗叙》一帧;《重为华山图序》两帧;《画楷叙》一帧,共计六十六帧,合成一册。

四十幅图的具体图名,据题诗内容及记中所述情景,按画家游览华山的路线,排列如下: (1) 山外。(2) 玉泉院。(3) 瀑布。(4) 镜泉。(5) 摘木实如柚者。(6) 希夷匣。(7) 上方峰。(8) 由上方峰根北转遇三樵人。(9) 第一关。(10) 近青柯平转处。(11)卧洞前石阶上。(12) 日月岩。(13) 百尺撞。(14) 千尺撞。(15)老君离垢。(16) 苍龙岭下段。(17) 苍龙岭上段。(18) 苍龙岭顶。(19) 镇岳宫。(20) 巨灵迹。(21) 西峰顶望南峰。(22) 西峰东望玉女峰背。(23) 松林。(24) 避诏岩。(25) 自避诏岩转东至真武祠。(26) 真武祠。(27) 贺老师避静处。(28) 坐安真人肉身之所外望南峰顶端。(29) 龙潭。(30) 水帘洞。(31) 南峰东面。(32) 龙神祠。(33)行至东峰山祠途中。(34) 东峰顶见黄河潼关。(35) 明星玉女殿。(36) 玉女峰顶望西峰东面莲花形。(37) 玉女峰顶唐玄宗抛简处。(38) 仙人掌。(39) 玉女峰后。(40) 都土地祠。

“西岳崚嶒竦处尊,诸峰罗立似儿孙”,“车箱入谷无归路,箭栝通天有一门”。唐代诗人杜甫的《望岳》诗,生动地道出了华山险峻奇伟的形势。王履在图册中,用较多的篇幅把华山动人心魄的奇景一一展现出来。如苍龙岭为著名的险道之一,《苍龙岭上段》描绘巨冈危峙,岭脊小道蜿蜒如羊肠,陡削而立,并有行客艰难地攀锁前移,真实地表现出险厄的岭势。至《苍龙岭上段》,境界趋于开阔,岭脊延伸至顶,岭下谷平如砥,远山起伏,展示出雄峻的山冈全貌。《苍龙岭顶》一图,则呈现一派奇谲的景致,山顶松涛簇拥,云雾缥缈,四周山峰在云海中忽显或隐,充满着“云护万松秋,波澜满上头”的诗意,也传达出画家历险后怡然赏景的心绪。此外,《百尺撞》、《千尺撞》、《上方峰》、《老君离垢》、《贺老师避静处》等图,无不拈出一个“险”字,通过富有具体特征的细节,渲染出“青壁无路难夤缘”的峻拔气势。

华山图

画家不仅善于刻画华山险峻这一主要自然特性,同时多方面地开掘西岳内蕴丰富的自然美品质。如《山外》图,峰峦插天,云霭缭绕,山道迂曲,景色逮于平中藏奇。《玉泉院》图,冈岭环列,庭园深邃,溪水潺湲,主客在院中相迎,境界宁静清雅。《东峰顶见黄河潼关》图,东峰青松阴翳,俯视平野,黄河蜿蜒如带,潼关云锁烟迷,气象壮阔。《自避诏岩转至真武祠》图,云烟迷濛,群峰若玉簪插空,意境灵秀。总言之,画家深入地体察华山“秀拔之神,雄特之观”,经过“神会心得”的内心体验,进行“以意匠就天出则之”的艺术构思,塑造出一幅幅有特定意境的画幅,融情于景,意溢于形,具有强烈的艺术感染力。

图册在构图上大多采用近景和中景,使景物历历在目,具体真切,同时注意空间的深度和广度。冈峦奔趋,山径萦回,近山参天,远山逶迤,虽然图不盈尺,却有深邃宏伟的气概。这种布局既吸取了马远、夏圭山水“以小见大”、“景少意深”的长处,又突破了他们边角之景的程式樊篱。有些图幅则运用鸟瞰式取景,视野广阔,重冈叠岭、深潭潜泉、山路密林尽摄画面,并巧妙地布置云雾烟水等虚景,以虚烘实,虚实相生,气势磅礴。笔墨技巧方面,他适当地吸收了马、夏刚健老硬的笔法,用简洁的小斧劈皴勾斫山石,表现出嶙峋坚实的石质。画树干多以“瘦硬如屈铁”的笔道和勾、点、拂、曳等各种点叶、夹叶法,写出秋树苍劲郁勃的形态。水墨渲染有浓淡层次,表示明暗向背关系。有时略加赭石、花青等淡彩,益增明润清朗的气氛。王履在游历华山,与自然山川“神交不泯”后,领略到“余学画三十馀年,不过纸绢者展转相承”的缺陷,立志“去故就新”,在《华山图》里,体现出了画家积极探索新的表现方法的努力。明俞允文评价此图册谓:“华山险拔秀异,非它岳可比,若拘拘常笔,即无华山一石,故其法多出马远、夏圭之外。”这是中肯之论。

王履在《华山图》后的序跋诗文中,还阐发许多有关绘画创作的见解和经验,具有重要的理论价值。

册前有清金农题签,册后有明都穆,清周国颐题观款。历经明太仓王氏、王世贞,清涂水李生收藏。著录于明王世贞《弇州山人四部稿》、朱存理《铁网珊瑚》、张丑《书画见闻表》、孙鑛《书画跋跋》、郁逢庆《郁氏书画题跋记》、汪砢玉《珊瑚网》,清顾复《平生壮观》、卞永誉《式古堂书画汇考》、《佩文斋书画谱》、吴升《大观录》等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