构思类·字字依题的宋词赏析

【依据】无一字不与题相依，而结尾始出“雨”字，中边皆有。前后两段七字句，于正面尤着到。如意宝珠，玩弄难于释手。(先著、程洪 《词洁辑评》 卷五)

【词例】

绮 罗 香

史达祖

做冷欺花，将烟困柳，千里偷催春暮。尽日冥迷，愁里欲飞还住。惊粉重、蝶宿西园，喜泥润、燕归南浦。最妨它、佳约风流，钿车不到杜陵路。沉沉江上望极，还被春潮晚急，难寻官渡。隐约遥峰，和泪谢娘眉妩。临断岸、新绿生时，是落红、带愁流处。记当日、门掩梨花，剪灯深夜语。

【解析】写诗填词，自然要有个主旨，但字字依题，显得呆滞; 字字离题，又失于散乱。最好是与题若即若离，乍看之，未见有题，细读之却又字字依题，句句有题，这才是诗词的最佳境界。就这首 《绮罗香》 来看，通篇未露一个“雨”字，但使读者无处不感受到雨的存在。这就是深得离合之法。

从上阕看，是谁“做冷欺花”?是谁 “将烟困柳”?是“雨”在作怪。是雨催着春色，弄得雾气檬檬，尽日冥迷，让那些飞虫和鸟儿“欲飞还住”。粉蝶翅膀湿了，燕子衔起了湿泥。阴雨天最讨厌的是她去赴人约会，镶着金宝的车子不再到杜陵路来。从这段文字可以看出，无论是描绘所见景物，还是抒写对情人的思恋与担心，词作者都紧紧扣住一个“雨”字。景因阴雨而设，情因阴雨而发，这就是“字字依题”法的巧妙运用。其中“惊粉重蝶宿西园，喜泥润燕归南浦”两句是正面写雨，而“最妨他佳约风流”则是从侧面烘托雨的影响。

下阕“沉沉江上望极”，也是阴雨天景象描写，这样的天气，加上春潮晚急，哪里能寻到官家渡口?词作者无法和心上人相会，怅惘之情，溢于字里行间。“隐约遥峰，和泪谢娘媚妩。”远出的山峰隐隐约约，自然是因为雾气太重，“隐约”二字透露出阴雨，雨雾中的山峰却显得妩媚，仿佛是站在那里偷偷流泪的谢娘，谢娘指妓女，这里睹景思人，体现出对所钟情的妓女的思恋。“临断岸新绿生时，是落红带愁流处”，这两句正面描绘雨之所在，是春雨催生草木泛出新绿; 是雨，使花蕊落瓣，是雨，带给词作者无限的愁苦伤感。“记当日门掩梨花，剪灯深夜语。”这是回忆与女子相会的美好日子。用昔日的欢乐，来映衬今天的愁苦。所以从下阕来看，也是“字字依题”。

从整首词来看，是表现词作者对一位女子 (很可能是妓女) 的思念的苦闷怅惘情绪。这种情绪和阴雨天的景物相互交融，构成一种意境，情因景生，景因情设，谢臻说：“景乃诗之媒。”没有这一媒介，词人的情绪就不能得到酣畅淋漓的抒发。而在这首词的景物布局上，“雨”又是个核心，无论是大景小景，远景近景都是阴雨所造就，无论春草春花、柳树梨树，彩蝶墨燕、远山近水，都在阴雨重雾的笼罩之下。但作者偏不直出“雨”字，只是婉笔写雨中景物、雨中心绪，处处有雨的影响，字字有雨的痕迹。这就是 “借柳画风”，借物衬雨的技巧所在。