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生为甚欲
今王公大人,欲王天下,正诸侯,夫无德义,将何以哉?其说将必挟震威强,今王公大人,将焉取挟震威强哉?倾者民之死也!民生为甚欲,死为甚憎。所欲不得,而所憎屡至。自古及今,未尝有以此(指民所欲之生不得,而所憎之死屡至)王天下,正诸侯者也。今王公大人欲王天下,正诸侯,将欲使意得乎天下,名成乎后世,胡不察尚贤为政之本也?此圣人之厚行也。
————(《尚贤中》)
鉴 赏
墨子“民生为甚欲”的名言,是墨子民本人本思想的基本观点。这里“挟震威强”,是挟持和振作威力与强权。“倾者民之死”,是把人民逼上死路。“民生为甚欲,死为甚憎”,是说民众最想生(生活安定,好好活着),不想死(最憎恨死亡,不要把人民逼上死路)。“厚行”,是高尚的德行。
这里整段话的意思是,如今王公大人想称王于天下,做诸侯之长,没有德义,依靠什么呢?那就一定要挟持和振作威力与强权。如今王公大人将怎样挟持和振作威力与强权呢?他们必将把人民逼上死路。民众最想活着,最憎恨死亡。但是他们最想的生却得不到,而最憎恨的死却屡屡得到。从古到今,未曾有用这种方式称王于天下,做诸侯之长的。现在王公大人想称王于天下,做诸侯之长,将要使自己得意于天下,成名于后世,为什么看不到尚贤是为政的根本呢?尚贤是圣人崇高德行的所在。
这里最重要的合理思想,是“民生为甚欲”的劳动人权观。墨学的根本,是重视民生、重视劳动人民的生存权。这是墨子“以民为本”,德治、王道、尚贤观的核心。
“民生为甚欲”,人民第一愿望是生存。《墨子》为这一论点的发轫和范本。《非乐上》说:“民有三患: 饥者不得食,寒者不得衣,劳者不得息,三者民之巨患也。”《非命下》:“必使饥者得食,寒者得衣,劳者得息。”
《兼爱下》说:“万民饥即食之,寒即衣之,疾病侍养之,死丧葬埋之,老而无妻子者,有所侍养以终其寿。幼弱孤童之无父母者,有所放依以长其身。”这是儒家“大同”说的源泉和素材。《礼记·礼运》说:“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鳏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跟墨子的思想相同。
《尚贤中》说:“为政乎天下也,兼而爱之,从而利之。”《尚贤下》说:“为贤之道,有力者疾以助人,有财者勉以分人,有道者劝以教人,若此则饥者得食,寒者得衣,乱者得治。此安生生。”做贤人的道理,是“安生生”。
墨家“安生生”的理想,反映出最大多数人民的迫切愿望。人民希望世代平安,生生不息,永续繁衍。墨子批判统治者奢侈纵欲,“暴夺民衣食之财”。《辞过》有两句类似对联的话:“富贵者奢侈,孤寡者冻馁。”这都是强调最大多数劳动人民的生存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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